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书架竟在这闲言碎语中不知不觉地到了尽头,真可谓山穷水尽,图穷匕见,这当然是不恰当的玩笑话了,途穷毕现的自不是干戈相向,而是四目相接,一阵沉默。
“找到你想要的了吗?”瀑布低沉而微有羞色道。
“嗯,好像是的。”
“在哪儿呢?你手里是空的。”
“在我心里。”
“神经啊你,害我陪你走这么久。”燕妒略微抱怨一句,转身走到窗子旁边,坐在窗前的椅子上,面对着窗外静谧的风景。
传宇见状,跟过来,坐在旁边的另一把椅子上,却不看她,亦是将眼眸投向窗框里的画面,又稍转过来,道:“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
“在想什么?”
“没什么?”
“那我们要做什么?”
“什么也不做!”
传宇听了,转过头去,不再言语,或者此时不需要什么话语,又或者此时的话语不用嘴巴来转述了。
窗外便是一地的月季花丛,却是行将凋谢的光景,毕竟又是另一个深秋时节,没什么能阻挡萧索的侵袭和蚀骨,但那枯黄的景象谁说不也是一种别样的美好。
或许在可以看见美的眼睛里什么都是美好的,就像这世间不缺少美,而缺少的是发现美的眼睛。
可是再美的风景,也有暂停休息的时候。终于,传宇回去了,而缘梦亦是回去了,回到母亲身边。
“您又在看这照片呀!”燕妒道:“这照片到底有什么秘密?是谁给您拍的呢?是不是……”
“没什么,一张照片能有什么秘密,只不过怀念怀念罢了。”说着,书香夫人将照片扔在一旁,不再理睬。又转向她,看着面带喜悦的燕妒道:“看来我要做好将你割舍的准备了。”
“您这是什么意思?”燕妒不解地问道。
“之前那么多优秀的男生试图接近你,都被你冰冷地拒绝,这回却是不一样了。”
“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我关心也是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
“怎么这么说?有这么严重吗?”
“我说关心,当然是希望你能多陪在我身边一些日子。担心呢,是因为怕你离开温暖的港湾而遭受许多风雨伤害。”
“谁说我要离开你了,我自己都不知道。”
“会有这么一天的。”书香夫人叹道:“不过现在的情况很不错,能看见你这样灿烂的笑容,比什么都重要,什么也不用担忧了。”
“你是说刚才的那小子吗?”燕妒走过去,坐在书香夫人旁边,继续道:“我和他是偶遇,前几天陪我去看了日出,仅此而已啊。”
“哦,我知道了,他确是是个不错的男生,我较为了解他,他可以的。”
“可以什么?”
“没什么。”书香夫人站起身来,道:“走吧,我们该走了。”
“去哪里?”
“医院。”
“医院,怎么又去医院?”燕妒抱怨道:“这么多年来,打我记事起,我就经常往医院跑,问你我是什么病吧,你又不告诉我;去问医生,医生也不告诉我,我都开始怀疑你是不是跟医生商量好了,或者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别瞎说!”书香夫人厉声道:“只是正常的体检,防患于未然,能有什么事情!”
“哦。”
“快跟我走。”
燕妒无奈,收拾了东西,同书香夫人一起去了。
至医院,燕妒跟着母亲到了科室,却听母亲说让自己呆着等医生来,她出去一会就回来。燕妒答应了,却只是嘴巴应付而已,等母亲离开之后,她便随即出了科室,走进长廊。等她绕了好几个弯,终于停在一个科室门口,蹑手蹑脚地进去,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道:“姐姐,你好。”
“你怎么跑出来了,快回去,还没有做完检查呢!”
“我知道,我只是想问一下,我到底是什么病?”
“这不还没检查呢吗?查完了再说。”
“那以前呢?”
“以前没问题。”大夫一边忙碌一边催促道:“快回去吧,我马上过去。”
“哦。”燕妒轻声应答一声,表示自己的赞成和无奈,转身出去。
她缓缓地往回走,穿过长长的走廊,人来人往,却都是脚步匆匆,神色凛然,不禁让人联想起不快的事情来,浑身被一种异样的恐惧氛围所包裹。
她一边行走,一边不停地瞎想,许久之后,忽然发现自己走错了路,不知道身在何处,也不辨自己该去的方向。于是,她掉转过来,一步步往回走,走过一间间科室,向里张望。
忽然,她的脚步停下来,在一间科室的窗前。抬头看时,上面的牌子上写着‘骨科’字样。这自然不是燕妒停下的理由,而真正引起她注意的是隔着玻璃里面桌子上的一张纸,上面似是写着熟悉的字迹,却又隔着窗户,看不太清。
燕妒贴近窗户,踮起脚尖,仔细向里探看一番,里面却是空无一人。于是,她离开窗户,轻声地迈步走进科室,来到桌前,拿起那张感兴趣的纸张。
待她看时,那纸张的第一行字便让她好奇起来,因为在那里赫然写着两个字‘传宇’。
再往下看,她又看到这样的内容:
症状:站立或行走时出现前足掌局部隐痛、酸困,并有前足承受不住人体重量的感觉。
诊断:足弓塌陷。
病因:足横弓塌陷所以会产生前足掌疼痛,是因为塌陷的跖骨头对足底跖神经等软组织有压迫刺激的缘故。因此,负重站立或行走时,由于塌陷的跖骨头对足底软组织的压迫加强,使疼痛加重。
看到这儿,燕妒心中不觉开始翻腾,想起一些之前的事情,神色凝重起来。她放下纸张,出了科室,没再停留,快步往前走去。
好容易找到了自己的科室,迈步进去,已然看见妈妈和大夫在急切地等待,看见燕妒道:“你跑哪儿去了?”
“洗手间。”
“快躺下,开始吧。”
燕妒依言躺下来,却是面无表情,任凭一只只手在自己和各种器械在自己眼前晃动,心中却思索起别的事情来。
一切完毕,燕妒和书香夫人还是回到图书馆里,已是接近傍晚的时间,突然接到一条短信,打开看时,却是传宇发来的消息。只见上面写着:我想起我要找什么书了,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名字,只知道它的书号,帮我找找,谢谢,书号是,YD520。
燕妒读罢,不禁诧异起来,因为这是一个奇怪的书号,而在她的印象里是没有这种书号的。
燕妒半信半疑地走到藏书室,开始慢慢地寻找这奇怪的书号。她一直往前走,走过一排排书架,沿着早上走过的路途,然而却是一无所获。
就在她欲要放弃的时候,最后一排书架上的一本书籍吸引了她的注意,因为那书很明显地从整齐的书堆里突兀出来,当然这是很正常的事情,燕妒并不多想,拿手将它摁进去。当她的手再次离开书本的时候,看见这书的侧面赫然写着一个书号,奇怪的书号,YD520并且是手写的,令人奇异,不禁抽出来察看,却非一本书籍,而是一个笔记本。打开看时,里面居然是一片空白,只在扉页写着几行字:这就是我要找书,我要找的书就是你,你就是我的那本最爱的书,值得我用一辈子去阅读,去书写。
这几日来,校园里似乎又热闹起来,一番探听后,方才知晓是校庆的缘故,这学校确也是古老已久,是时候庆贺一下他的诞辰了。校内自然是热闹非凡,旗帜飘扬,标语横飞,花团锦簇,就连每个人的心情和面孔都是焕然一新,洋溢着热烈喜悦的气氛。
而当那天来临的时候,校内确是热闹欢快了一番,尤其是在阔大的田径场里举办了盛大的晚会,还邀请了当地知名的歌手献唱,甚是浩大热烈,只不过那舞台上的主角已不是传宇这一届的人了,而是更为朝气蓬勃的新一届了。传宇等只是路人而已,在一旁观望一番便匆匆离去。
最有趣味的是当晚的烟火晚会,直吸引了传宇打了电话给燕妒,相约一同观看。
依旧是传宇先到,在校门空旷处等待,已是晚九点时分,烟火还未开始,而燕妒也是还未到来。
稍时后,烟花开始灿烂地绽放,如梦如幻,只是少了一个人的画面,始终不是完美,也深深感到那烟花即便绚烂也是在冰冷的夜晚,倍感凄凉,或者凄美。
正在传宇焦急等待之时,也是烟火最盛的时候,传宇的心情快要跌入低谷,只眼巴巴盯着盛开的烟花,看见如梦如幻的光点,慢慢升起,爆破出自己最大的能量,而后又缓缓落下,幻化成缤纷流动的瀑布。
“你怎么才来啊?”传宇急切道。
“这还差点来不了了。”
“为什么?”
“我妈妈不让我来,说是晚上太冷了。”
“也是,的确挺冷的,那现在感觉冷吗?”
“不冷啊。”燕妒转而道:“你还发短信说希望我出现在烟花怒放处,你是想烧了我吗?”
“什么呀,那是说烟花最美的时刻,就像你一样。”
听了这话,没了言语,只微微地笑起来,不知说什么才好,毕竟这是十分美好顺耳的话语,没有哪个女孩子是不爱听闻的,更何况是在烂漫烟花之下,更是情景交融,相得益彰了。
“看!”
燕妒依言转过头去,只看见空中的烟火正盛,一团团一簇簇逐队成逑,缓缓地上升,在最高处爆发出最艳丽的花朵和火光,直照耀得漆黑的夜空焕发新的荣光,照亮树木、照亮房屋,照亮地上人儿的面颊,倒影在一双双仰望的目光里,闪烁出喜悦和憧憬的光芒。
“我想坐会儿。”
“那儿吧。”传宇向身后的台阶指一下,边拉燕妒走过去,又脱下自己的外套,铺在台阶上,道:“坐上面吧。”
“你不冷吗?”
“不,我正好减肥,消耗下体内的脂肪和热量。”说着,传宇坐下来,燕妒也跟坐在一旁,继续仰脸看那天上的烟花。
“脖子好酸啊。”
“靠这儿。”传宇指着自己的肩膀道:“靠这儿看就不会酸了。”
“可以吗?”
“除非你不愿意。”
再不多言,仰头顺势将自己的头靠在传宇肩膀上,安然地看那烟花升起、落下,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正在此时,一首熟悉的歌曲传入耳廓,却是白天听到的歌曲,正是那知名歌手所唱,而燕妒似乎不太知晓,问道:“这是什么歌?”
“如果下辈子我还记得你。”
“挺好听的。”说着,她便凝神细听起来,又听传宇道:“是啊,我也喜欢,但是我不想等那么久。”
“这歌真的很好听啊。”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在说呢?”
“我在听歌呢?很好听啊。”
“好吧。”传宇不再说话,亦是默默地听起这歌来。而此刻传宇心中油然而生的一种情怀强烈地在胸间涌动,似乎直冲嗓门而出,想要对旁边人表达出自己由来已久的情绪,然而每当回头看见抬头仰脸,沉醉在歌声烟花里的燕妒,传宇又强忍下猛烈地冲动,一点点地消退,随着烟火的式微渐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