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气丹乃是练气修士用以增长修为的主要丹药，一个杂役弟子一个月才能得上三到四颗，由此可见其珍贵。
这一点放在风岚身上更是如此，资质差，修行速度奇慢，丹药自然便成了唯一可倚仗的手段。当然，九叶调配的灵液和烹饪的灵食也要算在内，若非如此，风岚毫不怀疑自己没有任何可能和练气九层扯上关系。
赤练蛇的血肉已然所剩不多，而且随着进食的增加功效越来越弱。聚气丹每个月才五颗，更多的是起辅助作用，对于那些资质稍好的修士来说可能勉强够用，对于风岚来而言则无异于杯水车薪。
高长云所给的一个季度的聚气丹全部砸下去，也就溅起了一片不大不小的水花而已。这让风岚原本加入天心门后安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尤其当他在夜市里转了一圈后，更是近乎绝望。
“聚气丹几乎被炒上了天价，原本我还以为自己算得上小有身家，结果根本远远不够看。”风岚哀叹道。“若是光指望着那点月俸，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所谓的夜市便是由门派弟子自发组成的不定期的交易集会，以互通有无，一般都是在夜里举行，加之参与者根据需要可随意掩盖面容隐藏身份，更为其增添了几分神秘，因此称为夜市。
等了许久也不闻九叶有丝毫动静，风岚讪笑几声，道：“不知前辈可有什么办法？”
“聚气丹既然不可得，那便收购妖兽精血吧。”九叶淡淡道。
“灵液不是没什么效果了吗？”风岚不解。
“赤练蛇血不再可用，不代表别的也不行，好教你知道，聚集的种类越多，毒性越强，效果便越好！”
九叶阴冷的语气让风岚直打寒颤，道：“前辈莫非是要将其混合在一起？这……这可行吗？”
“别人自然是做不到的，但放在我这里，也就稍微多花些心思罢了。”
“前辈的本事我自然是毫无怀疑的。”风岚顿了顿。“我的意思是，具体的效果如何？可有什么……副作用？”
“我敢保证，效果绝对能让你满意！至于副作用，自然是有的，呵呵，轻则病痛缠身，重则寿元大减……”
“咕咚”一声，风岚咽了口唾沫。
九叶冷笑道：“怎么，怕了？”
默然片刻，风岚却笑了起来，且笑得颇为欢畅，道：“前辈说笑了，风险越大收益越高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与其这般蹉跎度日生不如死，还不如放手一搏，如此，无论最后落个什么结果，我也都认了！”
“你能明白就好。”九叶的语气缓和下来。“否则就当真无药可救了！”
“那就这样决定了，等下一次夜市开启，我便着手谋划。”
“嗯，不过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当下却还有件要事需得你全力以赴。”不等风岚发问，九叶便已显露而出，紧接着九颗一模一样的半个拳头大小的青黑色球状物体从中掉落，砰然砸在床板上。
风岚疑惑道：“这是？”
“还记得你许师妹送给你的那几块石头吗？这便是以那些石头为原料炼制而成的。”
风岚捡起一颗看了看，其质地确实和那几块石头极为相近，但表面要圆滑许多，宛如换了颜色的珍珠一般。
对于那几块石头，风岚是抱有极大的兴趣的，虽然后来一直没机会向九叶问个明白，但心里始终记着，却没想到九叶会在今日突然将其放出来，还炼制了一番，当即兴奋道：“这几颗珠子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
“此珠名为天殒，还未入流，勉强算得上一件法器吧。”
风岚听得一愣一愣的，道：“这名号倒是挺响亮，可……”
九叶没搭理他，接着道：“至于其作用，你且起开！”
风岚登时往后退了几步。
“走近些！好好看清楚了！”说罢，九颗天殒珠便齐齐竖成一面，且缓缓扩散开来，上下左右微微动荡，仿佛在调整着方位。
片刻后，九颗珠子齐齐一定，会神观望的风岚只觉整个世界都凝固了一瞬，紧接着，九颗珠子缓缓挪动开来，时而在一个平面里互相变换，时而又凹凸成一个个立体模型，但无论如何动作，其衔接都如同行云流水般顺畅，且仿佛遵循着某种完美而玄妙的轨迹，摄人心魄。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激灵，风岚蓦地醒转过来，再瞪眼望去，九颗天殒珠早已如之前般安安稳稳地散落在床上。
“可看清楚了？”
听九叶如此发问，风岚这才敢确定刚刚不是做了一个梦。凝思半晌，有些迟疑道：“只记得小半。”
九叶冷哼一声，道：“我再施展一遍，你且看仔细了，若还是记不住，可别怪我手黑！”
风岚头皮一麻，忙不迭地应道：“是，是，晚辈一定尽心！”
约莫过了一刻钟。九叶问道：“这次我特地放缓了些，如何？”
“都记住了。”风岚答道。只是声音有些发软，面上也一片苍白。
“那你便来试试吧。”
风岚点点头，却没有立刻动作，也不知是何缘故，方才一番记忆耗费了他极大的心力，至今也没缓过来。闭上双眼歇息了一阵，风岚这才运起灵觉朝着九颗天殒珠包裹而去。
九颗珠子微微动了动，转眼却又沉寂下去，紧接着又动了动，结果却还是一样，只是幅度比之前大了些。如此三番五次，珠子终于要死不活地脱离了床板，却在数寸高的地方停住，打着颤仿佛再也难上升分毫。
风岚的额头上已然浮起一层细密的汗珠，猛地一睁眼，厉喝一声：“给我上去！”
随着话音落下，珠子终于动了起来，且在风岚面容的逐渐狰狞中慢慢升到了和之前九叶一样的高度。只是接下来方有所变换，就忽地失去控制般吧嗒吧嗒掉了下去。
风岚呼呼地喘着粗气，只觉脑袋晕眩，眼前也阵阵发黑，良久，才憋出一句：“前辈……怎会如此艰难？”
“这几颗珠子别的作用没有，唯独会对灵觉产生一定程度的隔绝和排斥，这么说你能明白？”
“……原来如此。”风岚顿了顿道：“那么前辈的用意到底何在？”
“我不信你连半点都猜不出。”九叶笑道。“也罢，好让你知道，方才那一番番变化连接起来便组成一幅图，姑且称之为天殒图，再加上这九颗天殒珠，便是一套修炼灵觉的秘法！”
自入天心门后，风岚便涉猎起诸多杂学，以增长见闻，因此再不像以往那般无知，当即问道：“这世上还有修炼灵觉的功法？我怎么从没听说过？”忽地一拍大腿。“是了！当初在马背上我也曾修炼过……”
话还没说完便被九叶重重的一声冷哼打断。“马背上那种不成章法的胡为能叫功法吗？那顶多算做锻炼而不是修炼！功法都是成体系的，由浅入深，由简至繁，每一步都暗合天道有迹可循，且效果比那些锻炼的法子不知强上多少倍！你之所以没听说过修炼灵觉的功法，是因为其实在过于稀少，且一旦为人所得便会当成祖宗一样供起来，轻易不得外泄。”
“……这是为何？”
“因为灵觉一道关乎修士最重要的元神，不仅神秘莫测难以捉摸，且凶险无比，这一点我曾说过，想必你自己也有所体会，这就导致其修炼功法被开创而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稀少往往代表着珍贵，加之灵觉堪称妙用无穷，其价值自然毋庸赘言。只要能得到一部这样的功法，你心目中那些通天彻地的大能们即便趴在地上学狗叫想必也是愿意的。”
一番话只听得风岚心潮澎湃不能自已。“没想到我也有这么一天，待我实力足够强大，定要让他们趴在地上学狗试试！”
“嗯，你有这个想法是极好的！”九叶很难得地赞道。“当下你有两件要事，一是进阶凝真，二便是修习这天殒图，二者都是你将来的立道之本。后一项你如今可能无甚感觉，等到了凝真境你便能体会到其中的好处了！”
“是！晚辈必当全力以赴，不敢有丝毫懈怠！”
“这些都是你自己的事，却不用向我保证什么，反正能做的我都做了。”九叶淡淡道。“还有两件事我不得不提醒你。一，无论如何天殒图也不得外泄丝毫，否则用不着别人动手，我自会亲手结果了你！二，此法极为凶险，修炼时若无人引导看护，几乎等同于自杀，而且后果可能比死还严重得多！因此如果我不在场，你只可巩固旧学，切莫妄自进取，也不能胡乱有所改动。明白了吗？”
“明白！”顿了顿，风岚忍不住道：“什么后果？是如前辈之前所言变成一个疯疯癫癫、神志不清的傻子？”
“那是最轻的。此法既可修行，不啻于从千丝万缕中理出一根可供穿行无碍的线，细腻、精深、准确同时却又脆弱得经不起任何震荡与差池，若因之而亡，往往是已然牵一发而引动全局，则神魂俱灭，再不入轮回。”
风岚骇然，旋即惊道：“当真有所谓的轮回？”
九叶默然良久，才缓缓道：“人如草木，魂魄为种子，自当有循环，才能生生不息。”
“那阴曹地府之说也是真的？”
典籍上关于仙人的记载倒是不少，传言可与天地同寿，且练气修士便有稳稳当当的百年寿元，至于凝真境与聚合境修士，寿元可依次翻上一番，再高些的简直不可想象，因此修士界对于仙人之说是普遍认可的。然而关于所谓的轮回与阴曹地府，却往往只见于民间传说与一些野史之中，风岚曾询问过同辈和一些高阶修士，却都摇头表示不知，堪称诡秘。其中一个问题如今已然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风岚自然穷追不舍。
又是一阵沉默，九叶道：“我又没去过，怎么会知道。”
“那……”
风岚还想追问，九叶却再次娓娓讲起了那个可怕的故事：“从前有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