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前只见到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像倒转的车轮般地划过,时间如同河中倒流的水向着源头逆流。我不知道在这条时间之河中的水流将流到何方,我来不及去辩认眼前一闪而逝的景物究竟是属于那个时空,只感觉到曾经见到过或没见到过的景物幻灯片似地从我身边一擦而过。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我感觉到眼前的景像慢慢减缓,移动的光线渐渐凝固,一阵强烈的光线照进了我的眼睛,照得我再已看不清身边的景像,我只感觉到李慧如和李世航突然在我身边消失,张阳伸手紧紧拉住我的胳膊。
一股强大的力量把我们重重往下一拖,我似乎从梦中醒来一般,重重摔在一片草地上。
我忙转身向后一看,只见张阳正坐在不远处揉着屁股,报怨道:“哥们,没想到这时空穿越还是受地心引力的影响,要早知道这样,我先弄个屁股垫垫着。”
我忙四下看了看,却没见到李慧如和李世航。我们身边是一片山锋环抱的山坳,四周方圆不过一平方公里左右,一眼就能将看到四周的尽头。
我站起身,正要四处找一找,张阳说道:“哥们,别费神了,刚才坠地的时候,我感觉到她俩还在往前飘呢,我要不是抓住你胳膊也不知道要摔到哪翻山去。”
我叹了口气,说道:“这是什么地方呢?”
张阳笑道:“管他什么地方,即来之,则安之。走!哥们,咱们先找条路下山,再找个馆子好好吃一顿,然后再作打算。”
一条弯曲的山路弯弯扭扭绕向山脚,山路已经很长时间没人走过。我们走了好一会,才走到山脚。山脚下一条大道惯通南北,北风一吹,白灰漫天。
张阳笑道:“好一条‘辉(灰)煌(黄)大道啊!”
我也跟着笑道:“走过这条大道,前途一定光明!”
张阳左右看了看,问道:“哥们,咱们从哪边走呢?”
张阳的问题把我问住了,从山坡上走下来就一直没见到过一个人影。按理说,这山脚的大道虽然不平整,但这么宽阔的路就算不是车水马龙也应该有辆车偶尔经过。眼前的的景物让我们很陌生,这路的两端都通到哪儿呢?
我想了想,说道:“咱们往南走吧,就算把路走错了,至少也会遇上个村寨,到时问一问当地的人,这条路通向哪儿不就行了。再说,咱们在穿越的时候,位置是由北向南移动,说不定李慧如和李世航就在前面呢。”
张阳点头说道:“哥们!你说的有道理!”
我们聊着天大步向南走去,走了近五公里的路也没见个人影,就连鸟也没见到一只飞过。
张阳停下脚步,说道:“哥们,我怎么感觉这路越走心里越发憷,要不路再往前走一段就回头走吧……”
张阳话还没说完,突然前方山脚的拐弯处几个人影忙乱地跑来。我指着远处的人影说道:“这不是见到人了嘛!”
几个人越跑越近,我才看清楚这些人都穿戴着古代的服饰。张阳笑道:“原来这地方在拍古装电影啊!难怪这么半天都没见到个人影,说不定这个时空内和我们所在的时空一模一样呢。”
我迎头走上前,迎住一个身穿粗布衣服的男子问道:“这位大哥,这是什么地方?”
男子停下脚步,紧张地看了我们一眼,说道:“快跑!再不跑就没命了!”说完将肩上的包袱扯了一下继续往前跑。另外几个人看都不看我们一眼,匆匆从我们身边跑过。
张阳笑道:“这群众演员还演得真够投入的。”
山脚拐弯处又有一群人拉着车,牵着孩子,提着包袱,飞快地跑过来。张阳正要拦住前面的人问个究竟,人群连脚步都不停下,也没人理睬我们。
前面扬起的灰尘越来越大,转眼间无数的人流潮水般地向我们涌来,人流中扶老携幼,哭声叫声连天……
我和张阳吃惊地看着从身边匆匆逃奔的人流,人流刚过一半,前方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一队头戴羊皮圆帽的骑兵飞快地冲了上来,追上后面的人群,举起长刀砍瓜切菜般地乱砍乱杀。
我和张阳顿时傻了眼,正要上前阻止,却被的一拥而上的人流给挤在人群中,进退两难。眼看两名骑兵就要冲到我们身前,我已运足劲力,只要这两家伙一靠近我,我就狠狠给这两凶悍的家伙点颜色瞧瞧。
一匹快马从右边踩踏着人群冲来,马上的骑兵张开大弓扣上一支狼牙箭一箭射来,张阳眼疾手快,伸手一把拽箭杆,反手一甩将箭甩出。箭头刺进了这名骑兵的咽喉。
两名持刀的骑兵一见,愣了一下,一提缰绳,撞倒一片人群向张阳冲来。
我怕张阳吃亏,已顾不得挤在身旁的人,一旋身,推开众人的人,纵身一跃,在一头驴的背上重重一踩,驴受惊向上一挣,借住这一挣之力向高处弹起,凌空直取前面一名骑兵。这名身材高大的骑兵挥刀向我撩来。我伸手抓住宽厚的刀背,顺势单腿站到马背上,另一只手扣住骑兵的后颈,用力一推,将他从马上扔了下来。
另一个骑兵一拍马胯,战马撞开人群冲了过来,骑兵一提缰绳,战马后腿撑地一跃而起,高举利刀力劈华山般地向我砍来。我来不及多想,重重一记破玉拳击打在马脖子上,战马惨叫一声向后倒下,骑兵也一同被摔下马,被逃奔的人群踩在脚下。
剩下的十多名骑兵见到同伴落马,忙催马冲上前来,我对张阳喊道:“射人先射马!”
张阳一抽身,从地上捡起掉落的长刀向前一投,长刀刺穿冲在最前面一名骑兵的马头,战马倒地,接连绊倒三匹战马。
逃奔的人群被骑兵一冲,顿时向两旁疏散开,张阳大吼一声,几步跨上前去,揪起一名落地的骑兵就向后面马背上的骑兵投去,张阳这一投,两名骑兵的头撞在一起,顿时万朵桃花溅得四散开。
一名骑兵吼出一句古怪的语言,剩下的骑兵迅速结成箭状阵形,打马就向我们冲来。这种骑兵阵势十多匹连为一体,人与马合为一体,人借马力,刀借人力,可瞬间排山倒海地冲散坚固的步兵防御。如今我们陷在逃奔的人群中,只要这队骑兵一冲过来,我们就算不被马匹撞倒也会被人群推倒。
我们已来不及找个可以避开撞击的地方,十多匹战马已结阵冲来,离我们只有百步之遥。我正手足无措之时,突然从山上滚下两块大石,石块落下后,正挡在骑兵阵前,一串碎石顺着山坡纷纷滚落,惊得马匹扬蹄嘶鸣。
一个轻快的身影一跃而下,一根长鞭闪电般地抽出,正击在为首的一名骑兵脸上。骑兵大叫一声坠下马来。眨眼间,长鞭一转,如一条长蛇般地缠住另一名骑兵的脖子,如同放风筝般地被抛向空中。
我这才看清这个身影,是一名身穿青色布衫的男子,轻快敏捷的伸手让我软佩不已。
敌阵已乱了阵脚,受惊的马匹原地打转,我和张阳乘机冲上前去展开拳脚将剩下的兵士全部击倒。逃奔的人群已停下脚步,用感激的眼光看着我们。
青衣男子向我们一抱拳,问道:“请问两位侠士尊姓大名。”说完用好奇的眼神看着我们异样的装束。
我这才意识到我们身上还穿着原来时空中的作装,也忙一换拳说道:“在下李宇驰,这位是我兄弟张阳。”
青衣男子还礼说道:“在下江虹,能与两位侠士相逢真乃三生有幸。”
我这才打量了一下江虹,柳眉凤眼,皮肤白皙,唇间的两小撇八字胡与外貌有些别扭,坚起的衣领将修长的脖颈严严罩住。
江虹问道:“看两位的装束并非本地人,两位从何而来?怎么会到了此间?”
我装出不以为然的样子答道:“我们从很远的地方来,和两们朋友走散了,一路找到这儿。”
张阳问道:“刚才这些骑兵都是些什么人,怎么这样凶残?”
江虹指着躺在地上的兵土说道:“这些都是大金国四太子金兀术手下的拐子马。这几号金狗一定是偷偷摸摸出来‘割马草’来了。”
“割马草?”
江虹笑道:“两位初到这儿,难怪不知道这‘割马草’。金人管掳夺我中原百姓叫‘割马草。”
张阳失口问道:“现在是哪一年?”
江虹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张阳说道:“大宋建炎十年啊!”
江虹的话如同一记闷锤在我脑门上重重敲了一下,我们怎么跑到大宋来了?
看到我愣住的样子,江虹问道:“李侠士,怎么了?”
我察觉到我的失态,忙说道:“没,只是刚到这个地方,连年号都不知道。”
江虹转开话题,问道:“你们走散的朋友往哪个方向走了?”
我指了指南方,说道:“她们是向这个方向走的。”
江虹脸色微变,说道:“这可不妙,嘉乐县以南的地方全被金兵占据了,如果你两个朋友是从这个方向走的话,一定是落入金兵手中了。”
听了江虹的话,我心里不禁一凉,李慧如和李世航正是顺着这个方向飘去的,要是她们落下的地方正好是金军占据的地方的话,那她们一定落在金兵手里了。
江虹见我愁眉紧锁,宽慰我说道:“李侠士也不必太担心,金营庞大,也有中原百姓掺杂在里面,我想就算他们不小心误入金营一时半会也不会被发现的。”
张阳说道:“哥们!也别太担心,就凭她们两人的机智,躲过金兵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江虹好奇地看着张阳问道:“哥们?哥们是什么?”
张阳忙解释道:“哥们,就是好兄弟的意思。”
江虹点点头,说道:“两位不仅有一副侠义心肠,就连说出的话也含义深奥,佩服!佩服!两位,前面不远处有间破庙,我们到那儿少憩一下可好?”
我们又来到一个陌生的空间,在这儿人生地不熟,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听了江虹的话,我连声说道:“好!”
我们向南走了两里左右,一座关帝庙座落在路旁,庙已年久失修,四处结满蜘蛛网,庙祝早已不知去向,大门躺开,地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庙正中塑着关帝夜读《春秋》的塑像,周仓捧着青龙偃月刀站立在一旁……
江虹屈身拜了三拜,长叹道:“要是我大宋多有几位关帝一般忠义的英雄,也不至有靖康这难了。”
我插口道:“不是有岳大将军吗?”
江虹苦笑道:“岳飞将军确实忠勇,但大宋已丢了半壁江山,大辽、西夏无不虎视眈眈窥视着我大宋疆土。”
“除岳大将军外,不是还有张浚、刘世光、韩世忠三位能征贯战的将军吗?”
江虹摇了摇头,说道:“侠士有所不知,这张浚虽然手握重兵卫戌京城,但此人爱财如命,自靖康之变以来,仅和金人交战数次,金人没击退,赚得金银却不少,手下兵土无不以赚钱为功,如此将帅如何能击得破金贼的铁骑?刘世光所率刘家军更是朽木不可雕矣,整支刘家军只要遇上金兵就跑,两条腿竟能跑得比金兵的铁骑还快,十多年来,就从末和金军真正打过一仗。至于韩世忠,我倒还末听说。”
我心里寻思道:“韩世忠不正是中兴大宋的四大名将吗?他在岳飞之前就率军抗金了,难道这个时空中就没有这个人吗?如果没有韩世忠,又是谁在黄天荡中围堵金兀术呢?难道这个时空中的大宋历史和我的时空中所发生过的历史不相同吗?”
我试探着问道:“韩世忠不是曾在黄天荡差点就活捉了金兀术了吗?”
江虹笑了笑,说道:“这一次,还是金兀术第一次带军亲征呢,怎么就会被你所说的韩世忠差点活捉呢?自靖康之难后,金军一直由哈迷蚩率军入侵我大宋,半年前,哈迷蚩大军被岳大将军一举歼灭,金国举国震惊,才派出四太子完颜(金)兀术亲征。”
张阳问道:“这金兀术比哈迷蚩怎么样?”
“这金兀术可比哈迷蚩更凶悍百倍,金兵本来就凶残,再加上金兀术亲训出的铁浮屠和拐子马,更是所向无敌。自金兀术率军亲征以来,十天内就攻限我大宋八个城池。”
“岳将军没和金兀术交过手吗?”
“岳家军现在奉命驻守河北关隘,如果这些关隘有失,金兵即可长驱直入两线直取苏杭。”
江虹解下肩上的包袱,取出干粮和肉干递给我们,我和张阳连声道谢。
吃过干粮后,江虹问道:“两位有什么打算?”
我想了想,说道:“我们先去一下金营,打探一下朋友的下落,然后再作打算。”
江虹说道:“金营防卫森严,只能夜间潜入,方可入得。刚巧我也要潜入金营中寻个人,可和两位一道同行。”
张阳连声说道:“太好了!太好了!我们到这儿人生地不熟的,正好有个伴呢。”
我向江虹拱了拱手,说道:“多谢壮土!”
江虹看了看天色,说道:“两们,我们杀了十多名金兵,若两个时辰内这些金兵未归营,就会有人找到这儿来的,此地不宜久留。再往前十数里,有一片山林,那儿是个绝好的藏身之处,在山顶上可俯视整个金营。”
我们离开关帝庙,绕着偏僻的小路向前走了十多里,途经一座小村寨,村寨茅舍中烟火飞扬,远远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水沟中的水被血染得晕红。
江虹叹了口气,说道:“这些就是来不及逃跑的百姓。”
江虹带我们走进村中,从一户人家中找出两身衣服递给我们,说道:“换上吧,你们的衣作太显眼了。”
我们正要换衣服,江虹面上忽然闪过一丝难为情的神色,说道:“我去找找有没有可用之物。”说完转身走出茅舍。
张阳边换衣服边说道:“哥们,我怎么觉得这位‘大侠’有点怪怪的,都是大男人,换个衣服没回避的必要啊!”
我笑道:“这可能是这个时空中的忌讳吧!”
我们换好衣服,走出茅舍,江虹将两把柴刀递给我们,说道:“这儿没什么乘手的兵器,两位就将就着用这个吧。”
我和张阳相互看了一下,把柴刀插在腰间,跟着江虹从小道向山顶上走去。
站在山顶上,金营虽然离此有五里之地,但整个金营的布局已尽收眼底,江虹指点着我们观看哪儿是中军大营,那儿是顿粮的地方,那儿又是羁押汉人的地方……
太阳已渐渐偏西,我们决定定更天后再潜入金营,江虹取出干粮分给我们吃,我们边吃边谈,谈得非常投机。
江虹说道:“今日能与两位相识,咱们一见如故,咱们何不效仿刘、关、张当年桃园结义,也结为异姓兄弟如何?”
张阳大声说道:“好!”说完扯下三根树枝当作香烛往地上一插,三人并排向关帝庙的方向拜了三拜。
江虹大我半岁,居长,张阳小我一岁居未。我和张阳一起向江虹行兄长礼,江虹笑呵呵地把我们扶起,连声说道:“两位兄弟,快快免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