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后悔自己有这个想法。如果撵出姐姐的孩子,对谁都不好。对不起姐姐,也对不起阿茹娜。说不定,他对我这个二舅有意见,有想法。
从此,舅舅再也没有提这样的想法,一直到老。
舅舅看出阿茹娜的心理波动,后悔自己无端地引起阿茹娜的心事。
“咱们睡觉吧。”舅舅突然下令道。
舅舅一下令,阿茹娜便觉得索然无味,妈妈的故事听不着了,舅舅不讲了。
但是,刘龙却心里一阵高兴,这说明二舅肯收留了他们。他们不再浪迹天涯了,从此有了落脚之处。
可是,睡觉成了问题,因为,舅舅的屋子很小,因为增加两个人,屋里住不开了。刘龙看了这情况,站起来说:“我上仓房睡去。”他这个男子汉这样主动是对的,谁知桑杰跟着说:“我跟你一起睡。”说着扛起两套被褥,先走了,刘龙跟在后面。
桑杰和刘龙一步不离。
刘龙以佩服的眼光,看着走在前边的桑杰。小伙子敢作敢的尽头,不但如此,小伙子还肯动脑子,给刘龙留下深刻的印象,刘龙认为,桑杰是个可造之材。
阿茹娜笑着点点头。她知道桑杰对刘龙很有好感,总是不离刘龙的左右,没话找话说。阿茹娜对桑杰不离刘龙,心知肚明,这次桑杰提出跟刘龙一起睡,可能是想跟刘龙说说话。
刘龙一进仓房,便觉得这是个很大的仓房,刘龙和桑杰在仓房简单地把东西清理了一下,正好腾出两人睡觉的地方。桑杰很麻利地跟自己和刘龙铺好铺位,两人躺在铺位上。
刘龙因为心里有事,一下子睡不着。刘龙有心事,他还在对前两天的事情耿耿于怀,因而话语很少。
桑杰因为想跟刘龙唠嗑,也睡不着。他也有心事,弄得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在那里烙饼。一个想唠,一个没兴趣,两人产生扭曲。
“刘龙哥,你们打过很多次仗吧?”
桑杰这回随便了,他终于问起想问的话来。因为离开了爸爸妈妈,不受限制,所以他随便提问题。实际上,他有好多话要问,终于问了一个问题。
“是的,我们打了好多次仗,基本上都打胜了,就是最后一次仗没打好,败给他们了,死了好多弟兄。”
刘龙像是给桑杰说,也像是自言自语。他的心里,战争的硝烟还没散去,失去的弟兄还在活生生的在心里。弟兄们都走了,而他自己还在这里。刘龙的心像是被东西堵住了,难受。
刘龙心事重重,睡不着。
“你们打仗的时候不害怕,我可没那个胆子,刚才你们杀敌兵的时候,我都快吓死了。”
小伙子在实实在在地说着自己的想法。这是人之常情,我刘龙第一次杀人的时候都没敢看。桑杰都是进步了。
“你这是第一次打仗,打仗不能怕,你要知道敌人比你还害怕,你一害怕,敌人就不怕了,你就危险了。以后你就知道了。”
“噢,那我以后也不能怕。”桑杰绝对相信刘龙的话,在他眼里,刘龙是个了不起的大英雄。桑杰的眼界那时候还不宽阔,但是他知道好坏,在他看来,治安队就不好,凡是打治安队的人,都是好人。刘龙就是个好人。
“不过呢,打仗光靠不怕也不行,还得靠脑筋,靠机智才行。”刘龙启发桑杰道。刘龙对桑杰也有好感,小伙子心地善良,对人和气,不畏艰险,是个可造之材。他是有意培养桑杰,觉得桑杰的前途不可限量。
刘龙在有意启发他。
“刘龙哥,讲讲你打得最残酷的战争呗。”桑杰请求刘龙道。桑杰的一句话,勾起刘龙的心事。前两天的战争就是我刘龙最残酷的战争。他失去了所有的手下兄弟,连苦心经营的营地也失去了。只剩下阿茹娜他们俩个人。给他慰藉的是还有阿茹娜跟在他身边,这就是他的一切。一想起这些,他的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这真是一场残酷的战争啊。
刘龙本来困的上下眼皮打架,但是,桑杰这么要求也不好回绝,于是刘龙挑选认为最惨烈的战争,讲起来。
一开始讲起以前打仗的事儿,刘龙反倒睡不着了。
人一有心事就容易睡不着。
桑杰倒是睡觉很快,刘龙讲完一段故事,桑杰就呼呼睡着了。桑杰睡觉后,刘龙反而睡不着了。他心里想的东西太多了。刘龙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坐了起来。一坐起来,刘龙反而更加睡不着了。
刘龙觉得外面的月光很好,就披衣下炕,从仓房走了出来。
刘龙走到外面一看,真的很好,云淡风轻,月光如水,叫人不觉想起自己的家乡。他的故乡在几百里以外,他是被人从家乡赶出来的。
现在他是个浪迹天涯的人。
外面美好的景象,勾起刘龙的心事儿。他想起那些被治安队杀害的弟兄们,他们可看不着这个美好景象了。刘龙一想到这儿,心里飘过一丝悲哀。
有一次,也是这样的月夜,他也走出门,在院子里坐着看月亮,心里在想阿茹娜。突然听见大门响,刘龙一看,是希日布。
“你怎么不睡觉?”刘龙问希日布。
“睡不着啊,看见你的门响,估计你没睡,就看你来了。”希日布永远是藏而不露的样子。
”行那咱们唠唠。“刘龙说着,让希日布坐在旁边。
”刘哥,我想明天做个买卖。“刘龙听了,警觉起来。这是土匪的行话,做买卖就是去抢劫的意思。
”为什么?出了什么事情?“刘龙关心地问道。
”家里来人了,说我爹病了,没钱看病“希日布不好意思地跟刘龙说。
刘龙听到这里,摸摸自己的衣兜,没钱了。最近营地有些紧张,刘龙都没钱用了。
”明天你等着,我肯定给你,不过你就别去抢了,阿茹娜知道了,又说我。“希日布答应,回去睡觉去了。
第二天,阿茹娜真的给了刘龙一些钱,接济刘龙。
刘龙就这样阻止了一次事件。现在希日布已经离他而去。睹物思人,想起月光,就想起那个月夜。
那真是令人陶醉的晚上。
突然,从那边走来一个人,刘龙警觉地躲了起来。原来来人是阿茹娜,她也是睡不着,像刘龙一样出来走走。阿茹娜走过来后,坐在刘龙的身旁。
他们都有同样的心事,同样睡不着。
两人促膝坐在皎洁的月光下,酣畅地一起说话,交流交流自己的思想,抒发抒发感情,也是个很浪漫的事。
“你怎么不睡呀?有地方吧?”
“睡不着,那你呢?”
“一样,也是睡不着。”
于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刻,两人开始了一场特殊的谈话。
“我看桑杰对你很感兴趣,他人呢?”
“睡了,他不睡,肯定跟我出来,你看呢?”
“这小子不错,将来是个可造之材。”
“你怎么睡不着呢?是不是想起前两天的事情?别想了,一想起来还就睡不着。”
“我也是,一想起前两天的事情就睡不着,那些弟兄仿佛在眼前一样。我就越发睡不着了。”
刘龙像个哥哥一样,对阿茹娜说:“以后就少想些,这不是女孩子想的,咱们把过去的一页翻过去吧,找个好地方住下来。”
阿茹娜说:“在这里不行吗?舅舅对我们很好,他们一家人都很好,我很愿意在这儿住下来。刘龙你看呢?”
刘龙不说话,他在想事儿。“你怎么不说话呀?”阿茹娜催促道。
在阿茹娜的追问下,刘龙缓缓地说:“在这儿,我怕影响你舅舅一家的生活。”
“不对,这不是你的心里话,你说实话。”阿茹娜又催刘龙。
“我说的就是实话,你想啊,我们是罪犯,会给舅舅带来麻烦的。”刘龙终于说了实话。
原来刘龙是怕给舅舅带来麻烦。刘龙的心真善良,阿茹娜用敬佩的目光看着刘龙。
“我舅舅不怕麻烦,只要我们愿意,舅舅不会撵我们的。”阿茹娜自信地说。
阿茹娜了解自己的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