褔容安摸着小妹的头,“大哥去巡营了,这不一回来听到消息,就来看你了么!”
“还是大哥对我好!”芸芸屏退了左右,将他拉到后堂小声道,“大哥,我现在被看着不能出门,你可不可以帮我带一封信去东临阁,昨天我是突然被抓回来的,我不想让他为我担心!”
“是什么人,让我妹妹这样紧张?”
芸芸耷拉着脑袋,难得的忸怩,“你到底送不送啊!”
褔容安将信件塞入袖中,捏了捏她的小耳朵,“等我办完事回来,你再跟大哥好好说说这段时日的际遇,如何?”
“好啊,你也要说你和婉姐姐的事儿!”
中堂府花厅,雨棠被芸芸昨晚的一声师父闹得彻夜难眠,一早便叫了小儿子来出主意,“康儿,如今芸芸虽然回来了,可这一个多月来她在外流浪,也不知是与些什么人在一处,你可知道?”
“回额娘,儿子昨天已经连夜调查过了,这次与芸芸同回京城的,一名是个苗女,另一个据说是个走江湖卖药的,芸芸与他们师徒相称。依昨晚儿子所见,那个走江湖的,似乎与芸芸走的很近。”
棠福晋一听,越发急了,“苗人虽擅蛊术了,跟这些来历不明的人在一起,难保芸儿会不会身中什么邪术,来人,立即去宫中传几名太医过来为小姐诊脉!”
傅恒递上一杯清茶,“夫人,现在事情还未明朗,且先莫动怒,早前芸儿出走,咱们容安不是说过,他身边有高人保护么,那名江湖术士并不见得就是坏人。”
“就算不是坏人,女儿也不能同这些人交往过密,相府之女,怎能与江湖术士为伍!不行,这两个人我要亲自见见!”棠福晋为掌珠,可算是用尽了心思。
褔康安与傅恒交换了眼色,方应承道,“好,儿子这就去下帖相邀,只是额娘,请他们过府,这样是否有欠妥当?”
“嗯,倒是额娘疏忽了,就约在……东临阁子吧,就以小芸儿父母的身份递张拜帖,不要暴露了身份,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厢三人在密谋为芸芸剪除不良之友,长兄褔容安却为了小妹暗度陈仓,来到东临阁私相授受,由伙计带入了贵宾内阁。
“陆先生,有位公子找您,说是傅姑娘的朋友。”
话音未落,陆茗便焦急开门,“人在哪?你知道芸芸的下落?”
褔容安儒雅地点头示礼,“陆公子,我们还是里头说话吧!”
进门的当口,他已将陆茗暗中打量了一番,看起来倒也是个风雅之人,对芸芸这般紧张,想必也坏不到哪里去。
“我是芸芸的大哥,这里是她让我转交与你的一封信,你放心,她现在人在家中,很安全。”
信中只有短短一句,“一切安好,请君勿念。”
确认她真的安好,陆茗面色方平和了许多,“傅公子请坐,喝杯茶吧!”
“不了,府上还有事,日后自有相见小叙之时,告辞!”
陆茗送至楼下,自怀中掏出叠合整齐的红绸,他想告诉芸芸,他没有失信,“傅公子,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可否将此物转交给令妹,这是她喜欢的东西。”
褔容安是体情之人,自是意会,“看来这鸿雁传书的事会做上瘾,放心,定当转达,请回吧!”
转出院落,至转角处险些与二弟褔康安照面,幸而他身手极快,匿在了树后,“这是去小妹情郎处的路,二弟怎么也来了?”
这个疑问,在看到芸芸喜笑颜开的面容时,便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拿到了!他真的拿到了!我就知道,只要我想要的,他都会给我,因为他是世上最好的男人。”芸芸将红绸抛向空中,任由它姿态婀娜地落在脸颊上。她闭着眼,眼中不觉浮现出对龙凤高烛对烧,红鸾锦帐满室的场景,那天,他要自己答应的要求,会是什么呢?会不会同她此时心中所想的一样。
虚幻的欢愉,在褔容安揭开红绸的一霎被惊醒,“小鬼头,你又在想什么心思?”
“我……我哪有,不过是看看这块缎子的成色,能做些什么。”
“是吗?本来我还想说,今日见到的那位公子……”
芸芸见谈起了自家的心上人,立时兴致勃勃地问,“怎么样怎么样,大哥,你觉得阿玛额娘会喜欢他那样的人吗?”
褔容安抚着下颚思忖道,“我与他虽只有一面之缘,可看得出,他对你的关心程度,眼底青灰,想是找你找的一宿没睡。瞧他的仪态言语,也是颇有礼数教养之人,他是哪家的公子?你二人若真有意,大哥可以安排他尽快同阿玛额娘见面,也成全了你的心思!”
芸芸闻言嗫嚅道,“他……身家倒是清白,是江南大户。只是大哥,他的年纪有些大,我担心……”
“只要你们彼此有心,大个七八岁,也不是什么问题。”
“可是,他如今的年岁,与阿玛相当,以额娘的性子,恐怕……”
褔容安身形一怔,不可置信,“看他的样貌,顶多三十出头,怎么会……”此言一出,见小妹眉头皱的更紧了,急忙转圜道,“不过也不是没有机会,这几天你在额娘面前好好表现,大哥来替你想办法!”
芸芸将红绸揣在怀中,讷讷点头。
次日一早,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察三小姐竟早早起身,进膳房同厨娘请教厨艺,不声不响忙活了半日,亲手做了盅雪蛤汤,“终于好了,我这就去呈给额娘喝!”
厨娘满脸的疑惑,“小姐,原来你是做给福晋喝的,只是老爷福晋今日正午在东临阁宴客,这个时辰恐怕已经出门了,您不知道么?”
芸芸气恼道,“什么!你不早说!算了,这盅雪蛤你们帮我温着,等额娘回来了本小姐再来!”,小姑娘嘟囔着回房,心里一团乱麻,“啊啊啊,没有师父在身边,我怎么做什么都不顺了,闹心!”
东临阁子碧水间,着意装饰地朴实无华的中堂夫妇与次子褔康安早早便进内等候。茶过一巡,官居骁骑营都统的褔康安已颇有微词,“作为宾客,让主人家久候,也不知是不识礼数还是有意怠慢!”
傅恒示意儿子噤声,“康儿,既是咱们主动宴请,就要有主人家的气度,静候便是。”
棠福晋许是笃定了主意要为女儿清君侧,是以此刻格外地气定神闲。
而贵居中的陆茗,自昨日收到请柬后,心下便忐忑不安,此刻约期将至,对满柜华衣美服扼腕头疼,到底该如何装扮,才能显得更年轻些,更容易被芸儿的父母接受?
针娘穿过厅堂,“师父,你不是说今日午时有约吗,为何还没去呢?”
陆茗一瞧日头,暗道不好,心急如焚地套了件青绿长袍便赶至碧水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