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陌:“好,我下次早些把师姐交代的事情做完。”
想到美人和美好时光马上就要离去,他岂会心甘情愿放手。“天色还早,不如我们吃了晚饭,你再回去?”
紫陌面露难色,迟疑道:“这……师姐晚上回家,要是看不到我,会骂死我的。”
吴小清那贱人的臭脾气,他是知道的。再不舍也不能让紫陌受委屈,他道:“那也行,你没开车,那是打车回去?”
紫陌眼珠子一转,莞尔一笑:“不,我坐公交车。你陪我吗?”
双层巴士600路公交车直达她住处。车上人不多,鲜于峰和她直接上了二层。上面人更少,除了最后排角落里那个带着耳机闭着眼打瞌睡的男学生外,别无他人,这完全就是他们的天下。
他俩携手在最前面坐下。街边路旁的路灯陆陆续续亮了,公交车带着居高临下的二人仿佛在灯影里穿梭。
紫陌把头轻轻靠在他肩上,梦呓般地问他:“你知道吗?今天我是第一次和外人玩。我是个孤儿,自小和师傅师姐长大。师傅老跟我说外面的人,尤其是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叫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擅自与外人独处。师姐把我从师傅那里接到龙湾来以后,也三令五申不准我与别人来往。”
可怜的被关在笼子里,鲜于峰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以示安慰:“没事没事,以后我经常带你出来。”
“师姐很爱面子,她不喜欢我背着她做让她难堪的事……不过,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听她与许浩合计要谋害你,就想一定要找到你,要把这事告诉你。”
那晚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又在脑海里浮现,鲜于峰紧紧搂住她。
角落里那人不小心把耳机绊掉了,手机的大声的外放着“回忆里想起模糊的小时候,云朵漂浮在蓝蓝的天空,那时的你说,要和我手牵手,一起走到时间的尽头……”
“鲜于峰,我……你挺让人印象深刻的。许浩鼎轩大酒楼刚装修时,我和师姐去过那边,我看着你在赵百万旁边,和他聊得很开心的样子。这次我看见了你,你却没注意我。”
鲜于峰声音温柔得像化开的蜜糖:“那次我还不知道你在。”
“我不仅知道你在,还知道你把算命的王瞎子得罪了,他是师姐徒弟,跑来跟师姐哭诉要她做主。师姐又找许浩帮忙,浩哥便叫了个小弟过来砸你们摊子。”
当初这事引得赵百万惶恐万分,间接导致他金盆洗手退出江湖。按理鲜于峰知道真相后应该暴跳如雷才是,可是这些话从紫陌嘴里说出来,全都带着暖暖的情意,叫人怎堪破坏如此美好的气氛。
“你个小坏蛋,当时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
紫陌有些内疚,低声道:“师姐做很多事都不会告诉我为什么。像蒋道有,她就只说,杨三技艺不精,导致他们家忽然败落,叫我去把这些话转达给蒋某人,叫他低头服软请我师姐出来改风水。就连白牛村大桥那么重要的事,她事前都没透露半点风声,我到现场看到女乞丐和方芳,都觉得莫名其妙;更别说王瞎子了……”
“我相信你,你不用解释的。”
“我相信你。”紫陌在心里把这话默念了好几遍,眼里闪出光来:“真好,你会相信我,不嫌我。”
“我怎么会嫌你?”
“我那么笨,才见你没几次,就偷偷跑出来和你玩,怎么会不招人嫌。”
“小傻瓜……”
两人的对话越来越向情侣之间的聊天,紫陌终于觉得有些不妥,忙岔开话题道:“我把什么事告诉了你,你是不是也讲讲你自己?”
“我?”鲜于峰哑然失笑,“我有什么好讲的。我师傅是杨三,你早已知道的。”
“比如你是哪里人啊,家里还有没有父母兄弟这些,也都可以跟我聊聊啊。”
他两三句话便把自己前二十几年的遭遇概括完毕:“我是龙湾人。七岁那年与父母失散,师傅收养了我,父母至今生死不明,也算是孤儿。”
紫陌也学着他的样,拍拍他的背,心疼地道:“那你肯定过得很辛苦。”
“辛苦倒说不上。只是今天……忽然见到一个女人,和我妈妈依稀有些相似,心里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光华国际小区到了,请您带好随身物品准备下车。Now……”不知不觉,竟聊了四十多分钟,紫陌该下站了,鲜于峰恋恋不舍把她送下车,直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不见,才转身找车回净龙村。
郝白见他满面春风地回来,打趣他:“遇到啥好事,这么高兴。”
鲜于峰“恬不知耻”地道:“一看到郝姐姐,我就很高兴。”
郝白丢个他一个白眼,娇嗔道:“贫嘴!”
方芳也在家,她靠在门边嗑瓜子,鄙夷地道:“切!就你听他胡说,他今天明明和一个高个儿长头发鹅蛋脸的女的手牵手逛街。肯定这会儿心里还在美得直冒泡,你以为他是真的看到你就高兴啊!”
郝白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了,她怕被人发现,赶忙低下头道:“我还有点账没理清,方芳你给他打点热水洗脸洗脚。”
方芳跺脚:“就没人给我打洗脚水!凭什么!难道唐林那个跟屁虫叫两声老大,他就真的是老大了么!”
鲜于峰知道郝白为什么生气,作势欲敲她的脑袋瓜子:“我成天好吃好喝养着你,你就这么给我生事!当心我叫张纯洁收拾你!”
方芳朝他翻白眼:“动不动就找张姐告状,算什么男子汉,亏你还是老大!”
“知道我是老大,还不赶紧去打洗脚水来讨好我!”
坐在床头生闷气的郝白听到以上对话,更生气了!
“什么意思!冒出个其他女人就算了,明明知道方芳成天嚷嚷非嫁老大不可。你还‘老大老大’的,不是存心提醒她要考虑你么!”她气得用被子盖住脑袋大叫:“鲜于峰你个王八蛋!”
王八蛋鲜于峰完全不明白女孩子们为什么不高兴:不就是回来晚了一点么,不就让方芳打了个洗脸洗脚水么,至于吗?
方芳白吃白喝他的,完全没有寄人篱下的自觉。稍微动动手指头,就嚷嚷着他欺负她,将来一定要报仇。
鲜于峰问她:“怎么报仇?找个老大当靠山叫他来砍我?”
方芳高高在上地拿下巴对着他:“不告诉你!”
小女孩有小女孩的好,有时候闷了,去逗她玩,看她张牙舞爪气呼呼的模样,他觉得还蛮有意思的。
很快,他与紫陌游玩的消息传到吴小清耳朵里。若是以前,她肯定要拿出大师姐的威严来,把紫陌叫过来好好教训一顿。
可是这次,紫陌忐忑不安地等了很久,都没收到要受惩罚的消息,如此反而她有些害怕了,摸不透吴小清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鉴于此,至少有一星期,她都没敢再答应鲜于峰的邀约。
佳人没空,鲜于峰也没闲着,肖鹏再次带着齐姐登门拜访,说市委副书记推掉了所有行程,特地腾出一天时间专侯他大驾光临。
依然是肖鹏开车,齐姐在副驾,他在后排坐着。
齐姐言语不多,微笑着静静地坐在那里。鲜于峰很是失望,他曾经幻想齐姐也许多少跟自己有点关系,不然她怎么会平白无故跟妈妈长得那么像。既然如此,那她就应该抓住一切机会问他各种情况:吃住可好,生活与事业可好,有无结婚生子……
她却什么都没问,脸上始终都挂着矜持疏离的微笑,仿佛与他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鲜于峰很懊悔小时候没有珍藏爸妈的照片,以至于现在想思念他们,都只能凭着模糊的记忆来想象。
只是他忘记了,当时鲜于家突遭骤变,杨三能将他毫发无损带走已属难得,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齐姐那当市委副书记的老公姓焦,单名一个猛字。
焦猛带着金丝眼镜,极有学者风范,说话细声细气,不紧不慢,单看外表,根本与“猛”沾不上边。
名字煞气太重,偏偏骨架子又瘦弱,注定身体受各种“想法”拖累,以至羸弱不堪。鲜于峰一看他那完全名不副实的瘦小身材,便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心道:“药罐子一个。”
因此甫一进其办公室坐下,他便对焦猛道:“焦书记可得多多注意身体才好。”
混迹官场的人多半喜怒不形于色,焦猛也是如此,心下吃惊他怎地一眼便看出自己身体不好,脑子又在想或许他是随口诈唬,嘴上却道:“呵呵,请喝水请喝水。”
他特意选了周末工作人员都不上班的日子,又把肖鹏遣回去了,是以斟茶倒水只能是齐姐。
鲜于峰看着她给自己倒水,又有那么一刹那的走神:小时候家里人也都爱喝茶,后来跟着杨三在山里住,师傅也经常去山上采一种名叫女儿茶的野生茶回来。那女儿茶泡出来的茶汤做琥珀色,十分漂亮。
焦猛闲扯两句很快就言归正传:“鲜于老师,你看我这办公室风水和摆设如何?”
鲜于峰还在走神。
焦猛微笑着连叫了好几声“鲜于老师。”
他这才回过神来,四下望了望,见其办公室布置及其简单,就只一张办公桌,几个大书柜,另外便是屁股底下坐着的这组黑色真皮沙发了。
“怎样?”焦猛呷了口茶,笑问道。
鲜于峰见他物品摆放都极有法度,想来是有人背后指点的,便道:“没问题。”
焦猛不动声色:“大师再仔细看看?”他的意思是要拿出罗盘来看向山方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