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默默
等甜甜午休睡去,朱灵也来到阳台。刚近到林展宏身边,林展宏便朗诵起将才的那一小段诗,末了还添了一句:“Your-Mr.Right-is-just-standing-in-front-of-you,so-close,so-warm,can’t-you-feel?”(你的至爱就站在你面前,如此靠近,如此温暖,感觉不到吗?)
当他表白时,他是淡淡望向她的,而她内心虽然明明定格在那句“I-love-you”的词句上,脸上却淡淡地没出任何神彩,目光直直地望向城市尽头,尔后轻轻地念出了这首诗的结尾
The-furthest-distance-in-the-world(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is-the-love-between-the-bird-and-fish.(是飞鸟与鱼的距离)
One-is-flying-in-the-sky,(一个翱翔天际)
the-other-is-looking-upon-into-the-sea.(一个却深潜海底)
末了,她也添了一段话,用中文准确无误地表达了自己对Mr.Right的理解:“如果我的Mr.Right,今天能陪伴左右,而明天却不能;这里能陪伴左右,而外面却不能;酒醉时能陪伴左右,而清醒时却不能,这样的Mr.Right,哪怕他此时此地再靠近再温暖,貌似触手可及,实则触不可及!”
她讲这段话时也是淡淡地不带任何色彩,似乎只是在客观地讨论一个有关爱的话题,而这个话题中的主人公无关自己。朱灵想要的幸福,应该看得见,摸得着,且抓得牢,一个只看得见,摸不着,更抓不牢的Mr.Right,要了也是徒添悲伤,她想得很明白。
随后朱灵以午休为由委婉地下了道逐客令,而林展宏也委婉地以酒后不开车为由,要求客厅沙发上小憩后再走——这样各怀心事的午后,他佯装睡,她睡不着,似乎连天上的太阳都读懂了他们的故事,一会儿云里,一会儿云外,忽阴忽晴,忽暗忽明,一次又一次的阴晴不定和扑朔迷离。
表白后,朱灵的态度是始料不及的,他预想的两情相悦,投怀送抱并未出现,反而是她异常的理性,给他那沸腾的心注入了一股立竿见影的清凉,他渐渐冷静下来并重新审视他们的关系。
我确实是爱她的,但爱有时未必能带给对方幸福,如果不能,将这份爱深埋心中,或许是个更好的去处吧!
正当他思量着是否该由高调宣爱转为默默关爱时,耳中传来开门声,脚步声,一床薄被轻轻盖在身上的窸窣声。
然后沉寂。
没有离开的脚步声,只有彼此的心跳和呼吸。
这时,一根玉指在他皮肤上方1毫米左右,自眉毛睫毛再到鼻梁嘴唇,一路划过。他相信,只要一张嘴就能咬住那根自作自受的手指,或者一睁眼就能看到一个仓皇而逃的朱灵。
但他只是默默享受着此刻的静谥,默默地捕捉着彼此的呼吸,默默地就这样在一起。
任何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他不想耍流氓,而她根本耍不起,于是都选择了将这份爱默默地藏在心里。
当朱灵再次回到客厅时,林展宏已离去,茶几上留了一张纸条写道:我想你的梦想不应只是小小的中介业务员,所以刚才冒昧测试了一下你的英文水平,听力和口语都不错,恰好我朋友那有份外贸业务员的空缺,要不推荐你去?
这纸条本是个极好的台阶,两人均可安然无恙地下来,回到表白前的常态,可朱灵却没半点回音。
不回信又是什么意思?
林展宏越摸不透她的心,就越坐立不安,同时又不是什么情侣关系,也不好有事没事地往她家去,只好把这个疑问干放着,每天干瞪着,然后毫无头绪地干想着,想着想着天黑了,想着想着天亮了,想着想着他越发想她了。
终于无尽的思念让林展宏在周六的午后来到朱灵楼下,他并不想上去,只想这样默默地靠近她一些,或许运气好,还能在她外出或回家的时候,看上她几眼,虽然明知这样很傻,却也只能用这样的傻气化解相思之苦。
只可惜这相思之苦还没化开,新的痛苦又接踵而至。只见朱灵从一陌生男人的车里钻出来,两人关系看上去还蛮亲密,因为下车后,男人有说有笑地将她送上了楼。
据林展宏对这上下楼时间的把握,该男子在朱灵家至少逗留了五分钟,正是这几分钟的时间,给了林展宏无限的遐想空间。
是她男朋友吗?两人在拥抱吗?还是在亲吻呢?魔山许愿应灵验在我身上的,怎么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了?看他个子与我相当,却已微露肚腩;未必聪明绝顶,却已头毛稀疏;至于经济实力,看车也就归个中产阶级吧。不知朱灵为何没有看上我,却偏偏看上这个哪哪都不如我的程咬金了?
正当林展宏坐也不是,上去也不是的时候,那男人下楼开车走了,林展宏毫不犹豫地开车跟上,这不跟不要紧,一跟竟差点没气炸。
原来这男人从朱灵家出来后是回自家去的,门一开,就听里面一女人的声音:“亲爱的,回来啦!”然后又听到一男童喊了声:“爸爸!”
秋高气爽,万里无云,小区庭院深处的桂花树送来阵阵花香,为这春华秋实的季节添上了馥郁清香的一笔,然而无论再添多少的花色花香,都无法让他赏心悦目。
他心中疑问:朱灵她为何不选择与我大大方方地谈场恋爱,却偏偏喜欢与已婚男人扯上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千丝万缕如蜘蛛网一般,将他的心,里一层外一层地深深勒疼,疼得他锥心蚀骨无法呼吸,疼得他要竭尽全力挣脱束缚,疼得他要把朱灵完全彻底地从心里打扫出去,因为他觉得,曾经小心翼翼当宝一样看待的朱灵,玷污了他们之间不曾明说却彼此心照不宣的爱情。
就此结束吧,不值得再为这样的爱情,付出一丁点的力气!
然而,林展宏还是忍不住来找朱灵,他们的爱情不曾好好开始,但可以好好结束。
听到敲门,朱灵略显紧张地从猫眼往外看了一眼,没见任何人,心中不禁“咯噔”一下,忙问了声:“谁?”但门外没有任何反应,朱灵再由猫眼朝外看了看,确信没有人后便又回房继续午睡。
刚迷糊中听到的敲门声可能来自梦境吧!
她心想着,可刚躺下,门铃又响起,这回她听得很清楚,令她睡意全无,边跑边问:“谁啊?!”可依旧没回应,猫眼一看也依旧没人影。
大白天的不会活见鬼吧?
朱灵一想到鬼,便不由得汗毛直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声音都抖动起来:“谁……谁啊……?”
“是我!磨蹭大半天,难道屋里藏男人了吗?”
朱灵听出了林展宏的声音,也终于通过猫眼看到了他的脸,但她想不通:这周末午休时段,他招呼都不打跑来干吗,而且刚才那句什么男不男人的话,偏又丢了他往日的素养,难道是妖魔鬼怪乔装打扮的冒牌货?
想到这,她拿起手机拔通了林展宏的电话,并侧耳仔细一听,门外果然传来了他的手机铃声,便放开胆量,边开门边说:“大白天的,你装什么神,弄什么鬼啊?!”
门开后,林展宏直勾勾地看着朱灵,呆若木鸡,而朱灵此时才反应过来,大叫一声,羞得满脸通红地跑进卧室。
原来刚才的高度紧张,让朱灵忘了换衣服,穿着V领睡衣,裹个披肩便直接跑出来,待林展宏身份确定后,人过于放松,披肩竟一下子滑落在肩头。
当朱灵转身逃进卧室的时候,即便只是背影,他都能想像那对山峰颠起的波浪,颠得他神魂荡漾。
幸好理性克制了冲动,否则说不定一冲动就上去抓住她,将她撕个一丝不挂,占为已有,任她从也罢,不从也罢,生米先煮成熟饭……
癫狂,太癫狂!林展宏做了个深呼吸让自己慢慢冷静下来。
同时,朱灵也在房内对着梳妆镜,大口大口地吐气,好让脸上的绯红随着呼气一起吐出,再将冰冷的双手轻轻敷在脸上,来回抚摸以人工冷却脸上的热度。
朱灵心中虽然依旧万般羞臊,但又念:林展宏没有预告地跑来,不知是否有什么要紧事,一个人里面,一个人外面这样尴尬地呆着也总该有个头,干脆厚着脸皮,假装什么事都没有似的,出去再说。
想到这,她最后深吸一口气,慢慢呼出,慢慢开门,再慢慢走了出来。谁知刚踏出房门,便被一双强而有力的大手一把抱住,吓得朱灵魂不守舍地大喊大叫,一阵乱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