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手抚摸我的头,一手轻拍着我的背,说:“冰儿,别哭!我来了,我在这儿陪你!”
陆明在一旁,着急地说:“索菲小姐,你怎么忘了正事了?”
索菲一经提醒,才放开我道:“冰儿,李二媳妇儿找到了。”
我立马擦了眼泪问:“在哪儿找到的?”
她说:“说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她一直藏在上海,乞讨为生!”
陆明道:“她偷东西遭人毒打,是索菲小姐路过护下了她,或许是小姐您锲而不舍,上天开眼,让咱们碰到她。”
我问:“她现在在哪里?”
索菲说:“在门外的车里,你看怎么安排?”
我说:“现在就将她领进来,我要问话!”
索菲迟疑了一下,才又说道:“今天是你的洞房花烛夜,先找间不住的房子安置她,待明日再问吧!”
我说:“就现在问,没任何事比这件事更重要!”索菲见拗不过我,就示意陆明去领她。
她走了进来,低着头,我说:“抬起头来!”
她应声抬起了头,我说:“你是李二媳妇?”
她生怯地点点头,我又问:“你不必怕,这里是安全的,没人会像害李二那样害你!”
说到这里,她眼中一瞬多了些东西,像是忆及往事的惊恐,又像是伤心,我说:“这些年,你也很苦吧!”
她不料我会这样说,又添了几分感念,我指了指索菲对她说:“这位小姐,想必你是熟的。见过不止一次了。我们都想弄清事情的真相,不会为难你。”
她虽不言语,但是身体不再紧绷,慢慢放松了,我问:“你的丈夫遇害,你为什么逃,为什么不给他申冤?”
她只稍一抬头,又低了下去,低声说:“害怕!”
我又问:“李二有没有给你提起过什么?”
她搓着衣襟,说:“我家那口子,是个赌鬼。家里早穷得叮当响,他还是三天两头的赌。”
我示意她坐下说,她嘟囔道:“不必了,我还是站着吧,别把小姐喜凳弄脏了!”
索菲不理会她,直接将凳子搬了过去,她磨磨蹭蹭地坐下了,找了个舒适的姿势,话渐渐多了:“那日,索菲小姐拿着那个印记找他画像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他推三阻四不想画,他,我最了解,他的记性一向好,怎么会记不住找他刻印的人的模样,这样的好事又不是天天都有的。
其实,那人我也是有印象的。索菲小姐走后,他第二天就出了远门,一连几天都没回来。索菲小姐天天来问也没能等到他。
后来一****回来了,哼着小曲,带回家好些酒菜,还有一桶油,我一看就知道,他又去了苏州表兄家,哦,我表兄家在苏州,是卖油的。
我当然追问他去苏州干什么去了。他也不瞒我,说他马上要发大财了,我笑话他说:“你有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发大财,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他酒喝多了,经不起我拿话挤兑他,就不由说了实言:“媳妇,我给你说,那印来头大的很哪,是个有钱人的印!可惜人死了!找我刻假印的主不给我钱,我就把他做的事捅出去!看他要钱要命!”
我自然劝他,这样的钱不能要,但他偏不听,他说过几天就有人送钱来,到时候让我跟着吃香喝辣。
谁知,第二天,我买菜回到家,听到几声闷吭声,觉得不对劲,就趴在后门门缝里看,有几个人堵着我家那口子的嘴正拿刀捅他,吓得我魂都飞了,就用身上仅剩的一点钱,坐车到了上海,连亲戚家都不敢去,怕他们再找我灭口。“
听到此处我更急了,问:“你难道没看清楚杀你丈夫的都是些什么人?”她说:“当时太害怕,也没敢仔细看,怕被他们撞上。”
我又催促着:“你再好好想想,哪怕有一点印象?”
她歪了头,自语道:“倒是有个人,他没出手,只在一旁看着,好像是他们中带头的那个。”
我直起身,问:“怎么样?”
她说:“他左手上像是有道疤痕,自手面直到手掌鱼际处。他背对着我,看不到他长什么样。”
我又问:“你所说的对他有印象就是这样吗?”
她说:“小姐误会了,我说的有印象的,是那个找我家李二刻印的,与杀我那口子的是两个不同的人!”
我不由立起身,站到她面前,她也慌里慌张地站了起来,我再次盯着她确认,问:“是两个不同得人?”
她说:“是的。”
我又问:“那个刻印的长什么样?”
她说:“当时,那个刻印的并没进屋,他们就在门口商议。我家那口子,经常瞒着我,我看他们鬼鬼祟祟,就贴在门里偷听了几句。那个人的声音很好听,很特别,很有文化,一听就不是我们这类人。”
我不禁大为失望,说:“你只听到他的声音?”
她点点头,我又问:“听得出年纪吗?”
她说:“不大,十八九岁。”
十八九岁?七年前,商行十八九岁的职员能有几个?我有一瞬的心悸头昏,险些立不住,强撑着千金重的身子又问:“他们都说些什么?”
她说:“就是嘱咐我家那口子,将印刻好些,刻仔细些,最好是一丝不差!”
我问:“原话是什么?”
她说:“是这么说的:事前给你1万,事后再付你1万,你必须给我刻好了,要一丝不差,最好是看不出来真假,千万不能让外人看见!”我
跌跌撞撞走向座椅,索菲在一旁看我失魂落魄,险些摔倒,伸手扶了我一把,我含泪,看着她笑:“索菲,人为什么要这么辛苦地算计着过活!”
索菲说:“冰儿,你这是怎么了?”
过了许久,他才回来,他看起来那样疲惫,我站起身,迎他到门口处,说:“回来了。”
他看我殷殷望着他,说:“我已经安排翰墨住下了,明日,你再去看他。”
他回身关门,我说:“不要关门!”
他疑惑地看向我,我有几分不自在,他自然看得出来,问:“冰儿,你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