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日,没课的洛泽衍还是把安然送回了医院,医院已经找了她一个晚上了,见她回来马上给她的继父打了电话,安然所说的“癌症晚期”也在医生那里得到了证实,洛泽衍有预感这个女孩不会骗他,但听到真的是无法治愈的癌症时,还是抿了抿薄唇,看女孩的眸光里终于染了些温度。
他终究是失去了记忆,因为不记得以前的所有遭遇,所以尽管冰冷的性格已经形成,却也不会像以前那么冷漠。不管怎么说,在最好的年纪迎接死亡都是让人同情的事,即将面临死亡的人,似乎做什么事都没什么奇怪的,像私自跑出医院,或者仅仅因为遇到一个长得像故人的陌生人,就一路紧跟甚至提出留宿……这些种种,在死亡面前似乎都不那么重要了。
但以他的性格,对她的所有感情也仅仅止步于此了。安然被医生推进病房检查身体指标的时候,他远远看了一眼,女孩回头对他露出哀求的眼神,但他还是漠然转身走掉了。
是的,她很值得同情。但他们不曾相识,收留陌生女孩一个晚上,已经是他从没想象过的事情了,他们并没有互通姓名,也许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她的生命只剩这最后一个月,但这跟他没有关系。
他只是长得像她一个朋友,没别的了。
现在想起来,他都觉得他是傻了,才会没有干脆不管她,或者直接送去医院,而是让她和他住了一个晚上。
男生的表情淡漠,在一众女孩们异彩连连的眼睛中走过,他见惯了女孩子们对他露出这种表情,早已经能做到熟视无睹。但这些让他蓦然想起了那个少女的目光,澄澈得像海,同时却又含有那么多复杂的感情。
继父赶到的时候,安然默默坐在床上,目光淡淡地投向窗外,他注意到旁边医生的表情都很不对劲,一时也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马上问了最要紧的问题:“你还生着病,怎么能乱跑?你昨晚跑哪里去了?”
“没去哪里,就是随便转转。”面对别人,安然就十分的游刃有余了。她抬头看着继父,表情平静,“我在床上躺了一年了,想出去走走。”
“……”继父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她这样任性毫无疑问是不对的,但他也没办法责备她,毕竟医生已经下了最后通牒,这一个月也许让她开心点才是好的。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也没问医生她的情况,反正也不会再恶化了,问了又有什么意思呢?不过是徒增伤心而已。但是这个想法刚刚出现,医生倒是主动跟他搭话了:“夏先生,有些事我们需要告诉你……”
夏立明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跟着医生一起离开了房间,门关好后,外面沉寂了一会儿,男人惊骇的声音传来:“你……你说什么?不再扩散?以惊人的速度消失?”
说完这句话男人沉默了几秒,声音低沉下来:“也就是说……我女儿的病可以痊愈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