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损限定在两成，你怕什么？”
听九叶这么一说，风岚的脸色反而变了，嗫嚅道：“怎么说高师叔也是于我有恩，这般作为……不太妥当吧？”
“呵呵，不太妥当？这药园若是换个人来打理，别说折损一两成，就是三成我也毫不觉得稀奇。那高姓修士这般限定，已经有些严苛了，恐怕不想让你们有丝毫懈怠才是真意，到时就算超过了两成，只要别太离谱，他也有的笑了。反之，若是你表现得太过优异，只怕还会引起他的猜疑。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道理是有的，更重要的是九叶绝容不了任何忤逆，风岚只能点点头，片刻后想起一事，道：“许师妹那边的药田是不是也被前辈祸害……动了手脚？”
“怎么，你有意见？”
风岚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道：“没有，我就随便问问。”
月光如水，将整个后院都浸染其中。
院子中央，风岚盘膝而坐，周身散落着一块块灵石，虽然显得有些凌乱，但若细看，便会发现这些灵石都摆放得极有章法，有一种玄机暗藏之感。
将最后一口肉汤吞咽下去，风岚拍了拍鼓胀的肚子，正要喘口气，忽觉胃中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便干呕了一声，慌忙强行憋下去，理直身子便极力运导起引气诀来。
与此同时，一声嗡鸣，风岚周身的灵石齐齐亮起，渐渐地光亮仿佛连成一片，直照得整个院子恍如白昼。
再看风岚，整张脸不知何时起竟几乎扭曲到了一块。
“该死……药性怎么会如此霸道？”风岚在心中吼道。
九叶仿佛有所察觉，道：“上次没能功成，这次自然要吸取教训下一番猛药！”忽地声音一厉。“凝神！”
又是一声嗡鸣，整个院子骤然暗下，却有点点白光自灵石上面升腾起来，朝着风岚凝聚而去，一触及到他的身体，便迅速渗了进去。
风岚脸上的表情渐渐松快下来，眉头却仍旧紧紧皱着，忽地全身一震，七窍中竟齐齐溢出血来，显得狰狞无比。
白色光点的升腾之势越来越猛烈，风岚的吸收速度明显越来越跟不上，只得在其周身积压着，不多时，整个人便被光点围成了一个白色光茧，且渐渐稳定下来。
如此持续了约半个时辰，光茧依然如故。
微风拂过，一块灵石忽地无声碎裂开来，转瞬间便化作尘粉飘散无踪。而这只是个开始而已，越来越多的灵石皆如这般。
一点绿光从光茧中穿了出来，变成一个墨绿色的光团。
“竟如此艰难，不愧是二等灵脉。”光团自言自语道。“若不是大半灵气都散逸掉了，恐怕早就进阶了。”
眼看光茧渐渐有了要黯淡下去的趋势，光团中顿时飞出块块灵石，将聚灵阵的空缺一一补全。
也不知过了多久，原本平平无奇的光茧忽地涌动起来，且不断地朝内凹陷，不多时，便露出风岚的身影。此刻的他神态安详，脸上的血迹不见踪影，却覆盖着一层滑腻腻的油垢。
“总算是成功了。”光团轻声道。
光茧褪下，聚灵阵却仍在运行，不断滋生出白色光点，且随着风岚的胸膛起伏舞动不休。一吸，光点便齐齐涌上，一呼，却又齐齐退却，显得玄妙无比。直到最后一块灵石也消耗殆尽化为粉尘，风岚掐动手诀，缓缓睁开了双眼。
一时间，风岚只感觉整个世界都变了样子，原先虽然也能在黑暗中视物，但终究不如白天，此刻院子中的一切却都纤毫毕现，宛如近在眼前。而且全身轻盈，通体舒泰，仿佛连骨头都被洗涮了一遍。尤其是体内的灵力，原本只有杂乱的丝丝缕缕的感觉，如今却全集中在丹田一处，且前所未有的充实。
风岚心念一动，忽地闭上眼睛，凝神朝着体内“看”去。
一根根骨骼、一条条血脉、一个个脏器……再往下，只见一个由白色雾气凝成的旋涡正运转不休。
“原来这便是所谓的内视，原来这便是所谓的气海……”风岚喃喃道。眼眶一红，朝着墨绿光团哽咽道：“前辈，我……我终于突破了……”
“一个练气九层而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结成金丹了呢？”光团不屑道。旋即一个闪烁，没入风岚的手臂中。
风岚不语，只是呵呵傻笑。
九叶道：“练气九层，气海凝聚，灵觉初成。且让我看看你的灵觉。”顿了顿。“便以那口锅为对象吧。”
风岚一怔，朝着地上的铁锅望去，神情凝重。
不出片刻，铁锅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往上托起，竟稳稳当当地悬浮起来。风岚心念一动，铁锅便如臂使指般作出各种动作。
这便是灵觉形成之后的控物之术，也是驾驭飞剑的雏形。
“嗯，比一般修士要强上几分，你也就这点能拿得出手了。”九叶道。“接下来几天若是不想在床上躺着度过，便停下来吧。”
将已然有些摇晃不定的铁锅小心放回地上，风岚正要说话，忽地闷哼一声，捂着脑袋蹲了下去，不出片刻，豆大的汗珠雨点般从额上滴落。
“这便是过度动用灵觉的下场，你以为有多好玩？”九叶嗤笑道。
“药……药园……”风岚想起一事，喘着粗气道。
“已经帮你打理过了。放松，什么都不要想，休息一段时间便无碍了。此道凶险无比，动用过度者非死即伤，运气差的变成白痴也不稀奇，你这还是轻的。刚刚晋级，正是需要巩固的时候，切莫睡过头了！”
“……是。”风岚如泣如诉地应道。
次日一早，风岚神清气爽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想起昨晚那个规模空前的聚灵阵，不由摸了摸储物袋，面色忽地就变了。“前辈，灵石怎么少了这么多？”
“自然是用了，难道还能是我偷了不成？”
默然片刻，风岚苦笑道：“原本以为五千灵石怎么也算得上一笔巨款了，没想到一次突破就耗费了一成有余，这还不算起主要作用的那锅肉汤，我的这条路就这么难走吗？”
“说完了？说完了便赶紧去药园干活。”
风岚一窒，当即闭上了嘴。打开房门，便见许清如正朝这边走来。“还以为师兄睡过头了呢，想来喊上几声。”
风岚迎了上去，道：“师妹有心了，昨晚确实睡得有些沉。”
许清如美目流转，忽地道：“怎么总感觉师兄和往日里有些不一样？”
风岚心中一动，道：“哪里不一样了？”
许清如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有些不确定道：“师兄莫非是突破了？”
风岚含笑点头。
“恭喜师兄，师兄的修炼速度当真令人艳羡！”许清如惊叹道。
风岚苦笑着摇摇头，道：“侥幸罢了，师妹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资质。”想了想，取出两个瓷瓶递给许清如，道：“这是用妖兽血液调配而成的灵液，对修为有一定的刺激效果，如今于我已无甚作用，便赠予师妹了。”
许清如又惊又喜，旋即却摇摇头：“这太贵重了，我不能白要，师兄还是开个价钱卖给我吧，否则我心里不安。”
“师妹说这种话就让我太伤心了。反正这两瓶灵液于我而言已是无用，师妹若不要，那我便扔了。”风岚说着便作势要把瓷瓶扔出去，许清如娇呼一声，急忙拉住他衣袖，道：“师兄别！我要，我要便是了……”
风岚笑道：“这才对嘛，和我有什么好客气的？”
“那便多谢师兄了。”许清如柔声道。“药园之事还多亏了师兄匡扶，如今又蒙师兄赠药，我……我实在是不胜感激……”说着眼圈竟微微发红。
风岚摇摇头，刮了刮她的鼻子，道：“你我还未拜师，算不上师出同门，但这种境况下和真正的师兄妹也是差不多的，理应互相扶持才是。”顿了顿，道：“再说了，你的资质远胜于我，日后说不得多有仰仗，自然要趁着你还没发迹的时候多多巴结。”
许清如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将瓷瓶紧紧握在手中，道：“那便把你身上所有的东西都交出来吧，等我飞黄腾达了绝不会亏待你的！”
二人对视一眼，皆忍不住放声大笑。
“哼，连这么小的女孩子也不放过！”九叶冷笑道。
风岚脸色一黑。
“师兄你没事吧？”许清如关切道。
“……没事，该干活了，走吧。”
一个月的时间转眼便过去了。只是又拖了几日，高长云才终于露面。
“嗯，不错，比我料想中的要好上太多了！”走在药园中，高长云抚着长须赞不绝口。“看来你们二人是极为用心的。”
二人拱手道：“这都是晚辈应该做的！”
“嗯。”高长云微微颔首，忽地轻咦一声，望着风岚道：“你晋级练气九层了？”
“冲击了好几次，终于侥幸突破。”
高长云颇有意味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再多说，翻手拿出两个瓷瓶，道：“这是你们的月俸。还有灵石。”
“多谢师叔！”二人喜滋滋道。一百块灵石倒算不了什么，五枚聚气丹却实在难得，高长云若非炼丹师，风岚猜他定然不会这般阔绰。
“这也是你们应得的。”沉吟片刻，高长云道：“我即将闭关一次，可能需要数月，既然你们将药园打理得这般井井有条，我便将一个季度的丹药和灵石都提前结给你们吧。”
二人一怔，旋即大喜，道：“多谢师叔！”
“再接再厉！还是那句话，切莫让我失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