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压在桌上,动弹不得,心中痛恨不已,喃喃地说:“是我,是我,将你这个畜生引到这家里来,是我,害父亲送了性命,你也把我杀了吧,我不想活了……”
胸口压抑的咸腥不可抑制地吐了出来,流至嘴角,眼前顿黑,昏了过去,郎彦惊慌失措,大叫:“来人,快来人,叫医生!冰儿,你醒醒,你不要丢下我!”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醒过来,晨光大亮,已是新的一天。看到床边坐着索菲,椅子上是翰墨,他们看我睁开眼睛,就凑过来,欲扶我起身,翰墨先就喜出望外地唤了我一声:“冰儿!”
我不过看了他一眼,他疲态未脱,困乏的脸上有无尽的疼惜和懊悔,我拨开他们二人的手,抓住身下的被褥支撑着身体,四处张望,奋力找着,索菲禁不住问:“冰儿,医生嘱咐你要好好休息,快别这样,快坐好。”
我一把抓住她伸过来的手,问:“郎彦呢,让他来见我,我有话说!”
翰墨站起身,我才看到,郎彦正抱着头,自一边坐着,我不由支起半个身子,险些探到床外,厉声叫道:“郎彦,你过来!”
索菲见势紧忙扶住我,说:“冰儿,你不要命了,是不是,就算他做错什么,你也要等自己身子好了,再找他算账!你这是干什么!”
郎彦三两步走了过来,跪伏在床边,抓住我的手说:“冰儿,我错了,你好好的,不要这样!”
我哼了一声,说:“你终于肯认错了?”
他哭出声音,说:“冰儿,你饶了自己吧!”
我闷笑出声,泪反而被引出来,心疼,疼入骨髓,我说:“我要你去自首,去之前,向母亲辞行,就说国外有单生意,需去个一年半载,你明白吗?如果你还顾念她这十几年的情分,就别让她看出一丝一毫的异样来!”他连连点头,去了。
索菲正在喂我喝药,母亲慌里慌张走了进来,心疼地说:“身体怎得这样弱,想来还是上次受凉没有好利索。看来是我太心急了,非要给你们办喜事。看这脸上,竟是一点血色都没有。”
我勉强笑笑,安慰她道:“妈,您看您,快别担心,大夫说没什么大碍,不过染了风寒而已。吃几副药就没事了,过两天天暖和些了,好的更快。”
她这才点点头道:“可保养好些吧,商行的事让彦儿分着做,别再一味逞强了。女儿家身体到底弱些。只是,你让他分着做我没意见,怎得一下子就给分到国外去了?”
我故作无事地说:“这事,除了他,还有谁更合适的?”
母亲看我一眼,叹口气说:“也是的,你现在又这样,那便这样安排吧,记得让他早去早回,你们现在已是成家的人了,出远门要多加叮嘱。”
我笑笑说:“妈,我知道的。”
她这才起身,看到翰墨立在一边,对他说:“我也是今儿一早才知道你来了,昨日忙的很,没顾上,在家多玩儿两天,还有索菲,你们正好作伴,多陪陪冰儿。”
翰墨道:“夫人放心。”而后母亲才放心离去。
翰墨走近床前,只直直盯着我,索菲端起药碗,说:“我将碗送厨房里去。”她借故走开了,轻轻掩上了门。
翰墨坐在床沿,偎近我,懊悔地说:“我不该这么久,赌气不来看你!”
他边说,边去抓我放在被褥上的手,我迅疾躲开了,他难以置信似地说道:“冰儿,经历了这样多事,我差些失去你,我再也忍受不了与你分离,你还要这样排拒我吗?”
我定定望住他,这是我日思夜想的爱人啊,现在他就在我的面前,我本可以扑进他的怀中,近在咫尺却犹如望眼欲穿,直逼出眼中的泪来。
奈何天意弄人,我依然顶着他人妻子的名分,这园子里人人知道我新婚不久,我说:“翰墨,见到你我有多开心,你知道吗?”
如若他用心瞧,会发现,我眼中流露的情感已与往日不同,他果有所觉,不顾一切地将我拥入怀中,有片刻,也只得片刻,允许自己贪恋他怀中的温暖。
那样熟悉的安全的味道,我轻轻闭上眼睛,如果他在人前流露半分来……我猛然清醒,道:“翰墨,我现在是郎彦的妻子。”
他似挨了当头一棒,浑身颤抖着松开我,说:“冰儿,你不爱他,你甚至骗不了我,怎么能骗得了你自己!”
我说:“这已是事实,如果你不想我被人唾弃,就藏起你的感情!”
他言辞恳切地说:“只要你允许我守着你,不要说藏起感情,让我做什么我都乐意!”
父亲的事有了突破,心里舒畅多了,身体日日见好。翰墨看我气色不错,就说:“冰儿,出去走走吧,今天外面的太阳也好。”
日日在屋里是挺憋闷的,就由他跟着,在园子里逛逛。冬末的暖阳像一把火,周身暖暖的。
一旁的假山上山石晶闪着晶莹的光亮,像欢悦跳舞的光精灵。我问他:“索菲去哪儿了,天气这么好,让她一起来聊会儿。”
翰墨扶我在檐廊上坐下,说:“一大早没见她,没处问,还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我说:“这丫头,留在这里这些年,倒比我还熟悉。她玩儿的地方自然多的是,连累你在这里陪我,要不你也去四处走走。”
他嬉笑说:“等你好了,咱们一块四处走走,我自己玩儿有个什么劲儿。”他表情俏皮,我不由笑了。
正说着,不期然看到一个跑跳而来的身影,大老远就叫了声:“冰儿!”
我抬头仔细看过去,居然是他,真是稀客,他走到我们跟前,就眯起了眼睛,看着我身旁的翰墨,我站起身,为他介绍说:“这是……”
谁知他竟接过话茬,朝着翰墨伸出手去,笑说道:“翰墨,你好!我是方哲!”
翰墨也伸出手说:“方先生,你好!”我不禁惊讶,问方哲:“你怎么知道他叫翰墨,莫非你见过他?”
他开玩笑说:“让冰儿笑得这样幸福的,除了翰墨,不作第二人想!”
这话太不知深浅,我便对翰墨说:“他这个人,就这样,别跟他认真,你一认真,他更蹬鼻子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