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习惯性的顺手抓起衬衫就向门的方向缓慢走去。不知为什么,今天又想叮嘱几句。
“我出去了,你过来把门闩好。”见樱花没有回应,安明只得回过头来,她在等待什么吗?“跟你说一声我走了!”安明又重复了一句,她“嗯”了一声,并不由衷,机械地转过脸去,眼角就涌出泪来。
走了——什么意思?明天来送我?带不回去你,那我不就白来一趟了吗!都又三年了,再这样无止境的耗下去,何年何月才是头啊!想到伤心处竟抽搐起来。
“咋了么?”安明慌了神,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像个木头似的杵在哪儿,今天怎么这么犹犹豫豫!以往都是头也不回地关门,看天上的星星,走自己的路。
一扇门的关断,却发现樱花在哭,是否自己以前离开的时候,也会一个人躲在房内哭呢?不得而知!
“咋了吗?说话撒,哭个啥么!”安明不知所措,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不猜女孩子的小心思。
那能说么!你一个男孩子不主动一点,人家一个女孩子怎么启齿呢!樱花心想,不想委屈再次击中心中的柔弱,禁不住抽搐连贯起来,串成了波浪形的曲线。安明又靠前挪了一下身子,哄女孩子他一向是外行,就连学别人说一些诸如我爱你呀、我想你都睡不着觉呀一类暖暖的情话都会感到骨头先酥了!
待抱住安明脖子的时候,抽泣声也亦变成呜呜地哭声,泪水无声的滑落,从脸颊到脊背……
“安明……你……”
你……你不要走么!像翻过了一座大山,几次欲言又止后,从哽咽声里安明还是听的明白。不要走意味着什么,他更晓得,这样的时机,这样的场合!
“先不要这样,咱们再等等,再等等好吗?”安明一边说着,一边去拉她的胳膊。
“老是一直再等等,再等等,这都等了多长时间了!”她有些发疯般地,紧紧抱住安明的腰不想松手。
就那样紧紧地被拥在一起,怀里润润的那种感觉再次袭来,他说不出,浑身酥酥地颤栗,渐渐地失去了本能的力量。她闭上眼睛,他挣大了眼睛。
夜、静的仿佛听到桂花窃窃私语的嬉闹声,又仿佛看到洒满桂花的静谧空间异彩纷呈!其实他也这样想过,听说,那是一种在云端的美妙,轻盈,眩晕,沸腾,酥软!
泪水与汗水并流,激情与澎湃起舞,时光慢慢推移,天色渐渐变亮,潮水退却,桂花落满一地。他开始有些懊悔自己的轻率,还未来得及准备,初夜应该是神圣的,猜想樱花就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六
小雨淅淅沥沥地持续了一个星期,河水高涨迈过数层台阶爬上了平台,所有行走的痕迹都在雨中消失。人声鼎沸的露天公园,游人如织的步行街也显得寂寥空无。
安明撑着纸伞,独自穿过一截又一截歪歪扭扭的小径,徘徊到桥上,许久,视线之内,还了无人影,唯只见丝丝灰线纬织的天幕时时包围着自己;远方的群山之巅,闪耀着的灯光如同闪烁在太空的星辰,迷离恍惚,明灭可见。
不知所终,不知所向,漫无目的地游荡连同惆怅的心情,终于停住了双脚,在拱桥地最凹处,在拱桥的最凸处——目光定格在苍茫的天地间,想要势不两立,又像要博弈乾坤。雨、滴着伞的脊骨均匀的悬空而下,再下,滴打在汹涌的河面上,没有泛起半点涟漪,就那样悄无声息地融入黄河的湍流,流向天边的归宿。
说到归宿,脚下这样一条河流,只要轻轻一跳,在水天相接的地方未尝不也是一种归宿。
樱花又在发来让他速回故乡发展的催促,并以跳楼相威胁。时至今日,没有相对地选择,也只能亦步亦趋的再次堕入时奴的潮流,往前翻腾。
匆匆又是三年!城市已变样,梦想已走远,而他仍在原地踏步,仍然没有找到家的归宿,仍然以漂泊流浪者自居,也很想在想与不想的边缘继续下去。然而……
然而爱情颓废,事业难有曙光,亲情又无法抗拒,终不得不考虑在寻找的方向,做出抉择。记忆中的这么多年,一直在奋斗,关于爱情的季节不是没恋过,也不是没爱过,而是爱得起、恋得起,恋爱不起!
面对洁白的素笺,不知该如何开始我的告白,走了好久,想了好久,希望与祝福还是一片渺茫,下笔了,又没有合适的语言来告慰你那颗孤寂向上的心,想说的太多,回落在耳边的话语到手边时却又一一散去,就留一句话吧:人生忧虑负累太多,反而步履沉重一事无成,不如卸下包袱轻装上阵,相信你也能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再次读着樱花多年前的离别留言,眼角就湿润了,千万种说不清楚的感觉再次涌上来。现实真的让人无语,自认为早已卸去包袱,自以为早已轻装上阵,到头来还是翻不了身!
仰天长叹了一口气,内心的酸楚翻涌,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朦胧中确乎那些——数年来身在“庐山”而不解其中味的画面也断断续续地割裂开来,人生观在此——掉头。
目下显然已经不能继续下去,犹如此处,已是断桥的尽头,只有回头路可走。一位牧羊人披着蓑笠翁正向他走来,天边一道初晴的光线瞬间映亮了不远处地羊群。
熟悉的街巷在退后,迷人的风情线在游走,浑黄的河水一直向东流,做最后的驻足,再、再一次深情地回眸,风已止、雨不息,城市的音容笑貌在阴雨中继续。
许爱的夏天
我曾向一个男孩承诺,要爱他77个夏天。
那一年的情人节,我想世界上没有比我更倒霉的人,竟然在这一天失恋。当时我还在肯德基,盯着一个鸡腿汉堡,悲从中来,哭得涕泪交加。直到有人对我说:“阿姨,别哭了,所有人都在看你。”
阿……姨?我抬起哭肿的眼睛打量着他,是个很帅气的男孩,有点长的头发,洁白的牙齿。当时我很气愤地对他说:“我才21岁,你凭什么叫我阿姨?”
他说:“我不叫你阿姨,你得哭到什么时侯?”
我可以爱上任何一个人,但是我爱上了他。这是我的错。他只是个小男孩,18岁,还在读高三。我温暖质朴的小男孩,我微笑叹息的小男孩,我还没长大的小男孩。我怎么可以爱上他?
有个星期五,我在学校旁边租了间小屋,那天正兴致勃勃地把我所有的水晶杯拿出来清洗。他跑进来,咕咚喝光桌上一大杯水,手里拿着一束勿忘我。
“你今天不用上课了?”我把花插在瓶里。
“我逃课了。”他还挺得意。
“你快回去上课!”
“我不去。”
“去不去?”
“不去,说不去就不去!”
他那股子又赖皮又倔强的劲让我气得说不出话来,顺手拿起一个杯子向他扔去,杯子砸在左边的墙上,碎片溅开。他的额头被划伤了,我吓得慌了,只知道用手按住伤口。他把手放在我手上,对我说:“我被你破相了,你想不要我都不行了。”
我常常想起那个下午,那沾满他鲜血的手,那紫色的不能忘怀的花。
回忆像羽毛,风一吹就飘起来。
每个星期日的晚自习,他都不上,他说来看看我,有没有为负心汉自杀。
“不可能。”我大笑起来,现在哪有这么老土的事。他用余光看我,我也看着他,很久很久,直到一滴泪化为一颗琥珀。我已觉得危险。
你是那个忧郁的小王子,你喜欢看日落,一次日落都是一次烦恼,每次烦恼都是寂寞。我以为你只是寂寞。我想我只是那只狐狸,前来教会你一些事情,你却把我驯服。
他说,我羡慕那个男人,你为他哭了很久。
他说,我要考你读的那个大学,你要等我。
他说,我要抱你。
他的拥抱,那么温暖。我在刹那间发现我深爱着他。即使我的爱只是他成长的外衣,即使我的爱只是他青春的见证。
他问我:“你爱我吗?”
“是的!”
他再问:“有多久?”
“直到77个夏天结束。”我问他:“你呢?”
“77乘以77个夏天。”
一个夏天,我们的故事只有一个夏天。我们终将以离别作为结束的方式。
他的妈妈对我说:“我看了他的日记,我不怪你,可是他就要高考了。”
我告诉他,负心汉又回来了,我一直没有忘记他。他不说话。
每一秒的犹豫都是一场战争。我说:“再见!”
窗外突然下起雨来,我闻到窗台上的花香,我把手放在胸口上,再也没有力气说一句话。
离开我吧,只是请你轻些,再轻些,别让我发现。许许多多的泪流下来,这一次,没有人再叫我阿姨。
这个夏天,我听到了这首歌:被阳光刺痛了眼睛的少年/在微风中想起了一些从前/没有内容的语言/已经离开的岁月/破碎的那年夏天/都会丢弃在记忆外边……
夏天很快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