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然看着那比自己还美上百倍的面容,由衷地赞美道,“鸨妈妈,你干嘛要把自己的美貌藏在浓妆下呢?”
老鸨没回答她的问题,倒是一脸愁苦地说了句,“月然啊,你会害死我的。”
月然很快就在桑缇出名,很多人一掷千金想要见她一面,听她弹曲,和她聊天。不过月然说了,一天最多只见三个人,晚饭以后就不见客了。尽管如此,预约的人还是络绎不绝,都已经排到几个月后了。
“月然姐,为什么你可以这么红啊?”跟她关系较好的嫣红,趁着她休息的时候去请教。
月然看了看嫣红,笑着说,“要不要我教你啊?”嫣红一听月然要交她,忙不迭地点头感谢。
月然告诉嫣红,“你先回你屋去把脸洗了,我拿点东西,等一下过来找你。”
“那你要过来哦。”说完,嫣红带着自己的丫头就回屋去了。
“玲珑,你把我的胭脂水粉带着,还有放在一边的刷子也带上。”月然吩咐玲珑拿好东西,来到嫣红的房间里。
“月然姐,我已经听你的吩咐洗好了脸。”嫣红规矩地坐在她屋里的圆桌旁。
月然走到她的衣柜边,打开柜子在里面翻看,嘴巴也在说着,“嫣红,你等一下啊,我先看看你的衣服。”她一边翻衣服,一边回头看看嫣红,再继续看柜子里面的衣服。好一会儿,她拿着几件颜色素淡的衣服走到嫣红面前。
“你先试试那套素蓝色的衣服,外面披上白纱衣。”
嫣红看着那套衣服,有些不太愿意,“这衣服看上去太普通了,楼里面的姑娘各个都打扮的鲜艳耀眼,穿这衣服根本就吸引了男人的眼睛。”
月然挑着眉看她,“那你就是不想我教你咯!”
嫣红闭着嘴巴,摇摇头,然后想想又说,“我以前穿过几次这种素色的衣服,根本就没客人喜欢,所以我担心。”
月然没说话,只是示意她赶紧换衣服。嫣红想到既然在请教月然姐,那就先试试看吧。她很快换上那套素蓝色的衣服,月然看着她的眼光多了些许赞美。
“坐在妆台前面,我给你上妆。”
嫣红乖乖地坐着,任由月然在她脸上摸来摸去。约莫半个时辰后,月然让她睁开眼睛,自己照照镜子。嫣红有些紧张,她担心自己还是跟以前没什么区别。咽咽口水,她凑到镜子前,惊呆了。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看上去这么美,完全像变了个人似的。
月然指着她衣柜里面那些五颜六色的衣服,说道,“嫣红,你的皮肤很白,其实穿什么都好看。但是这些衣服的颜色太混杂了,承托不出你的内在气质。虽然我来楼里没多久,但是接触了这么久的时间,我也知道你其实是个有些害羞的女孩。你长得很好看,不过不会化妆。应该说,是我们楼里面的姑娘都不怎么会化妆。你看,我给你换了个妆容,感觉是不是不一样了?偶尔给客官换个口味,他会更开心的。”
“真的吗?”嫣红惊喜地照着镜子,越看越开心。
月然倚在柜子边,淡然地说,“如果你不相信我,你大可以不理会我的话。”
“我知道,我知道了,谢谢月然姐。”
“小姐,你变得好看多了。”嫣红的丫头也笑着说,没想到月然的手那么巧,竟然把小姐变得那么好看。
月然笑着挥挥手,“那倒没什么,我头一天进来之前就觉得姑娘们的妆容实在夸张,有机会的话,我专门教你们如何打扮自己。”
“谢谢月然姐。”
“没事了,你先忙吧,我得回去了。”月然让玲珑收拾好东西,慢悠悠地回到自己的屋子。
等会儿弘蘼要过来,听说带了首新曲子给她,希望她能弹给她听。说道这里,月然也觉得奇怪,自己也没有刻意学过声乐,为什么对乐谱一点都不陌生。这个疑问一直盘旋在她脑袋里面,但是一直找不到答案。
“玲珑,东西放好以后,你去泡一壶龙井,弘哥说她最喜欢喝你泡的龙井茶。有一种很亲切的味道在里面,让他忘不了。”月然挑挑眉,打趣地对玲珑说。
玲珑一听立刻就脸红了,“小姐,不要拿玲珑开心,弘公子是看得起玲珑,才这么说的。”
“哟,我也没什么啊,怎么反应这么大啊。”月然忍不住笑起来。
“小姐!”玲珑恼羞地蹬了蹬脚,转身跑出去了,屋子里面倒是传来月然的大笑声。
没过多久,弘蘼就来了。进了月然的屋子,他第一句话就问道,“月然妹子,珑儿的茶泡好了没啊?”
因为在帘子里,弘蘼看不到她的表情,月然捂着嘴偷笑一阵,然后从帘子后面走出来,故作哀怨地说,“弘哥,怎么一来就在问我家丫头啊,还叫的那么亲密,也不问问我最近好不好。”
“啊!”弘蘼愣了一下,立刻改口,“月然妹子,看你气色不错,最近应该过得很开心吧。”他赔笑的样子逗得月然哈哈直笑。
“好啦,逗你的啦。玲珑去给你泡茶了,马上就过来了。倒是你说给我的乐谱呢,给我看看吧。”
“哦,等一下。”弘蘼从衣袖里面抽出那份谱子递给月然,“这曲子很难得,弹得好的话,听的人就像亲身待在那个仙境里面一般。”
月然看了看,心里大概有个谱,“我试试,看能不能弹出那个味道。”
玲珑这时也过来了,看到弘蘼以后,先愣了一下,然后不自然地撇开眼睛,脸上盘旋着几朵红晕,那娇羞的模样看的弘蘼傻眼了。
“弘公子,请用茶。”玲珑倒好茶放到弘蘼面前,自己打算回到月然身边。
月然试了下琴音,开口说,“玲珑,你就先坐在那里陪陪弘哥吧,我这会儿弹琴,也没法陪他说话,给他倒茶。”
“可是……”玲珑想拒绝,弘蘼却很开心地拉过玲珑,“没事,你就当陪陪我吧,一个人坐在这里实在无聊。”
玲珑被弘蘼一使劲就拉到他旁边的凳子上坐着,挣脱不开弘蘼禁锢的手,玲珑只好僵直地坐在旁边,一颗心“嘭嘭”地跳得很快。
听完月然的高山流水,弘蘼和玲珑久久才回过神。弘蘼直拍手叫好,玲珑也惊讶于月然的琴艺。听到那琴声,仿佛真的跟着月然在高山、流水、田野间穿梭一般。
“我叫知道这个乐曲交给你弹准没问题。”弘蘼得意的笑开了花。坐在旁边的玲珑看着弘蘼的笑脸,不自觉地看呆了。以前只觉得弘蘼不常说话,但是笑起来很好看。现在才发现其实弘蘼很健谈,而且即使大笑起来也很有魅力。
“好了,你别笑了,我们家玲珑的魂儿都快被你勾走了。”月然撩开帘子,漫不经心地说。玲珑却被月然的几句话给羞红了脸,埋着头跑出房间,说是去准备点心和小吃。
月然看着玲珑逃跑的背影,一脸奸笑,“我说弘哥,你这几个月隔几天就来我来这里喝茶,是不是有什么企图啊。”
弘蘼看着月然,突然大笑,“我以为我表现的够明显了,你现在居然还来问我。”
“你不介意玲珑是青楼出身?”月然坐到弘蘼旁边,给他续上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慢润着喉咙。
弘蘼摇摇头,“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正派人士,再说珑儿只是个丫头,你都是个清倌,更何况珑儿都不见客的。”
月然点点头,“那倒是,玲珑长得那么乖巧,要是让她随身伺候我,估计早就被有些思想不单纯的人给下手了。”
弘蘼大笑,抱手说,“那我得感谢你这么保护珑儿了。”
月然嘴角上翘,端起茶杯,“好说,好说。你打算什么时候行动呢,这样一直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弘蘼挑着眉,走到窗户边看着在后院忙活的玲珑,“等把你的事情办好了,我就准备带她离开了。”
“嗯,那你打听的怎么样呢?”
弘蘼和月然很投机,很有话聊,两个人很快就成了朋友。月然告诉弘蘼她相公被强行编入军营,派去边关打仗,她来这里是为了寻找她相公的。她觉得弘蘼周游四海,朋友也多,希望他能帮忙打听一下相公的下落。当然,月然看出来弘蘼喜欢玲珑,为了弘蘼就尽可能保护玲珑免受客人的骚扰。
“我在驻营周边打听了一下,每个营都有支援的军队。不过,听说鸟不归那里增援的军队是最多的,还派了一个将军去。那个将军的来头也不清楚,只知道是京城直接下派过来的。”
月然眼前一亮,“或许我相公就在鸟不归那里,有机会混进去找找看。”
“万一你相公没在里面怎么办?再说了,你一个女人家进去,要是被发现是要砍头的。再说了,军营里面可不是你可以随便乱窜的,那里面的纪律是很严明的。”
月然不在意地笑着,“放心,我不会让自己陷入那种困境的。既然打算潜进去,那就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弘蘼看着他,最后忍不住叹气,“看样子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听,那好吧,我尽量再多打听一下,把各个驻营的地形图画给你。”
月然一听,兴奋地大喊万岁,“我就知道弘哥是个好人。”
弘蘼挑着眉,一副受不了的模样,“我要是不帮你,你肯定会在心里咒我得不到珑儿的。”
“嘻嘻……”月然奸笑,“这都被你发现了,那还真是不好意思呢。”
“要不是看在珑儿的份儿上,我才不会这么帮你呢。”
月然走过去,单手靠在弘蘼的肩上,“别这么说,我知道弘哥是舍不得我这个大美人被迫害。”
弘蘼忍不住地发抖,“你就饶了我吧,真受不了你这么脸皮厚的女人,自恋也要有个限度。”弘蘼瞥眼看到玲珑端着托盘上来,“好了,别靠我这么近。珑儿上来了,我可不想珑儿误会我跟你有什么。”说完,伸手挥开月然放在他肩上的手,坐回桌边。
月然则是看好戏般地坐在窗边,一直笑个不停。
有了弘蘼的帮忙,月然就安心多了。可惜,事情并没有她料想的那么顺利。半个月后,突然出现了一群人,说好听点是包下了整个红裳楼,明眼一看的话,根本就是包围了红裳楼。可以说是滴水不漏,只能进不能出。
因为鸨妈妈在看到那群人以后,让小厮告诉楼里面的姑娘都呆在自己的屋里不准出来,所以月然就躺在床上无聊。
“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啊?”玲珑在屋里来回走动,很是焦虑。
月然深呼吸一口气,“玲珑,别走了,我头都快被你晃晕了。既然鸨妈妈让我们呆屋里,我们就乖乖呆在这里就是了。你要相信鸨妈妈不会害我们的,她让我们这么做,自然是有自己的道理。”
玲珑还是担心,整张脸都快挤成一团了。月然看到玲珑那个样子,叹口气从床上下来。
“别怕,不是还有我么。喝点水,安下心来。”
月然走到门边,轻轻地打开一个缝,瞧见她在的那层楼没有其他人。她让玲珑呆在屋里不要乱走,她则悄悄地从屋里出来。也幸好她的屋子比较靠里,即使走出来也没人会发现。
她顺着墙边走到走廊边,缓缓地探出头往下看。一张熟悉的面孔让她惊讶地说不出话来,那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月然紧张地退回墙边,下面的谈话声传入她耳里。
“你还真是聪明,居然会躲在这里。”
月然从没有听过老鸨那里坚硬的声音,“你那么聪明,除了这里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哪里更好。”
那人笑笑,“也是,金枝玉叶能在这个地方生存,也真是难为你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
“当然是来带你回去的。”
“我不会回去的,我已经受够里面的尔虞我诈。即使我被她们陷害致死,你也不会出手帮我,只会高高在上地笑,露出残忍的笑容。况且,你的女人已经够多了,多我不会让你开心,少我也不会让你失落。我已经不想守着一个看戏般对我的丈夫了,我觉得我现在过得很好。如果你硬要带我回去,不如就在这里杀了我吧。”
“所以,即使我杀了这里面所有的人,你也不在乎!”那人的声音很轻,却让老鸨瞪大眼睛,咬紧嘴唇。
老鸨激动地站起来冲到那人面前,揪住他的衣领,“你到底要我怎么样?让你折磨了我十多年,难道还不够吗?我都已经躲得远远的了,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过我。”说着话,老鸨已经泪流满面了。
“我要一辈子都让你不得安心。”那人用着森冷的目光看着老鸨,嘴里迸出让老鸨彻底崩溃的话。
“哈哈……”老鸨开始狂笑起来,那听上去让人心碎的笑声,让月然忍不住探头想要看看鸨妈妈到底怎么了。
鸨妈妈真的像当初那个老板告诉她的那样,对楼里面的姑娘都很好。虽然有时候会说些让人火大的话,不过那些都算是调剂生活的笑料。她从到楼里面开始,就没有见过鸨妈妈笑得那样痛苦。但是,她做梦也没想到,鸨妈妈竟然和皇帝有关系。是的,来人就是南煌朝至高无上的皇帝。
月然看到鸨妈妈发狂地笑了一阵,然后看着皇帝,痛苦地说道,“我让你折磨了十几年,也逃出来了十几年,难道还不足以抵偿吗?还是说,没把我折磨至死,你是永远不会放过我,是吗!”
“是,朕永远都忘不了当初柔儿死的时候,嘴里念叨的那些话。如果不是你的嫉妒心太重,柔儿也不会死。但是朕不会让你死得那么痛快,朕要慢慢折磨你。”那人嘴里的话让老鸨苍白了脸,但是嘴角却扯出一丝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