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今天这事儿发生的莫名其妙,墨昊阳沉默一会儿,对着身边太监示意,让其派太医去给惠娘诊治。毕竟,只要惠娘有一刻清醒就足够了。
宫殿里瞬时间寂静的可怕,每个人都各怀心思,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然而那太监出去不过半刻,随后匆匆忙忙跑了回来,脸上带着惊恐,“陛……陛下……”
“何事大惊小怪的,成何体统!”墨昊阳不悦,“不是让你去找太医吗?”
“陛下!那惠娘……惠娘突然吐了几口黑血,人已经昏迷了!”
黑血,那可是中毒的征兆!墨昊阳眉头紧皱,目光直接射向了君无双。
“陛下,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情呢?”君无双淡淡说着,“只要惠娘作证,一切就能真相大白。可偏偏她这时候中了毒,陛下难道不觉得,太多的巧合就是刻意?”
墨昊阳尚未开口,齐妃却冷冷一笑,“你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定然是怕那惠娘指出你是凶手,所以才下毒害死了她!君无双,你陷害她毁琴还不够,连她的命都要了!真是好狠毒的心!”
是非颠倒,白的说成黑的。君无双只觉得齐妃今日表演太卖力了,不由好奇墨祈到底许了什么好处给她,竟让她连脸都不要了!
既然铁了心的要把她往死路上逼,她定然也要好好回报给在座的这些人们!
然而君无双刚刚准备开口,就见墨童忽然从旁边走了出来,对着墨昊阳道,“父皇,儿臣尚有些事情不明白,可否让儿臣问几句?”
有些不解地皱眉,君无双从头到尾可没想过这件事来让墨童插手。凭借他往日的作法,怕恨不得自己赶紧死。只是他现在跳出来,又是要问什么呢?
墨童的目光慢慢落在了君无双脸上,瞧着君无双一如既往的淡定,他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而君无双则是正面直视他,整个身体细胞都调动起来,生怕对方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问题出来。
可让她意外的,是墨童竟然将目光慢慢从她脸上移开,最后落在了那去请太医的太监身上。
“吴公公,敢问可有查清那惠娘是中了什么毒?”
墨童的问话让吴公公浑身一抖,随后看向齐妃,见对方一脸严肃的样子,终于稳了稳心神,“回五殿下,是灯蔟草。”
灯蔟草是沧澜一种名贵的毒药,用得好可以救人,用不好便会杀人。说它名贵,则是因为灯蔟草长年生长在北域极寒之地,十年得一支,许多行医者或是豪门贵族,一掷千金只为得到它。
墨童若有所思片刻,随后转身道,“父皇,儿臣问完了。”
墨昊阳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你这话怎么说?”
轻扬嘴角脸上带了几分冷意,墨童缓缓道,“父皇,灯蔟草那么名贵的东西,放眼整个皇宫,也不过几株。君无双一个平民,虽然在宫中伺候了些日子,但儿臣不觉得她会有那钱去买这么名贵的毒药。”
说着,他目光看向君无双,“若是普通的鹤顶红什么的便也罢了,惠娘一命呜呼自然没人再来作证。可偏偏灯蔟草单独下药是不能直接使人致命的,所以惠娘此刻还能吊着一口气,但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墨昊阳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仔细一想,这里面巧合太多,的确成了刻意。
“依你的意思,怎么看这件事?”
“父皇,决定权在您手里,儿臣也不过是说说罢了。”墨童谦虚道,“只是若父皇在气头上,直接处死君无双,那惠娘醒来或是不醒,也没太大意义。”
这么一句话,分明是在提醒墨昊阳,这件事疑点太多,只能等惠娘醒来再做定夺。如果一怒之下赐死君无双,损失的虽然是个琴师罢了,但若幕后黑手日后来对付自己,岂不是连他都跟着遭殃?
君无双看着墨童的背影,忽然觉得看不透这个男人。
他不是很讨厌自己吗,怎么会站出来替她说话?虽然陌青岚不在,可君无双早已经想好后招要如何去做,这里面千算万算都没算到墨童会站出来。
他站出来,的确是省了她不少时间,可目的是什么?难不成是在卖人情给她,日后好加倍索要?
然而墨童只是淡淡看了君无双一眼,眼中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就在君无双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旁边的刘姑姑却是早就按耐不住了。她没想到一向寡言少语的墨童会站出来给君无双帮忙,还句句在理!
原本杜如一他们只是告诉自己,小心提防陌青岚。所以她们才会选择陌青岚不在的这段时间动手,等对方回来,君无双早已成尸体,也不怕能掀出什么浪!
可百密一疏,墨童的出现却是打乱了她们的计划。本来这个时候君无双已经被赐死了,现在看墨昊阳的神情,明显是动摇了!
不!她不能冒这么大的险!她们布置了这么久,不能在这里让君无双有喘息的机会!
刘姑姑一眼瞪向身后跪着的温蕊尔,明显是要她站出来说话。她知道墨昊阳一向对这个私生的女儿心怀愧疚,所以只要她肯站出来指证君无双,那君无双不死也得死!
接收到母亲的视线,温蕊尔本安定下来的心再度颤抖。
她自然看懂了那里面的含义,她知道母亲是想让她站出来指证君无双,只要她肯开口,一切就可以在这里结束!
但是她还在犹豫,她虽然从小性子倔强,脑袋也不够灵光,可害人的事情却是没做过的!这么些年,母亲一直让她呆在西阁院,从未见识过这样的事。
原本她还不理解,可现在看起来,西阁院墙外面的世界,竟然是这样!一招不慎,连骨头都会被别人吃掉!
温蕊尔偷偷地斜着眼睛瞥了一眼君无双,只见她直挺挺跪在那里,面上平和,丝毫不见惊慌。那笃定的神情跟自己和其他人比起来,简直是在嘲笑她们一样!
对不起了……无双……
我不是故意要害你……虽然这外面的世界凶险万分,但只要我规规矩矩的,肯定不会沦为跟你一样的下场!
要怪……就怪你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吧!
短短的一刻钟,温蕊尔脑袋里闪过各种想法,最终还是自我意识占了上风。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是她从小在母亲耳朵里听来的,耳濡目染,自然内心也是这么想的。
终于抬头回应了母亲的目光,温蕊尔面上有些苍白,但眼神却比刚才坚定了许多。
顺着刘姑姑之前讲过的,温蕊尔深吸口气,忽然跪着挪出了几步,对着墨昊阳拜了下去,“陛、陛下,奴婢有话要说!”
此刻气氛正是严肃时,温蕊尔的话打破了平静,众人的视线纷纷看向她,都带了几分惊讶。而君无双只是轻轻瞥了她一眼,眼神无波无谰,却带了几分审视的味道。
墨昊阳看着这个从小就离开自己身边的女儿,皱了皱眉,态度却和缓许多道,“你有什么话,说吧!”
“君师傅来到西阁院后,为人冷清不爱跟人打招呼,还在吃饭的时候与其他宫女闹过矛盾。奴婢以为她只是被贬心情不好,便特意留心她的举动,怕她做出什么事情。”温蕊尔缓缓说着,倒也算是实话,“只是有一次奴婢经过她房门口,听见她言语之间对陛下全是不敬,还说……还说陛下是老糊涂了,才……”
故意留了点遐想让墨昊阳自由发挥,温蕊尔只觉得短短几句话就让自己大汗淋漓了。抬起头看看墨昊阳,对方眼中冷色弥漫,显然气得不轻。
“第二天早上,奴婢被罚去祠堂做打扫,结果刚出房门就见到君无双身边的宫女玲珑抱了把琴摸到惠娘门口。奴婢明明看到那琴身已经坏了,不明白她们为何要那么做,然而直到刚才陛下来西阁院,奴婢才知道,她们是想嫁祸于人!”
这一字一句说得真诚无比,而且全然没有什么纰漏。周围人们听着,又将怀疑的视线投到了君无双身上。
温蕊尔亦是如此,不过她用的不是怀疑的眼神,而是试探。侧头看看君无双是什么反应,然而回应她的却是一张依旧平静的脸和布满寒意的双眼。
只一眼,温蕊尔就觉得自己陷入了冰窖,浑身冷到刻骨!
在君无双的预料里面,不包括温蕊尔会站出来指证自己。
在她看来,对方虽然有些小自私,但本性还算单纯,为人又很直率,是不会跟着刘姑姑一道做构陷人的勾当的。
只是没想到此刻她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字字句句贴近现实,连君无双自己都怀疑是不是失忆了才忘记做过这种蠢事。
温蕊尔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带了几分胆怯,可君无双却没有任何回应。慢慢移到刘姑姑那里,却见对方刻意潜藏的冷意下有一丝兴奋,她不由得扬起嘴角,终于明白了其中缘故。
这恐怕,就是她们的杀手锏吧!让这个私生的公主出面作证,墨昊阳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很好,你先退下吧!”墨昊阳表情阴冷,对着温蕊尔挥了挥手,后看向君无双,“你还有何要说?”
“如果没人要说,那奴婢却是有不少想说的话。”
“哼,君无双,本宫劝你还是乖乖俯首认罪,不要在这里浪费陛下的时间了!”齐妃立码叫嚣道。
可君无双理都不理她,侧头对着温蕊尔道,“在我去到西阁院当晚,你便因为说了不该说的话而被刘姑姑罚去祠堂跪着。怎么我竟不知,这惩罚是分时间段进行的?”
温蕊尔愣住,“你……你说什么……”
“你说你早晨去祠堂的时候看到玲珑,可据我所知,你前几日就已经被罚去祠堂了。难不成你是白天罚跪,晚上回来睡觉?西阁院管事的惩罚,竟然如此儿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