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渐渐停了,一轮红日从雪原中升了起来,雪地反射着太阳的光茫,刺得难以睁开双眼,但这难得的阳光让众人紧锁的心情豁然开朗。
雪原中到处是路,也到处没有路,雷鑫娅以远处一座雪峰为座标,带着我们向北前行。我们不知走了多远,远处高耸的雪峰已清晰可见。
雷鑫娅指着雪峰说道:“那雪锋这下就是天谷峰!”
江虹让我们停下,稍作休息。我目测了一下,此处离远处的雪峰大约还有十里左右。
江虹向我问道:“贤弟,远看此山,地势险要,若有金贼把守,我们就算是插上翅膀也难飞过去。”
我仔细看了一会,说道:“大哥,咱们今晚在这儿宿营,等夜间我们摸到那雪峰下打探一下,看有什么好办法过这个关卡。”
江虹点头说道:“就按贤弟说的办。”
寒冬的季节,天黑得很快。我和江虹、张阳、邓彪、张应辉摸黑向天谷峰赶去。十里多的路程几乎走了一个多时辰。
走近天谷峰才知道,这儿四处高不可攀,唯一一条通上峰顶的陡坡几乎垂直直悬挂在山峰上。山腰和山顶上隐约有火光闪动。借着火光的闪动,可以见到用绳索紧系在路两旁的巨大冰块。只要割断绳索,这些大冰块就会顺着陡坡滑下来,身置陡坡上的人根本就没法避让。
张应辉伸手擦了擦身旁的一块巨冰,只见冰块中封冻着一具被砸扁的蒙古人尸体。
江虹愁眉紧锁地向邓彪问道:“还有没有别的路绕过这个山峰?”
邓彪摇了摇头,说道:“这是进入深山的唯一通道。”
江虹焦虑地叹息道:“这可如何是好?”
张阳伸手指着山顶上松软的积雪,说道:“几天前一直下着大雪,这积雪非常松软,如果只要有剧烈的震动,一定会造成雪崩。”
张应辉说道:“这个地方山坡陡峭,积雪非松软,常出现雪崩,所以我们进山到此脚步也得放轻些,就怕有冰雪从山峰上落下。”
江虹忙问道:“这地方这么危险,难道这些金兵就不怕被落雪活埋?”
邓彪答道:“这些金兵所在的两个地方都有一个凸出的山崖,就算是积雪落下,也伤不到他们,除非发生巨大的雪崩。如果是发生雪崩,积雪塌下铺垫了这条路,要过这山峰可就容易多了。”
张阳说道:“要搞个大的雪崩倒不难,只是无法攀爬到那山顶上。”
张应辉笑道:“张大哥,这有何难,我和邓家兄弟别的本事没有,但这攀爬悬壁可算是家常便饭。”
众人眼光一起看向张阳,张阳说道:“只要在山中央部积雪多的地方,引爆一罐炸药,势必会引起巨大的雪崩,山上的积雪足以将伏在山腰两处的金兵活埋。”
江虹说道:“此法很好,只是这雪崩来临之时,邓兄弟和张兄弟如何避开?”
邓彪自信地说道:“主公放心,这天谷峰我兄弟二人了如指掌,就算是发生雪崩,我俩也能找躲避的地方。”
张阳问道:“一杯茶的时间够不够。”
张应辉答道:“只需半盏茶的功夫。”
张阳从包中取出炸药和火捻,将数根火捻捻在一起加长了火捻的长度,简要地向邓彪二人讲了炸药的使用方法。
邓彪和张应辉准备好后,向大伙说道:“诸位请往远处避一避,我兄弟二人去去就回。”
两人绕道山峰一侧,从包中各取出两个“工”字勾,往冰雪上一钉,手抓脚登不一会就向上攀爬了数十米。
我们退到五里外的地方,大约过了过了两个时辰,只见山顶上火光一闪,一声沉闷的轰鸣声雷不及迅耳地传来。
轰鸣声刚平息,我们感到大地在发出微微的颤抖,颤抖越来越剧烈,脚下的冰雪在慢慢松动。一声雷鸣般的轰响,远远可见天谷峰四周的冰雪一泻千里地飞速滑落下来。无数巨石般大小的冰块纷纷从山坡上砸落,卷着白色的雾气在黑夜中显得惨淡无光,冰雪滑落的轰鸣声卷着呼啸的风声,如同在这黑夜中无数的怨鬼在唱歌。
我们脚下的冰雪也在缓缓向下滑落,远处大面积的雪崩正向我们这边漫延而来。江虹指着不远处一个山洞说道:“咱们也到那洞中避一避吧,我听说过雪崩很可怕,没想到居然这么可怕。
我们往山洞中跑去,大地突然重重一抖,江虹失足摔了一跤,我忙伸手扶住他,他手心中早已出了很多汗。
我们站在山洞口,几座冰山从洞顶上砸落后,大地缓缓恢复了平静。我们走出山洞,远处的天谷峰已陷在一片白色的迷雾中。
张阳说道:“这么历害的雪崩,别说是血肉之躯的金兵,就算是真正铁铸的金兵也会被砸扁的。”
江虹忧虑地说道:“不知道邓彪和应辉两位兄弟怎么样了?”
我宽慰江虹道:“大哥,不用担心,他们要没那金刚钻,也不敢揽这瓷器活。”
我们正说着,雷鑫娅和马洪等人急匆匆地赶来寻找我们,见到我们无事才松了一口气。
天色已渐明,远处冰雪滑落的响声渐渐停止,我们走近天谷峰,通过天谷峰的徒坡已被冰雪填没,整座雪山改变了原来的模样。
“哎……”高高的山顶上传来了一声有力的喊声,我们抬头向山顶望去,只见邓彪正高喊着向我们挥手。
崩塌的冰雪像一块块山石凸出在山坡上,有了这些可以手扶脚蹬的冰块我们用了一顿饭的工夫就登上了山顶。
张应辉对张阳说道:“张大哥的火器可真是历害,我有生以来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历害的火器喱。”
江虹关切地向两人问道:“有没有受伤?怎么避过这场雪崩的?”
邓彪答道:“这个地方是我们猎户进山的必经之道,在这山峰后有个天然的石洞,那儿在背阴的地方,终年难见阳光,没里陈积的都是万年寒冰,异常坚固。我兄弟二人先破开封住洞中的坚冰,安排好容身之地后才按张大哥所教的方法在在山另一边点燃了火捻,没想到张大哥的火器这么历害,我们刚回到容身的洞口,一声巨响后,冰雪就崩塌了。”
张阳说道:“要不是两位兄弟有这翻山越岭的本领,就算给我个翅膀,我也不能在这些金兵的屁股后面爆出这雪崩。”
张应辉说道:“我们大家还是快离开这儿吧,这儿的积雪松动过,还不坚固,可能还会发生第二次崩塌。”
江虹点点头,说道:“咱们就先离开这儿,今得这么多英雄豪杰的相助,江某此行一定成功!”
我们向前快速走了几里,邓彪往冰雪上跺了跺,说道:“这儿的冰雪结实多了!”
马洪看着前方一望无际的雪山说道:“我们总算走出天谷峰了!”
张应辉笑道:“马兄,咱们只不过刚踏进天谷峰的大门,现在所见到的这片山谷就叫天峰谷。”
张阳笑道:“这谁取的名儿,这知省事,将天谷峰颠倒一个字,就成天峰谷了。”
我向远处放望去,整座雪谷非常平坦,五座高耸入云的雪峰如一只张开的手掌将雪谷平托在手心中。雪谷的另一侧则是笔直的悬崖,一棵粗壮的雪松从悬崖的冰雪中伸出,为这雪白的境地中点染了一点淡淡的绿色。一阵阵寒气从雪地下透出,发出透骨的冰冷。
雷鑫娅给每人分了一颗“沸血丸”,给我们驱寒。
赵世力向邓彪问道:“这儿怎么比别的地方更冷?”
邓彪答道:“听老人说过,在汉朝以前,这儿曾经是一个湖泊,出产寒玉。寒玉本性冰寒,官府强拉民夫来采集寒玉,供达官贵人做金缕玉衣之用。这寒玉非常罕见,采玉的人被官府逼迫得造了反,杀了监管的官员后逃离了这个地方。说也奇怪,自从这些采玉人逃离这儿后,一连降了几个月的大雪,湖泊被封冻了,等大雪停后,再来挖掘这个湖泊时已是冰冻数十丈。后来,这个采玉的地方就被废弃了。所以这儿的积雪算起来已有数百年这久。老人们都说,这寒气皆是深埋在冰雪下的寒玉发出,咱们越往前面走,寒气越是重,要走出这天峰谷,就会暖和一些。”
江虹四下看了看,说道:“咱们就在这儿休息一会吧,大家都累了一夜了,我们先吃点东西再走。”
罗成洪从包袱中取出些肉干和干粮分给大家吃,一块干粮还没下肚,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在寂静的雪谷中回荡。从这异常沉重的脚步声中可以听出来人非等闲这辈。
大家都放下手中的干粮,拨出刀剑。脚步声越来越近,邓彪说道:“这声响不像是人的脚步声……”
邓彪话没说完,远处的斜坡上由下而上冒出两个黑影,一个瘦长的人影和一头巨兽的身影由远而近。
来人是一名身材高瘦的金国人,厚厚的皮袄沾满了冰雪,须发皆被冻得笔直。张阳笑道:“这家伙命真大,一定是昨夜被埋在冰雪里的那伙金兵,看那模样从刚冰雪中爬出来呢。”
来人走近我们,用手中一根九个枝节的黑色木棍向我们一指,用生硬的汉语大声喝道:“南蛮子,你们往哪跑?”
我看到那根黑色的木棍不禁一怔,我听师父说过,这种有九个枝节的黑色木棍叫做“九转毒龙木”,据说只有在大金国毒龙岛长有这么一棵毒龙树,这棵树靠岛上的毒蛇唾液为水源生长而成,剧毒无比。就算是毒龙岛上的毒蛇被此树挂破皮肉也会中毒而死。再看那头紧跟其后的怪兽,如大象般大小,狮首虎尾,全身长尖锐的利刺,一对钢刀似的长牙从血盆大口中伸出。
江虹在我身旁轻声问道:“贤弟,这是什么怪兽?”
我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会这头怪兽,突然想起一次和老刘聊天时,听老刘说过,西夏曾经向大金进贡过一头名叫夔虬的怪兽,这头怪兽情情凶猛,不仅全身长刺,力大无穷而且刀枪不入,这头怪兽被金国一名叫粘得力的武士降服后成了这名武士的座骑。莫非眼前这名金人就是金国武士粘得力?
我对江虹说道:“大哥,这头猛兽叫夔虬,异常凶猛,刀枪不入,来者不善。”
站在我身后的张阳听完后快速掏出了枪,将子弹上了膛。
马洪双手持锤,大步走上前问道:“你这斯是什么人?”
金人将手中的毒龙木往地下一拄,说道:“大爷我就是大金国无敌大力士粘得力!你们几个蛮子还不快乖乖把头献上来,免得大爷我动手!”那毒龙木触及到的冰雪上立刻泛起一团黑色。
张阳笑道:“好小子,昨晚那场大雪崩居然没把你活埋了,没想到你命还真大。捡了一条命还不快滚,竟然还跑来这儿找死,你小子真是老寿仙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张得力大怒,一挥毒龙木就向张阳冲来,张得力还没冲出几步,只见张应辉手一扬,一块飞石正击中张得力的面门,一注鲜血从额头喷出,张得力立足不稳倒在雪地上,手中的毒龙木正擦中下巴,张得力顿时面色变得一片漆黑,黑血不停地从额头的破口中涌出。
众人吃了一惊,惊叹道:“这毒龙木居然这么毒!”
张阳笑道:“这小子,手上戴了厚羊皮套,这下巴怎么也不搞个套子套住?”
张阳话音刚落,夔虬突然撒蹄向我们冲来,张阳举起手枪,连开数枪,子弹击中夔虬,几股绿血喷出,却不见这怪兽倒下,被激怒的怪兽低着头挺着一对利牙直冲张阳。我也忙掏出枪,打完匣中的子弹,却击不倒这怪兽。
张阳骂道:“要早知道这样,我就该带个火箭炮来!”张阳边说边抽出长剑向夔虬刺去。
马洪举起双锤向夔虬的头顶砸去,锤砸中夔虬的脑门发出“铛!”地一声巨响,夔虬身子晃了晃,我们以为这怪兽连中十多枪,又挨了马洪的重重两锤应该就此倒下了,就在马洪收锤转身的瞬间,夔虬突然双眼圆睁,猛一抬头。
我忙大声向马洪叫道:“小心!”
但一切为时已晚,夔虬的长牙已从马洪的后背刺穿至前胸。夔虬用长牙挑住马洪一声长啸,凄凌的叫声震得山谷中的积雪颤栗而抖。
罗成洪大声哭喊道:“马大哥!”挥舞着双刀就劈向夔虬,夔虬头一甩,就地一滚将冲向前来的罗成洪压倒在身下,满身的利刺刺破了罗成洪的身体。
我们纷纷冲上前,围斗夔虬。我一剑刺中夔虬的肚皮,但锋利的剑尖却刺不进夔虬生铁一般坚硬的皮肤。夔虬横冲直撞,我们只能且战且让。张应辉一飞石击中夔虬的眼睛,石块被撞得粉碎,夔虬却安然无恙。邓彪抽出一张网,撒向夔虬,瞬间就被扯得稀烂。雷鑫娅将一根绳子紧系一块巨石上,将绳子的另一头扔给胡赤西,胡赤西就地一滚向夔虬的四足绕去,绳子绊住了夔虬,但夔虬身大力猛,绳子没将怪兽绊倒,险些将胡赤西甩到悬崖之下。不一会,邓彪被夔虬身上的利刺刺伤,赵凌的胳膊被咬中,江虹也险些被夔虬的巨足踩中……若不尽快消灭这头怪兽,我们必然命丧于此。
我一眼瞅见了压在粘得力身下的毒龙木,若要杀死这怪兽,只能使用这根毒龙木了。我割下粘得力身上的一片羊皮外衣,包住毒龙木一端,一手持剑,一手持木冲向夔虬。
夔虬见了这毒龙木立即向后退了几步,双眼恶狠狠地盯着我。我突然想到,粘得力能降服这怪兽,一定是依靠这毒龙木奇毒无比的毒性。我试探着用这毒龙木向前伸了一下,夔虬忙向后退了半步。夔虬虽然惧怕这毒龙木,但却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
我见这毒龙木能镇住这怪兽,喊道:“大哥!你们快走,我顶着这怪兽!”
江虹转身对大家说道:“你们快走!我在此帮宇驰!”
我着急地说道:“大哥!快带大家走,我不知道能镇住这怪兽多久!”
江虹心痛地说道:“宇驰!我不走,就算是死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张阳举着剑靠上前来,说道:“哥们,咱们可是庙门前的一对石狮子,少了谁都不行!”
怪兽不停地向我咧嘴,低吼。我心里又是感动,又是着急,又是紧张,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夔虬突然一扭身,倦起身子向我滚来,我用长剑向地上一撑,借住长剑坚韧的弹力弹起身子,就在我凌空与夔虬的大口相汇的瞬间,夔虬伸头向我咬来,我一伸手,将手中的毒龙木塞进夔虬的口中。“咔嚓!”一声,毒龙木被夔虬咬断,黑血从夔虬的七孔中冒了出来。
我扔下手中的半截毒龙木,疲倦地坐在雪地上,江虹忙跑过来托住我的背,关切地连声问道:“宇驰,没事吧?”
我感激地点点头,说道:“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