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舒,莫急嘛,真把人家细皮嫩肉的伤了,小心易天才跟你拼命啊。”后面刚才跟着起哄的人中,朝着那被易辛抓住手腕的人笑闹道,语气怪声怪调。
易辛抿着唇没有说话,俊逸非凡的面容上,依然是温煦的淡然神色。他见刘舒不再用力拔弓,这才松了手。
只是他虽然笑意温和,但他松手时,刘舒手腕处却留下一圈儿红痕,显示着方才他手劲儿之大。
“秦华晟,你靠着秦相进国子监,如今又靠着别人避免冲突,我看你除了靠着别人,也没什么能耐了。就算在国子监修好了学问,只怕也难以立足,这官场可不是只会看书就行的。”刘舒甩了甩手腕,暗暗瞪了眼易辛,却不敢跟易辛发作,只冷冷对华晟说道,语气里满满轻视,似是劝诫,实际上却是贬低。
在他们这个年纪,最大的成功,莫过于不依靠长辈前辈,而有一番自己的成绩。
最大的屈辱,也莫过于哭爹喊娘依靠靠山的软蛋。
刘舒这般一说,激起了不少人的情绪。
那种依靠权势走后门儿进入国子监,又一直依靠别人的保护而在国子监获得安宁,这样的人,的确让人有些不齿。
华晟却只冷冷一笑,回语道:“得道多助这个词,不知道你这种孤陋寡闻的人可曾听过。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你不与任何人合作,不依靠任何人的帮助,单枪匹马能有什么成就?哪位将军,不需要兵将?哪位弟子不需要师长?你莫非是靠自己从石头缝里蹦出来,而生在这个世界的吗?你现在吃的穿的用的莫非都是靠自己挣的?你现在敢在我面前撒野嚣张,莫非不是依靠着家里长辈们的脸面?哼!”
华晟冷冷哼了一声,眼神中尽是嘲讽,“今日秦相助我入国子监,焉知不是为国家破格培养了一位人才?今日易学长帮了我一把,焉知将来我不会救他于危难?所谓莫欺少年穷,助人者人恒助之这样的道理都不懂,这官场,可不是你今日狗吠几声,就能混的下去的。”
刘舒看着华晟淡然从容,冷言冷语,铿锵有力一字一顿的数落自己,多次想要打断反驳,都被华晟如珠炮弹般的话给堵了回去。
华晟话音一落,刘舒就咬着牙道:“说那么多有鸟用?咱们现在巧就在靶场里,你可敢跟我比试一番?”
易辛皱了皱眉头,他是不太清楚华晟射箭的技巧磨炼到什么程度,却知道这小子学会的时间不长。
刘舒这样提议,明显就是在欺负人。
易辛上前一步就想说话,转瞬间,脑海里已经有了一套说辞,既可以帮华晟拒绝掉,又不会折损华晟的面子。
可抢在易辛之前,华晟却率先笑着道:“有何不敢。”
易辛眉头缩紧,温煦的表情微微破裂,他凝着华晟,有些担忧——这样的年纪,容易意气用事,可这般作为,未免有些不明智了。
“总要给你做些示范,我先来。”刘舒见华晟应承下来,嘴角微微一挑,朝着与他起哄的几个少年笑着点了点头,狂妄的神色跃然面上。
不少来联系射箭的人,纷纷围拢了来看热闹。
众说纷纭间,却是说华晟不自量力,意气用事,看样子要丢人现眼,这样的言论更占多数。
易辛忧心的瞪着华晟,心里的担忧便化为了不悦:这小子未免太乱来。
他走到易辛身边,低头看向她,以眼神示意关怀。
华晟却只是抬头朝着他笑了笑,并没有多做解释。
易辛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华晟也只是笑笑。
刘舒要求先行射击,明显就是使劲儿的欺负华晟了。
他射箭是从小学的,甚至还跟着父兄出去打过猎,连骑射等高端的技术也掌握了不少,如今却要来欺负一个才学习射箭没多久的小少年。
更甚至,还要先行射击,对华晟心理上进行施压。
这般行为,简直让人不齿,可场地上多的是看热闹的人,是以大家虽然唏嘘,却只是兴致勃勃的看着。
毕竟,秦相的子侄辈少年被人踩在脚下欺负,这样的大戏,可也不是天天上演的。
大家指指点点间,自然也有不少人在感慨着华晟的容貌之出众。
阳光下,她站在易辛身边,虽然比易辛爱上多半个头,却因为容光焕发,少年意气蓬勃,竟远比俊逸温煦的易辛更要惹眼几分。
尤其她气质中的几分阴柔,尤显得她唯美好看。
很多人视线流连她面上,不舍离去。
易辛似感觉到不少目光,便有意的微微侧身,遮挡了不少人对华晟的打量。
华晟倒显得不甚在意,整个人自在安然,姿态潇洒。
她微微握着陈淮亭送的那把细弓,面上表情也并不畏惧。
刘舒一箭一箭射出,表情很是淡然自信,射了两箭皆中靶心,他得意的回头朝着华晟看了一眼,突然停下手来,笑道:“若我赢了,你待如何?”
华晟想了想,“你要我如何?”
“我要你每天除了上课时间,便给我端茶倒水,做书童。”说着,眼神还在华晟身上扫了几圈,神色间尽是不安好心。
易辛拳头紧攥,又要说话,华晟却又抢话道:“这没什么,我答应了。不过,若我赢了,我可也有要求。”
“你且说罢,我都应得。反正……哼,你也不可能赢我。”刘舒不甚在意。
“好,如果我赢了,我要你就跪在这里,说三句‘我鼠目寸光,是下作的虫豸’。”华晟突然微微一笑,双眼弯弯,闪烁着魅人的光,不甚善意,却勾魂摄魄的美。
刘舒攥着弓的手一紧,“你——”随即忍住,缓口气,咬着牙笑了笑,
他转回身,认认真真的射箭,心里盘算着,华晟输了以后给他当书童的日子里,要如何蹂躏她才能过瘾!
而围观的众人更是惊叹不已,不愧是秦家的子弟,秦华晟虽然看起来瘦弱不堪,但小少年凛然的模样,还是很有气势的啊。
尤其他这几句话,可够决绝狠辣的,要男儿下跪,这莫过于最恶毒的惩罚了。只是……
这小子虽然一脸不以为热,可不像会赢的样子,尤其瞧着秦华晟那小细腰小细胳膊,这能拉稳弓吗?
易辛站在华晟身边,看着她傲然神态,突然释然一笑,罢了,既然自己选择护着她,不管一会儿发生什么,总要帮着她扛一扛,顶一顶的。
尤其,站在她身侧,阳光穿过树叶缝隙,照射在小少年脸上,长而卷曲的睫毛阴影落在眼底,忽忽闪闪的在细腻白皙的皮肤上抖颤,这模样实在让人心痒的厉害。
易辛不受控制的又忆起那天夜里,纤瘦的华晟拔出匕首冲过来护救她时的神态,心里一阵阵异样感受,他微微挺直了胸膛。
又想到自己欺负设计了秦家的同时,也欺负设计了秦华晟,这之后秦家、方青胥以及陈淮亭等人对他的报复手段,想到这个小人儿有这样多人护着,他又产生了一种古怪的情绪,微微不适,又刺激了些微欲望,使他站在她身边时,渴望自己是更强大更健壮的存在。
华晟静静的看着刘舒射箭,不管刘舒射的多好,多稳,她神色间都没有任何变化,稳稳的站在那里,带着一丝不可侵犯的气质,眉宇间竟有几分秦相的风采。
督察院左御史裘雨来进入靶场的时候,第一眼便看到了那个虽不高大,却挺拔的身影,看到那少年脸上傲然矜贵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