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家老爷倒也是个知书达礼之人,既然允了这个亲事,断没有取消或者改日子的,这个女儿是自己的小女儿,因为从小过于偏爱,造成这样的性子,本还担心着怎么给她找户好人家嫁了出去,又因为名声在外,很多大户都是避之不及,惊闻莫家愿意搭上这门亲事,莫家的这个二少爷自己也是见过几次的,也算年轻有为,自己的夫人们又没日没夜的说着这门亲事的好,自己也就同意了,谁曾想选了这么个倒霉的日子呢。
看着女婿气冲冲的进门,心里自然明白是为了女儿闹脾气的这档子事情,忙挡了下来,“贤婿,放心,且安心稍作等待,我这就进去让芸儿出门。”还没等立轩开口,柯家老爷的这段话就把他的话噎了回去,人家都这么说了,自己怎么还好意思提取消婚事呢。
没一会儿,柯家小姐果然出门上轿了,立轩也就带着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往莫家赶去。
茹雪也在埋怨天公不作美,这么大的雨,也不见个停,儿子去接新娘,迟迟不见人影,不会是出了什么岔子了吧?越想越怕,越来越觉得这个就是事实,顾不得雨滂沱,在门口急急的来回等着。直到听见远处传来的喜乐,才把七上八下的心放了下来,这可算是来了。
立轩成婚的第二天,按照惯例,新媳妇是要早早的去厨房准备早点供丈夫和长辈们食用,以表示愿意进这个家门,一心一意伺候夫君,全心全意服侍长辈的意思。这是茹雪第一次喝媳妇茶,早早的她就起来了,等落衣进大厅的时候,茹雪早等在那里了,作了个揖,见茹雪爱理不理的,落衣也就在上位坐下了,即使茹雪是二姨太太,自己排行老四,但是毕竟现在自己是掌家主母。大太太自从进了佛堂以后,对这些事情都不接触了,自己也不去打扰她,怕扰了她的清静,况且可馨的那件事,自己确实有愧于她。
茹雪也没去计较这些,反正自己的媳妇进门了,还是个名门的媳妇,以后在这个家里,自己不是孤军奋战的了,有了这么大的一个靠山,看你们以后还敢小瞧了我不?
这一等,等了两个多时辰,日上三竿了,新媳妇的早点还没送上来,这都赶上午饭的时间了,茹雪不免的着急了起来,或许新媳妇从小娇生惯养,不懂得这些,即使她不懂,她陪嫁的丫头、妈子的也会打理,不用她动手,只要她吩咐一声即可,或许她一个新姑娘,不懂得这个习俗,可这种事情出嫁之前,父母们都是会交待好的,总不能到了夫家,失了这种礼数,成何体统。
茹雪一边为媳妇找着理由,一边看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实在沉不住气了,总不能一直这么等下去吧,腾的站了起来,就往新房走去。心里还念叨着,这个新媳妇太失了她这个婆婆的体面了,进门第一天就这么不懂规矩,让自己在那么多人那里下不来台,等会一定要她赔礼道歉到自己满意了为止。
推开新房的门,只见新娘子还是昨天的装束,躺在床上,正呼呼大睡,却不见了新郎,茹雪心里埋怨这立轩,自己起了床,也不该让新媳妇这么贪睡啊。上前推了推新媳妇,灵芸正睡在心头上,这一推把她推醒了,朦胧中,踢了一脚过来,嘴里还骂道,“哪个不识抬举的老妈子,大清早的吵本小姐睡觉?”茹雪没想到床上人会踢过来,躲避不及,硬生生的挨了一脚,哎呦一声跌倒在地上,这一声蛮重,把灵芸给惊醒了,睁开眼,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倒在地上的是自己的婆婆。
茹雪想着新媳妇也不是有心的,这一脚踢来,自己虽疼,碍于以后的日子总是要好言相对的,原以为媳妇既然已经起床了,势必会来扶自己起来,顺便的,总会跟自己说几句讨饶的好话,自己也就顺势作罢了。岂料,灵芸下了床,直往门口跑,大叫了一声,“都死哪里去了?本小姐起床了。”蜂窝似的,陪嫁来的丫头妈子们便簇拥了过来,有伺候更衣的,有打水洗脸的,有梳洗头发的,还有端茶漱口的,就是没人理她这个还倒在地上的人。
茹雪勉强起了身,这大清早的没端茶倒水的也就算了,踢自己一脚在地也算了,这眼看着自己还倒在地上呢,就只顾自己梳洗打扮,这回茹雪忍无可忍了,就算她是自己千挑万选儿媳妇,就算下半辈子还要依仗着她,这口气也是断断噎不下的了。
忙上前,打算教教这个儿媳妇怎么为人处事,怎么伺候公婆,“芸儿啊,今天是你嫁进莫家的第一天,按理说,你就该……”“呸,昨个我原不愿意上轿的,奈何父亲逼着我上了轿,这也就算了,嫁进你们莫家,你那宝贝儿子可尽了作为人夫的责任了没,一个晚上不见人影,害我独守空房?”灵芸的话让茹雪三魂没了七魄,怎么,昨个晚上立轩没有跟她圆房?那立轩去哪了?“想我在柯家,也算是父母亲的掌上明珠,哪里受过这种气?”灵芸一边打扮一边炫耀着自己在柯家享受到的呵护和疼爱,“那。轩儿昨个晚上没来你这里,你该早点告诉我的啊!”“你这么说,这倒我的不是了?我一个姑娘家,折腾了一天,嫁到你们莫家,自然是疲惫不堪的,哪里还有这个心思去管这种事情?”茹雪这回明白了,自己千挑万选的这个儿媳妇,原来是个不懂事的人儿啊,自己倾尽了所有的积蓄,却原来换回了这么个受气的人啊。
也不多争辩什么,茹雪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找到立轩,她要问问他,明明已经答应迎娶柯家小姐,却为何在洞房花烛之夜不进新房的门?至于立轩现在在哪,茹雪是明白的,每天的这个时辰,他都会在后花园的凉亭里,对着北院愣愣的发呆。
果然,远远的茹雪就看到了立轩的身影,这不见还好,一见更气了,快走了几步,上前,也不多说什么,一个巴掌就打了下去,立轩的脸立马就有了掌印,红通通的。茹雪看着儿子被自己打成这样,马上就后悔了,伸出手打算去摸,岂料立轩躲开了,这一举措,把茹雪刚刚激发出来的母爱又全部压了回去,“你这个不孝子,你说,你昨晚到底干了些什么?”立轩早料到母亲会来质问自己,却没料到母亲愤怒到打了自己,在印象里,即使自己犯了再大的错误,母亲都是不会动手打自己的,看来这次,真的是把她伤透了心了。“这个女人,是你要我娶的!我本来就不想娶的!”立轩捂着脸,还嘴道。“我叫你娶的?我还不是全部为了你啊!我都这个年纪了,一脚已经踏进棺材,过两年就要去见你爹的人了,我做的都是为了谁啊!难道为了我自己啊?你这个不孝的人啊!”说着说着,悲从心中来,茹雪止不住的哭了起来,立轩看到母亲这个样子,倒觉得自己做的确实过分了点,但是,要他跟新房里的人圆房,他是万万做不到的,答应母亲迎娶柯家小姐以后,他也曾试着去接受这个事情,可是昨晚,他的脚沉重的跟吊了几百斤似的,迈不出去,他终于想明白,即使落衣呆在自己身边是受了她人指使,为了谋取莫家的财产,可是她愿意跟自己逃亡天涯的心,却是真的,她为了自己差点生儿育女,而她离开自己,也是因为她以为自己把她当作了璇儿的替身,她以为自己是爱着璇儿的,天知道,自己爱的人只有她落衣一个,后来一直这么颓废,也是为了她,看着她失去孩子的痛苦,看着她苦苦的维持着这个家,看着她一次次的被自己的母亲为难,其实,自己的心里,有多疼,多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