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随着慧然握着的莫逐天的手跌落,她止不住的大声哭道,他还是离自己而去了,还是去了……房外的茹雪,听到房内那呼天喊地的哭声,顾不上儿子,赶紧冲进房,还是晚了,床上的人,已经去了……
莫家里里外外的挂起了白帐,门口挂起了白灯笼,大厅立起了牌位,下人们都换上了丧服,管家一边吩咐着下人赶紧去通知族里亲戚,一边叮嘱下人们小心摆设。
立诚看着下人们忙进忙出的样子,悲从心中来,这个家,从来没有给他带来过任何温暖,也没给他留下过任何的回忆,他本不属于这个家,却因为机缘巧合的进了来,而今,成了这个家的当家人。管家小心翼翼的请示着自己,这个半百的老头从自己进府到现在,一直是善待自己的,忠于莫家的他,一辈子都奉献给了莫家,而今耳鬓衰白,驮着背,来回的忙碌着。
出殡的日子定在三日后,这一日,莫家挤满了人,有亲戚朋友,有生意上的伙伴,还有乡里乡舍的,这个场面,不免让人联想起了二十年莫逐天娶亲的那个情景,也是这么的壮大,这么的隆重,唯一不同的是那个时候一片红色,喜气洋洋,而今白色蒙眼,哭声喧天。众人都议论纷纷,莫家这一年,接连娶了两房姨太太,如今守孝的怎么只有三位?莫家老爷明明只有一儿一女,如今掌家的怎么是这个男人?只是,人家的事情,也不好过多的过问,况且人家现在刚死了人,所以,大家也就只是推测猜疑罢了。
这一路,浩浩荡荡,终于把灵柩送上了山,完了礼,亲戚朋友,生意伙伴,左邻右舍,也就劝慰了未亡人几句,都各自回家去了。
这还未进家门,茹雪就叫住了立诚,“你给我站住!”立诚回头看了下茹雪,也没停下,径直进了门,茹雪这下恼了,自己好歹还是这个家的二姨太太,哪里容许一个晚辈如此的忽略自己,忙加快了脚步,挡在了立诚的面前,“前两日,老爷的丧事挡着,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如今,老爷都已经入土为安了,你也该把帐房的钥匙拿出来了!”立诚不屑的看了她一眼,这人也算是书香门第,大家闺秀,如今这气急败坏的样子,跟个泼妇又有何区别?不屑与她多做口舌之争,立诚绕开了她,回房去了,这一下,茹雪更气了,老爷尸骨未寒,她娘俩就没立足之地了,这往后的日子可还怎么过?越想越气,茹雪往东院走去。
东院里,慧然一阵疲惫,送走了老爷,也等于是把自己送走了,她躺在床上,脑海里回忆的都是这二十年来老爷对自己的恩爱。“大姐,大姐!”茹雪闯进了门,打乱了她的思绪,慧然起身,一阵埋怨的看着这个不速之客,她的心思,慧然怎么会不知?忙扬起手,打断了茹雪接下去要说的话,“二妹,你什么都不用说了,这个家,以后都没我的什么事情了,老爷走了,从今往后,我就青灯伴古佛,只望早点可以去跟老爷会合。”“不是呀,大姐,我……”茹雪还想说些什么,看着慧然不耐烦的样子,就没再说下去了,大房不管事了,总有管事的人。
出了东院,茹雪一阵小跑的往北院去。落衣正在宽衣,脱下了孝服,打算换一身素净的穿上,看见上气不接下气跑进来的茹雪,心里也跟个明镜似的,“四妹,咱们好歹也是一家人,你说现在,可怎么办才好?”茹雪显然是病急乱投医了,她现在口口声声一家人,似乎已经忘记这个一家人给落衣带来的伤害。落衣摘下头上大朵的孝花,换了朵素净的白花,自己既然挂着莫家四姨太太的名号,只怕这辈子,也就只能这么过了,“二姐,我一个年纪轻轻的妇道人家,懂什么?你怎么不去找大太太商量着,倒反而跑到我这里来了。”“大太太那边已经不管事了,况且,现在老爷,不是已经把家里的大权交给你了吗?你要给莫家做主啊!”是给你们母子做主吧……落衣心里想到,却没有说出来,这个浑水,自己也没那个必要去趟,这对母子,除了名义上跟自己的关系以外,早没了其他的情分了,那个阿诚,是何等聪明的人,自己也犯不着去讨这个晦气。见落衣爱理不理的样子,茹雪倒进退不知了,继续说下去,也就讨个没趣,不说吧,自己这趟不白来了,看出了她的窘境,落衣倒主动开口了,“二姐,您且坐着,我还要去厨房吩咐下晚饭的事情,家里乱哄哄的,丫头家丁们也需要去照看着,安儿,你留在这里,伺候着二姨太太。”见落衣这么说了,茹雪也就走了,还是去看看儿子吧。
厨房门口,落衣碰到了立诚,这个莫家的当家人,两人相见,却不知道怎么开口,“要不然,我们去走走?”还是立诚先张了嘴,落衣点了点头。
如今已是春天了,后花园里的花草都冒出了新芽,落衣想起半年前在这里撞见立诚和雪雁秘密的事情,恍如还在昨日,“对不起!”“对不起!”这一句对不起,两人同时开口,相对一笑,他们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怨已经化解了。“你找到雪雁姐姐了吗?”落衣自从知道真相以后,深深的为自己陷害雪雁的时候愧疚着,害的她被赶出府去,下落不明,心中着实不安。“找到了,我问了大太太,她把雪雁送到了季府,赶明个,我去把她接回来就是了。”见提起大太太,落衣的眉头不禁锁了起来,这个送自己进入莫府,设计自己成了四姨太太,还害了自己孩儿的罪魁祸首,老爷临终前苦苦哀求自己原谅她,可是,这份仇恨,让她如何可以化解?看出了落衣的心事,立诚握住了落衣的手,很冰,很冷,即使已经开春,这个手,还是无法暖和起来。落衣吓得立即收回了手,“立诚少爷,你太放肆了。”看着眼前人不知所措的样子,立诚笑了笑,这个人,一点都不像曾为人母,还是跟个小姑娘一样的敏感和可爱,也许雪雁说得对,自己不知道在何时,已经不知不觉的爱上她了吧!
天刚亮,立诚便带着管家急急的出门了,他要去季家,把雪雁接回来,雪雁是含着冤屈被赶出门的,以她的性子,势必不肯罢休,在季家,只怕也安生不了,再加上听说季家少爷是个好色之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尽快把她接回来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