回到厢房,却见无双和沐阳都还未归。她独自坐在蒲团上,托着腮望着门外那颗银杏。
门大大的敞开着,有风吹来,吹得那金黄的银杏叶随风翩翩,底下有一圆脸和尚拿着笤帚将那满地银杏叶扫在一堆。
笤帚沙沙,静谧如画。
只听见一声娇笑,宛若银铃搬清脆,后闻匆匆脚步声。门外两条丽影一前一后走近,正是无双和沐阳回来了。
“青忧,听说你今日见到了慧光大师?”无双进门一屁股坐了下来,三个人本就年纪相仿,又出了规矩甚多的将军府,此刻都像是脱了缰的野马,玩得连基本礼仪也顾不上了。
沐阳一张脸俏红,急急忙忙倒了杯水便转头微微掀开面纱饮了下去。
“是啊。慧光大师见我骨骼惊奇,说要收我做俗世弟子呢。”
“胡说!”沐阳一下笑出了声,“慧光大师慧名远播,门下弟子不计其数,可真正收为弟子的也不过三四人。怎会看上你小丫头?快说,你是不是找大师给你看姻缘了?”
“大师是和尚,又不是八字先生,怎会无端给我算姻缘?”青忧笑笑,“他无非是受了夫人委托,特意问我,郡主住宿和吃食方面的问题。我哪里还敢去求他给我算姻缘?”
无双点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青忧见两人面色红润,刚才又打又闹的,开口问道,“你们今日去了哪里?”
无双一下笑出了声,倒是一旁的沐阳忍不住脸红了,“青忧啊,今天我们在后山玩耍,可是遇见熟人了。”
青忧挑眉,无双赶忙凑近了些,“就是上次那个孙尚进啊。他陪着妹妹来拜佛,结果就遇上了我们。你说巧不巧,刚好郡主和孙公子两人都同时看上了寺庙门口那个书生的一幅画作。结果两人互不相让,针锋相对,我都不知道我们家小姐这般口齿伶俐,说得那个孙尚进是满脸通红。哎,郡主您刚才说了一句什么话来着。”
沐阳微微红了脸,“小人常戚戚,君子不夺爱。夺爱非君子,何也,何也,小人难相与也!”
“对,就是这几句!”无双兴高采烈,说得青忧忍不住笑。
见青忧笑她,沐阳蹙眉,问道青忧,“孙尚进救过我的命,我却和他在大庭广众之下针锋相对,夺他所爱。是否太过失仪?”
青忧握住沐阳的手,“孙公子绝非斤斤计较之人,您的话,他不会也不敢放在心上的。你若是真觉得过意不去,就将这画送给他以表歉意。”
沐阳犹豫不决,“可我好歹贵为郡主,委身向一介白衣道歉,会不会显得太没有身份架子?”
青忧微微一笑,“我倒觉得郡主能屈尊降贵,向孙公子道歉,实乃世家之女风范。”
“我也觉得青忧说得有道理。孙尚进不是说咱们将军府仗势欺人吗,咱们就让他看看,将军府的人才不是如他所说一般。要是郡主觉得不好意思,那就让奴婢……”
无双话还没说完,却感觉自己衣角被拉了一下,她转头回去看青忧,她却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沐阳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看了一眼青忧,却见她双目含笑望着她。
“青忧说得很有道理。我这就将画赠与孙公子。”沐阳说完,拿起一旁的画轴便往外走。
无双见此,大喊一声“郡主等等我!”,又急急忙忙喝了口水,只能赶快跟上。
寺庙里到了下午时候,烧香拜佛的人都已经离开。此刻偌大的寺庙空旷了袭来,安静而悠远。晚饭是吃的寺庙里的素斋,吃完之后,各回各自院子。
山里没有娱乐活动,吃了饭,左不过在寺庙里转了几圈,也只能各自回房准备入睡。
青忧躺在床上,盘算着时间,不过七八点钟,难怪自己一直睡不着。
真怀念前世的电子产品。
古人都这般无聊,吃了晚膳便要入睡,这简直对她是种折磨。
辗转反侧,青忧迟迟无法入睡,脑子里总是不自觉的浮想起那日在马车里秦楚之说过的话。
秦楚之心思深沉她是知道的,那夜她说起这些时,秦楚之并无激动异常表现。
按照他的性子,不可能丝毫不知晓这些事情。
还是说,秦楚之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只是对她戒心甚重,不肯据实相告?
入了夜,寺庙四下一片寂静。她甚至听见外面银杏树叶簌簌往下掉落的声音,有风从山口而来,更吹落,星如雨。
她翻了个身,想起今日慧光大师所说之话,那口气叹得便格外悠长了。
突然,有一阵十分细微的声音,像是瓦片摩擦之声隐隐传入。
青忧只觉有一道目光静静落在自己身上。
跟着无双学了几招三脚猫的功夫,这听力是比以前灵敏了许多。她睁开眼,望向房梁之处,却见那房顶上被人移开了几片瓦片,露出一截口子。
四目相对,青忧一下愣住了。
那人头顶是藏青的天空,星河移动,他的眼睛竟比繁星还要明亮。夜风吹起他额前落下的一缕长发,衣衫微动,面容俊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