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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惊雷劈开顶上花

只说那广宝,白天因被责罚了几杖,心里不免怀恨在心,说“须要防火防盗防济颠”时,便已起了歹心,当晚夜深人静时,带了干柴和明子,听道济在大碑楼上呼呼直睡,悄悄进了楼里,找容易引火处便生了火,见火势起了,心想定能烧死这颠僧。

刚跑出大碑楼时,忽然心生警戒,毛孔紧闭,毛发都竖了起来,觉得似有猛虎野兽在一旁窥视,忙不迭要跑回去,未跑几步脚便软了,涎液便顺口角流了下来,脚下淅淅沥沥失禁了,听黑暗之处似乎飘出仙乐来,天上竟似有天女散花,没看得明白便眼里血流,口中涎尽也开始流血,心里一迷惑,脑袋里便什么也不知道了,只听轰隆一声,天上竟降了个霹雳,正打中广宝天灵盖处。

道济醉酒睡得正香,被霹雳惊醒,又隐隐听见有音乐声,也不明究竟,心想莫不是要下雨,便强打精神要起来关窗,只觉得脚下热气扑来,还听到比比剥剥响声,下楼一看,火已烧得窜起丈高,酒就被吓醒了,想要从楼上跳下,看了下有四丈来高,终是不敢,心想莫非我今日要死于此地?

再犹豫时,火已要烧到楼上了,心知再不逃走,终难幸免,跳楼多半是一死,而我运起气来狂奔,或许能跑出去。便运起气来护住身体,使出仙法冲下楼去,片刻之间已到了楼底,只觉得人要被烤熟了,直欲昏死过去,不由得发了疯似的运起时之法,只觉得周围一丈之内,火苗似是停滞了一般,不是正碰到火苗的话,热气也稍微能抵挡了,于是屏住一口气,勉力维持着身边的时之法力,一边避开火一边向外走去,待走到外面找了块平地躺着,便再也动不了了,人似是生了一场大病一般,呼吸催促,四肢剧痛,感觉周天都在旋转,人只如在惊涛骇浪之间颠簸摔打,忽然听到远处有人叫道:“走水啦,走水啦!”终于抵挡不住,昏死过去。

大碑楼烧了一夜,因火势甚大众僧救不过来,天明时才渐渐熄灭,因大雄宝殿侧面发现广宝已被雷劈作焦炭,众人皆默默无语,广亮和方丈前来观看大碑楼,见烧得干干净净,都以为道济死了,广亮也心中暗喜,只听得旁边道济缓缓走过来,说道:“人叫人死天不肯,天叫人死有何难。”广亮见济公没死,也是失望,又对方丈说,火烧了大碑楼,当治道济的罪,老方丈说:“大碑楼着火,也许是晴天霹雳打着了火,天意如此与道济何干?”

广亮回禀方丈:“国有王法,庙有清规。咱这庙内一人点灯,众人皆点灯,按时刻吃斋睡觉。唯有道济颇为癫狂,夜夜点灯火不息,是以凡火接引神火,有犯清规,理应治罪于他,砸毁衣钵戒碟,逐出庙外,不准为僧。”老方丈说:“佛门之大,岂不能容一颠僧?只派他募化重修行了。”便吩咐:“叫道济进来见我。”不多时,只见道济从外面进来,立在方丈面前,委顿不堪,方丈说:“道济,你不守清规,火烧大碑楼,派你化缘重修此楼,必须化得一万两银子。问你师兄给你多少时限。”

济公说:“师兄,你给我几日限?”广亮说“三年你可化来一万两银子吗?”道济说:“不行,太久了,还得说近着些日期。”广亮说:“一年你化一万两银子修大碑楼,行了吗?”济公说:“不行,还远,你再往近说吧。”广亮又说:“半年吧。”他摇头还说近些。广亮说:“一月。”道济仍嫌远。广亮说:“一天你化一万两银子可行吗?”道济说:“一天化一万两银子,你去化吧,我不行。”说罢哈哈大笑。众僧皆议论道:“一百天限期,叫他去化。如化了一万两银子,将功折罪。”道济答应了,众人火化了广宝,做法事等事按下不表。

道济歇息了数天,觉得慢慢有了精神,便考虑如何化够这一万两银子了,心想:我若做些新奇的小东西,研究下烧点玻璃,做点肥皂到处贩卖,做点生意筹得这一万两银子也不难,只是没点慈悲之心,白白浪费几个月去赚钱也不值得,不如先化些材料,也可日日行善,于是打定主意,去寺门口看了下,说声老韦同我走一趟吧,于是扛了个空壳韦陀像下山去了,路人皆知灵隐寺僧人爱锻炼,也都见怪不怪,也有人打趣说:“见过和尚抬个木鱼,还没见过有人抬韦陀化缘的。”道济说:“我们寺开分寺要搬家呢。”那人才恍然大悟:“前几日见搬得两扇山门去,今日是韦陀,眼看明天就该搬大雄宝殿了。”

走了小半个时辰,道济到了山脚一临水处,每日樵夫皆从此进城,有拉伤筋骨、砸伤扭脚的,济公都一一救治,只要求他们有木材的就施舍点,年老的便化点漆,后来名声逐渐传开了,人人都知山脚韦陀像处道济大师行医化缘修大碑楼一事,稍远点的渔户来求医,道济又化点胶,城中赵老夫人和孙子痊愈之事也传开了,加上赵员外有意要帮道济,大户人家人人都知道济医术如神,道济也来者必应,广结善缘,来者或捐钱捐物,周边木厂老板也都承赵员外的情,把厂里木料都施舍给道济,送到灵隐寺放着。或有木工泥匠,也都答应重修楼时去帮忙。李怀春也因得了药方,名声大噪,由是感激道济,常帮道济一下,治好了人也推说是道济的恩德,所以寺中施舍不断,不过月余,已凑了大堆材料,算得再化数千两工钱,便可重修大碑楼了。

这一日人少,道济也得闲去赏下山上风景,只见山水自得,风光无限,忽闻两人争辩,一个说你的山清不如我的水秀,一个道你的水秀不及我的山清。细细一看,原来是一渔夫和猎户在争辩,说到兴处便说两句诗,又唱了歌,眼看还不足,直要跳起舞来,道济嫌聒噪,便吼了一声,你们享了山清水秀,可问过肚里和手中的鱼兽感想了么。二人识得是道济,便上前来行礼,原来此二人是结义兄弟,渔人叫美髯公陈孝,猎户是病符神杨猛。二人知道济是高人隐士,便欲拜道济为师。

原来道济在此间月余,救人无数,其中正好有陈孝、杨猛的熟人亲戚,二人皆是侠义性格,早年间也是绿林中人,二人一合计,都称赞道济是圣僧活佛,得知道济要化缘重修大碑楼,怕道济一时难找梁柱,便花了数十天四处搜了些拆房剩下的好木堆在家里,准备来送给道济,也好求道济收个弟子,道济听了也欢喜,说:“有可做顶梁木的就太好了,近日来周边木场的大木都被用光了,我也正愁大碑楼修不好,只够修个小碑楼,晃悠悠的。”只是道济生性懒散,也不愿收二人在门下,只答应二人做记名弟子,二人也都欣喜,忙招呼人找车去搬木头了。

不到半日二人已将木材运来,道济看了谢了二人,便让车直接顺路送去灵隐寺堆着,不想刚到山门就碰到几个管家,便问车上木头之事,便说是奉了秦丞相的命,来拆灵隐寺偏殿大木修丞相府。

这边交代,这几位管家无事不来。只因秦相府的花园,有座阁天楼十来天前被火烧了,打算要重修此楼,叫管家到大木厂购买大木料。十几家木厂子都说,东家把木料施舍在灵隐寺,修盖大碑楼。管家一回秦相,秦丞相说:“灵隐寺一座大碑楼,能使多少大木?派秦安、秦顺、秦志、秦明四个人去到灵隐寺,就提我暂借些大木修楼,转年等皇木来了,我必如数奉还。”

四个人答应,转身刚要走。秦丞相说:“回来。你等到灵隐寺去,和尚借是人情,不借是本分,赶紧回来,千万不可倚着人情势利,欺压和尚。”四位管家答应出来,到了门房,秦顺就说:“这个苦差使派上咱们,一文钱的找项都没有,当这个黑差使。”秦安说:“兄弟,你好糊涂。这件事咱们四个人每人有二千银子进款。”

秦顺说:“大哥你穷疯了,跟和尚借大木,他借了,咱们给相爷派人取来;他不借,咱们回复相爷,哪来的进项?”秦安说:“兄弟你不行,吃这碗饭,寻岔子多,到那去不提说借,就说相爷有谕,拆他的经楼盖阁天楼。和尚必不叫拆,必托人见咱们,就得给咱们三千两五千两的。然后再跟和尚借大木,和尚借了,咱们就回相爷,说和尚卖给相爷,相爷再给几千,咱们四个人一分,这不是两头剩钱。”秦顺了听,说:“还是兄长高明。”吩咐外面备马,带着十余个从人,二十多匹马,出了秦和坊,一直奔至钱塘门外,来到飞来峰灵隐寺山下,这就遇到了道济,欲知道济如何应对,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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