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有可能,”阳太依旧摸着下巴,“那本来就是一个用来自杀的凶器,因为正巧是在注了热水的浴缸里,凶器溶解得太快,所以才留下了密室中凭空消失的凶器之谜—”“就是这么回事了,而且—因为时间太紧,那家伙才直接在浴缸里刺穿了自己的心脏,但如果我们假设一个不同的情况,就可以发现他的另一种计划—还是说意图吧。你们想,如果是在一个普通的房间里,他不是用桩子刺向自己的心脏,而是用桩尖慢慢地扎进自己的颈动脉(冰冻的桩子也是用他自己的血液制成的),那么即便是在常温下桩子也会溶解,跟颈动脉喷出的血液混在一起难以分辨。那么,当他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看起来不是很像是被吸血鬼吸血以后失血过多而死的样子吗?”
“可是,为什么,他非做这些麻烦的设计不可呢?”很久没有发言的留美花问道。
“嗯,我想,他应该是想无论如何都要向世人揭露食血者的存在吧。而且,伴平这家伙的脸色那么差,又瘦得要命,看起来就像是身患绝症来日无多的样子,所以他很有可能认为—反正是一死,不如就做一件集吸血鬼猎人使命之大成的事,搭上自己的生命,把吸血鬼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证据揭示给世人。为了这个‘使命’,他才大费周章地设计了那么一个‘机关’,把自己的自杀装扮得像是食血者口下的他杀一样。”
“如果有这么多前提的话,就可以理解伴平的怪异行为了。”阳太说道:“—然后呢,叔叔,后来你是怎么做的?”
“我当时可真是慌乱得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没时间像现在这么仔细地考虑那么多。而且,已经听不到你的声音了,我想你一定是去前台呼叫酒店的管理员了,过不了多久,酒店的人必定会破门而入。想到这些,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后来我想,事关伴平的死,我又想不到好的说辞,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要乘这段时间尽可能地把‘罪证’处理掉。于是,我就在浴室里把伴平留下的那份证明吸血鬼存在的文件烧毁,捣成了粉。还有,虽然刺穿了伴平心脏的桩子已经溶解了,但包里的干冰还在,我就把这些干冰都扔进浴缸一并溶解了。接着,就在我拿着伴平的手枪准备走出浴室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像是酒店员工的声音。我的心因为紧张而剧烈地跳动着,想着这次真是死路一条了,只能闭上眼睛祈祷着—要是能消失不见该有多好啊,于是—”“就变身成了蝙蝠!”阳太抢先说出了这戏剧性的一幕。
“是啊。”夜之介慢慢地点了点头,“就在那个千钧一发的危急关头,我血液中的本能被激发了。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蝙蝠,站在了像是被褪下的壳子般的衣服堆上。
眼看着面前的门已经在振荡,门把手也开始转动了,我来不及多想,赶紧抓起嵌着银子弹的电子记事本,飞向了天花板。本来是想连手枪也一起带走的,但我变成了蝙蝠以后那个小小的身体,就是抓一个电子记事本都已经得竭尽全力了,所以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让那把枪躺在房间的角落里了。—接着,就像阳太推测的那样,在密室被打开的瞬间,我尽量不被察觉地从门缝里逃脱了……留下了那个让你们抓破头皮的密室之谜。”
夜之介终于完成了漫长的叙述,让两位小侦探对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有了一个全面的了解。这一次,他反过来向阳太问起了问题:
“我的部分就是这些了,阳太,你小子,刚才在我揭穿伴平的真实身份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他是个吸血鬼猎人,你这是怎么想到的呢?”
“那个啊—”阳太摸着下巴—看来这个动作已经彻底成了他的习惯。“那是因为,我意识到夜之介叔叔以外的—被那家伙盯上的另一个吸血鬼的存在。”
第二十二章两大侦探,再共推理“噢,那可真是厉害呢。”夜之介像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似的开心地眯着眼睛,催着阳太继续说下去:“—那么,你说的另一个吸血鬼是谁呢?”
“应该就是,”阳太鼓足勇气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宫路时子站长。”
“啊,有这回事?”留美花惊问。
“嗯。我认为,宫路站长就是另一个吸血鬼。”
“这么认为的根据呢?”夜之介叔叔问道。
“就是帽子之谜。”
“帽子之谜?”
“嗯。本应该戴着与白色干部制服配套的白色制服帽的宫路站长,为什么却戴着藏青色的帽子—就是这个帽子之谜。”
“啊,这么一说,我想起来,那天在BAR里跟南原一起推理的时候,你也问到了这个问题,而且,你好像注意到了什么似的说了一些暗示性的话呢。”
“嗯。那以后,我还跟真行寺同学一起推理过,也曾提出过这样的假设—那顶藏青色的帽子是普通职员戴的帽子,就是像田沼助理那样憎恨着站长的人,为了施以‘你就只配戴这顶普通职员的帽子’的侮辱,把那颗脑袋上的白色干部帽换成藏青色普通职员帽。然而,我却认为事实并非如此。因为,我认为,就算是像田沼助理那样在晋升中落败而心怀怨恨的人杀死了站长,他们也不可能故意用这种行为来暴露出自己的动机。
“嗯,原来如此—然后呢?”
“我认为,藏青色的帽子并不是犯人戴上去的,而是宫路站长自己戴到那里去的。那顶藏青色的帽子并不是普通职员的制服帽,而是跟干部的秋冬装配套的制服帽。因为恰好处于换季期,所以秋冬制服还没有被收起来,而是仍然挂在站长室的某个地方。我的推测是:那个时候,眼看着跟打电话来的人会面的时间就要到了,宫路站长非常焦虑,而且又被各种各样事情塞得脑子满满的,所以不自觉地就把手伸向了之前一直戴着的秋冬装制服帽,结果就戴着那个帽子赴约去了。”
“是这样吗?”留美花插进来说道:“我对这种假设有异议。
你想,宫路站长可是个女人噢。所谓女人—像我妈妈也是,不管时间多紧张,出门之前,一定会照照镜子,确认自己的妆是不是完好,衣服穿得是不是得体,不是吗?所以,就算是戴错了帽子,宫路站长也一定会在出发以前发现的。”
“关键就在这里了!”阳太劲头十足地说道:“—我的推理,要点就在这里。”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个地方有着跟第二个事件中的密室之谜相似的情况—”阳太深吸了一口气,“我们总是认为事件的关系人都是人类,所以总是无法解开迷题,但如果把事件同吸血鬼联系起来考虑,就不难找出答案了。”
“啊,对哦,如果是吸血鬼的话—”“镜子里就照不出来她的样子。我在第一次录口供的时候就去过站长室,发现那里的门边上放着一面大大的穿衣镜。后来,我又问了南原先生,得到的答案就像真行寺同学刚才说的那样,宫路站长身为女性,出门前总是会在穿衣镜前确认一下自己的装束。然而,即便是站在镜子面前,也因为照不出来自己而不知戴错了帽子,这样的宫路站长实际上是一个吸血鬼—我就是做出了这样的假设。”
“啊啊,是这样。”留美花信服地点起了头说道:“刚才,神野同学说的,除了费鲁迪南·P的书之外的另一个‘最近才发现了的’让你确信吸血鬼的存在的根据,就是‘宫路站长其实是吸血鬼’的这套推理吧?”
“漂亮!阳太,你的推理相当出色呢。”夜之介颇感佩服地说道:“如果按照你的推理,遇害的宫路站长其实是个吸血鬼的话,那么,能够杀得了她的就绝不会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常人,而必须是一位经验丰富的专家—吸血鬼猎人才行了。再结合作案时间和你在旧自由通道目击到的那一幕,你就大胆地做出了伴平就是吸血鬼猎人的假设。”
阳太点了点头。
“夜之介叔叔也是噢,那天在BAR里谈话的最后,对于尸体被切断、某些部位被带走的理由含糊其辞,还说因为伴平的身份特殊所以暂时不要告诉警方之类的,这些都是因为发现了宫路站长其实是吸血鬼吧?”
“嗯。哎……我也是考虑了很多啊……”说到这里,夜之介又开始微妙地出现了口齿不清,不过他终于勉勉强强地说出了所谓的原因:“其实,对于宫路站长是食血者这一点,我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已经隐隐地意识到了。当然,不是通过像阳太那样明快的推理,而是通过一种同类的直觉。还有就是,她那副带颜色的眼镜、浓得有些离谱的妆,看起来都像是食血者为了遮挡紫外线而做的防护。”
“这么说起来,叔叔也是,白天出门的时候总是戴着墨镜,脸色白得阴阳怪气的,原来不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而是上了防晒妆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