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吧。现在食血者的市场上,也推出了那种尽可能不显眼的防紫外线粉底,我有时候也会用一下啦。”
“现代的食血者果然是很不容易啊……那天晚上在灵安室里发现了宫路站长尸体的时候,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嗯,那天晚上又仔细观察了她的尸体,就更加深了我的怀疑—从她那颗被切下的脑袋上似笑非笑的嘴唇往里看,两个嘴角处的牙齿,说是獠牙的话有点偏短,但说是虎牙的话又偏长了一些。—所以我推测,如果宫路站长是食血者的话,那么能够击倒这样一个拥有异常强健的身体和各种各样超能力的对手的人,绝不是会是一个普通人,而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吸血鬼猎人。”
“所以,你跟我一样,做出了—这个吸血鬼猎人就是傍晚时在旧自由通道附近被我看到的心理医生伴平—的推断,是吧?”
“嗯。现在回想一下的话,在这之前,我就应该意识到伴平是一个吸血鬼猎人了。你想,在心理鉴定的时候,他不但对于‘想要吸血’这个意思非常执著,而且似乎还对阿弥陀市的少女被绑架事件表现出了异常浓厚的兴趣。”
“叔叔让我不要跟警方讲看到了伴平的事情,也是因为怀疑他是个吸血鬼猎人?”
“是啊。如果事件关系到食血者和吸血鬼猎人,我就希望人类社会尽量不要察觉到这件事才好。所以当时我的考虑是:
先由我自己来确认一下伴平的真实身份,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可是,叔叔失踪以后,我为了把警方锁定在你身上的怀疑引开,还是跟警方说了目击到伴平这个事了……”
“你也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现在都已经这个样子了,我不会怪你,只会谢你啦……只不过,你这么一说我还想起来一个关于伴平的细节,刚才在讲第二个事件的时候忘记讲了的。”
“是什么?”
“嗯……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是—其实我们被伴平看见了。”
“被看见了?”
“是的。你在旧自由通道看到伴平的时候,其实我们几个也被伴平看见了。于是,怀疑我也是食血者的伴平就一路尾随在东京站里到处晃悠的我们,直到跟到了酒店,在那里住了下来。这个来日无多的吸血鬼猎人,心想着‘这下碰到了置他于死地的千载难逢的机会了’,就断然决定在那天晚上实施行动了。所以他瞅准了我住的房间以后,就潜了进去,埋伏在里面等我了。”
“可是,你回去的时候客房的门不是锁着的吗?”
“喂,饶了我吧,别想再讨论什么密室之谜了。”夜之介一脸厌烦地说道:“那家伙可是个经验相当丰富的职业吸血鬼猎人噢。像东京站酒店那种只有一个构造简单的旧式锁的客房门,他还不是一根铁丝就搞定了。—这个就先不说了,阳太,警方听了你的目击证词以后,采取了什么行动?”
“嗯,毕竟他是在站长被杀事件现场附近出现的可疑分子,警方对伴平身边的一切开始进行调查,也就知道了他一个人住在阿弥陀市、对最近发生在阿弥陀市的少女遭绑架事件固执地进行过调查这些事情。”
“说到阿弥陀市,宫路站长的出生地—她的老家就是在阿弥陀市吧?”留美花提醒道。
“是的,那里正是事件与事件的连结点啊。”夜之介摸着下巴说道:“在阿弥陀市的少女绑架事件里被少女目击到的嫌疑犯似乎正是一名戴着墨镜和面罩的女性。吸血鬼猎人伴平就是在苦苦追踪事件线索的过程中,同时凭借着出身阿弥陀市的便利,好不容易才发现了跟目击情报极其吻合的女性—宫路时子站长的存在的。于是,他决定不负吸血鬼猎人的使命,亲手解决掉她这只吸血鬼。”
“那么,杀死了宫路站长的果然就是伴平了……”阳太低语着。
“既然他在宫路站长的死亡推定时间里出现在凶案现场的附近,他就是凶手这一点已经基本确定了。我想,他大概是用—已经掌握了宫路站长就是阿弥陀市少女遭绑架事件的犯人的关键性证据—这一点来威胁宫路,然后跟她约定了在东京站里最不引人注意的旧自由通道中的灵安室里会面吧。于是,专家级的吸血鬼猎人精心布置了现场,周密地安排了射杀方案,成功地猎杀了又一只吸血鬼。可是……”
“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啊,是的。此时,相较于‘犯人是谁’这一点,我更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所以看到尸体以后就一直在思考那个问题。”
“你是在思考—为什么尸体会被切割成那样—这个谜团吧?”
“对。”
“我记得,关于这一点你提出的是“怨恨说”和“变态行为说”这两个假设。”
“嗯,那个时候,我们大略地看了一下,尸体被损坏的一共有三个地方:首先是胸部被剖开,留下了心脏被挖走的痕迹;
还有就是,手腕和脖子都被切断了。如果是出于仇恨的话,我觉得应该不会做得这么麻烦;而如果采用“变态行为说”的话,虽然变态者有他们的理由,但我经过思考,还是觉得其中有对不上的地方。”
“关于那个被切断的脖子,叔叔曾经说过:你试着把头跟身子连上,却发现两个部分不能完全拼合。”阳太马上提出了曾经被夜之介蒙混过关的令他很介意的一个细节。
“嗯,不能完全拼合是因为,两部分的结合部—也就是脖子上的某个部分—我认为,跟心脏一样,被从现场带走了。”
阳太摸着下巴分析道:
“所以你就想,既然身为吸血鬼猎人的伴平是凶手的可能性很高,那么“变态行为说”就可以搁置不论了。比起关心凶杀的动机,反倒是‘为什么伴平射杀了站长后还要大费周折地切割她的尸体’这一点更值得探究—”然而,同样摸着下巴的夜之介叔叔,打断了阳太的发言:
“我确实也向那个方向考虑过,但细想之下,就发现了矛盾。
于是我认为,这个矛盾之处,实际上,正是尸体被切割之谜的关键所在。”
“你说的矛盾是指?”
“我能够想到的,伴平切割了尸体并且带走某些部分的理由是—要隐匿包括宫路站长的吸血鬼身份在内的、有关食血者的一系列真相。”
“为什么?”
“胸口被打开、心脏被带走,这难道不是有人不想残留在心脏上的杀吸血鬼专用银子弹被发现吗?脖子上的一部分被带走,不也正是因为那个部位残留着被吸血鬼咬过的痕迹吗?”
“被咬过的痕迹?”
“嗯,她之所以会变成食血者,一定是因为她被别的食血者咬过而被植入了吸血病毒的缘故。既然我的脖子上留着被咬过的痕迹,那宫路站长的脖子上应该也有着类似的痕迹。带走这些部分的家伙,一定是害怕咬痕和银子弹被警方发现后,在重重调查下会暴露出食血者的存在吧。我想,脖子被整个切断而不是仅仅取走了留有咬痕的部分,是为了分散警方的注意力,而右手被切下来带走的原因也是如此—是一种为了让人猜不透尸体被切割的真正原因的障眼法。”
“是这样啊。如果真的如此,伴平会做出切割尸体的行为,果然是自相矛盾了呢。”
“是吧!想想伴平对我的所作所为。凭着伴平作为一个吸血鬼猎人的觉悟,刚才我也说到过—在我烧掉的那份文件里也清清楚楚地罗列着宫路站长是吸血鬼的证据。所以,想要暴露食血者真实存在的伴平,怎么可能反过来,做出隐瞒这个事实的行为呢?这根本就是完完全全的自相矛盾了嘛!”
“那就是说,在站长死后,切割了她的尸体、带走了某些部分的,另有其人了?”
“正是通过矛盾,我导出了这种可能性。”
“夜之介叔叔已经知道那个人是谁了吗?”
“名字是没办法知道了,不过是一个怎么样的家伙,我已经猜到了……”
不知为何,夜之介说着说着竟渐渐闭上了嘴,露出了几分紧张的神色。
“都已经说到这了,你就告诉我们是一个怎么样的家伙吧!”性急的阳太催促道。
于是,夜之介叔叔面色凝重地,再次开了口:
“其实,凭你小子的头脑,也能够类推出来的。—如果你还没有想到的话,就再回想一下伴平和我之间发生的细节。那个时候,吸血鬼猎人伴平以揭露食血者的真实存在为目标开展着行动;相反的,身为食血者的我却烧毁了文件,带走了嵌着银子弹的电子记事本,拼命隐匿着可能会暴露食血者和吸血鬼猎人存在的证据……”
“啊!我明白了!”阳太下意识发出了惊呼—他从夜之介的提示中发现了一个可怕的推论。“—因为叔叔自己就是个食血者,所以才会为了隐瞒食血者的存在,从现场带走嵌有银子弹的电子记事本。同样的,在第一个事件里,也有那么一个从凶案现场带走了嵌着银子弹的心脏,企图隐瞒食血者与事件有关联的家伙。那个家伙的真实身份就是—”心事重重的夜之介叔叔叹息着接过了侄子的话。
“那天晚上,除了我和宫路站长,至少还另有一个食血者,在东京站里活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