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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巴黎艳遇

“珠珠餐馆”生意好了,一家人眼看可以在昆朵拉团聚了,朱文惠哪里知道,从成都传来的信息,却是李晓明坚定不移、硬邦邦的两个字:离婚!

这是朱文惠万万没有想到的!

她傻眼了!李晓明居然敢这样?坚持无情无义的想法?

她愤怒了!这样毁灭性的打击,居然是来自那个窝囊的男人?

她高兴了!也许,从此就可以单枪匹马了,在商海里自由自在翱翔?

她决断了!应该尽快出击,把生意做大,做强!

她可不想当这样的角色:被一个窝囊的男人抛弃!

实在说,朱文惠自己也想不出理由,和李晓明离婚,本来,她是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到时候再说。

第一次婚姻草率,后果对于男人女人都是一样的。男人往往可以甩手出门,把娃娃丢给女人。拖着一个娃娃,还要再嫁人,对女人就比较具体了。可是,今天的朱文惠,不是当年那个成都小女人,也不是一个小老板了,她已经具有一定的实力,打算在安顿好之后,就和女儿一起生活……

女儿今年放暑假就,可以来乌日肯玩一玩。中国与乌日肯没有直达航线,这里的中国外交官回国休假,或者“换防”,都是经过巴黎啊罗马啊什么的进行转机,再飞回北京。他们不愿意在中东转机,老是觉得海湾航空公司,或者阿联酋航空公司不方便,还要去香港再转机,麻烦!大人如此,让一个小娃娃背起书包,飞国际航班,一点也不现实。听说,北京有到埃及首都开罗,到埃塞俄比亚首都亚的斯亚贝巴,两条直达航线,只有中国国际航空公司在飞。中国和非洲,说起那么友好,关系那么密切,却只有两条航线直达,是有点匪夷所思。即使可以从香港转机,好像也很麻烦。哥哥那个在香港的朋友李云峰,已经被调回国内了。唉,昆朵拉珠珠餐馆经营那么忙,要是人手够,或者有个帮手,可以回去接娃娃来耍,女儿说不定对野生动物园兴趣大!

朱文惠认真考虑在当地寻找合适的人手了。她觉得监狱那个老狱警的儿子基莫斯不错,可以考虑让他来当大堂经理。

万勇剑对大堂经理没有太大兴趣,成天盘算去看乞力马扎罗,去塞伦盖蒂大草原,去马赛马拉看动物大迁徙,去南非……鬼才晓得他还想干什么?

她自从被无辜关进卡巴监狱又放出来,就认识了那个女翻译,后来又认识了许多潘苏进的朋友,高达明的朋友,如同滚雪球一样。

在昆朵拉,朱文惠也有了很多非洲朋友,华人朋友。她的餐馆自然成为了在昆朵拉的华人聚会中心。显然,在当地枯燥乏味的夜晚,除了赌场,除了酒吧,除了那些躲躲闪闪的色情场所,那些都是中国援外人员,包括外交官,不会去也不敢去光顾的场所,所以,珠珠餐馆,就是一个天生的俱乐部。她喜欢这样的生活方式,辛苦地经营自己的餐馆,同时愉快地经营自己的朋友圈。

但是,乌日肯总统姆米拉的儿子,姆杰姆卡明显对她是一个麻烦!

作为一个过来人,哪怕语言不通,朱文惠太清楚这个潇洒的公子,权倾一时,心里那点花花肠子,还需要说明?在这里,一个男人,可以合法地娶四个老婆,而且,每一个老婆都不会管丈夫在外面还有多少相好的,只要他每个月把薪水拿点出来养家就可以了。这里养家活口的成本,非常的低,有些母系社会的遗传做法,女人就是为了养家、抚养儿女,男人,哪怕只是一个打工的,有钱就胡吃海喝,周末结算工资,那些打工仔最主要的开销,就是喝啤酒可乐泡酒吧找小姐,吃光,喝光,耍光,星期一又去老板那里继续干活!

基莫斯不是这样的男人,有点例外。

朱文惠对她雇佣的小工很宽厚:管吃管住,薪水开得比较多,40到100美元一个月,比起本地公务员来还要高。基莫斯就拿到了100美元的高薪。

她告诫员工,要存点钱,在这里工作时间越长,薪水就越稳定,而且,还可以帮他们购买房屋居住。这里的房子很便宜,这是一个非常有吸引力的政策。

不经意间,朱文惠似乎也发现万勇剑在光顾那些场所,如果说是嫖妓,他还没有那个胆量,好像他开始出入那家由印巴人开办的卡赛诺(赌场)。

朱文惠一直想找时间和他谈谈,可是,疲于应付姆杰姆卡,应付经营,应付国内那个李晓明,一天到晚,忙得跟陀螺一样,居然就老是抽不出时间。

还有,巴黎,经常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她最近在考虑去一次巴黎。

签证嘛,简单,有姆杰姆卡在,什么事情不好办?

朱文惠最近一直犹豫:找姆杰姆卡说巴黎的事情,绝对是分分钟搞定。

问题是,目前她不想过多麻烦姆杰姆卡,搞不清楚,说不明白,总觉得他可怕,是另外一种可怕!究竟是什么可怕,一时也说不清楚,想不明白。

犹豫再三,思前想后,朱文惠内心决定,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对姆杰姆卡说说自己的想法。

虽然已经在这个新地方开始营业,珠珠餐馆鲜明的中国特色,中国菜肴,还有她这个娇小玲珑的中国少妇的传奇遭遇,都是无形的广告!

客人如潮,当地官僚机构的官员,和国内也没有两样:都爱好在餐桌上大呼小叫,胡吃海喝,公款买单,轻松愉快地在包间里,懒散地度过晚上的美好时光。加上朱文惠的多种经营,干脆开辟一些大的房间,把国内的武打片电影,功夫连续剧VCD,拿来播放,几乎通宵都有客人在如醉如痴地看。很奇怪,也许是人种的不同,黑人的弹跳,奔跑,手脚都很灵便,中国的武术,杂技,是他们特别喜欢的!

朱文惠自小也喜欢杂技武术之类,有时候,她都想把中国的杂技团引进到这里来表演,听说遵义杂技团很不错,如果来这里表演,那肯定赚钱,轰动!在大街上,黑人兄弟看见中国人,开口就是“杰克成”!成龙主演的那部电影《我是谁》,这里的电影院几乎就没有下过!多种经营,开办杂技表演?朱文惠觉得好笑,在这里,就这么干下去?

不行哦,不行!

朱文惠的梦想,是那魂牵梦萦的巴黎!她有钱了,最后还是要去巴黎!

因此,姆杰姆卡即使和她在商业上合作很好,鉴于肤色,恐惧艾滋病,还有不想在乌日肯长期干下去,都是拒绝和他进一步交往的理由。

珠珠餐馆目前在扩大经营,不能够得罪这样的实权人物。

他们有生意可做。

必须要做。

有一天傍晚,在新开张的珠珠餐馆,来了一位军人。

万勇剑对于军衔有天生的爱好,看了这个高大瘦削的黑人军官进来,很快就有了判断。他悄悄告诉朱文惠:这是一个上尉。

“万勇剑,我跟你说个事情。”管他是不是上尉!在朱文惠眼里,进来的都是顾客。她不想过多计较这一点。

“什么事情?朱姐?”万勇剑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事情。

“你最近有点爱去卡赛诺了?”

“哦,玩玩。”万勇剑不以为然。

“小万,你叫我姐,我就以姐的身份劝你一句,有钱就赶紧汇回家。至少在花旗银行去存起。”朱文惠不想点明。就在此时,她也看见这个高高的军人走进了餐馆。

“上尉。”万勇剑去迎接。

刚才,万勇剑打岔,机智地回避卡赛诺的问题,万勇剑告诉她,非洲国家很多领导人政变上台,军衔并不高,比如一个上校或者一个上尉,都可能成为政变领导人,眨眼之间,上尉就是一个国家的独裁统治者哦!当然,不一定就是他!

朱文惠对万勇剑的饶舌,不置可否,她吩咐服务生招待好客人。

她依旧躲在服务台后面,不声不响地观察客人进出。

上尉叫埃博特,一米八的个头,瘦得风可以随时吹倒的样子,厚厚的嘴唇,白白的牙齿,憨厚的面相,戴一副玳瑁眼镜,文质彬彬,话语不多,讲口音很重的英语。

他没有随从,似乎就是慕名而来,表面上看,应该是一个美食家。

他几乎特别爱吃红烧狮子头,万勇剑做的,居然一次,他就点了两个。

万勇剑好奇了,忍不住,就问他为什么要点两个,上尉咧开大嘴巴,有些无所顾忌地开心大笑。非洲黑人特别喜欢肆无忌惮的大笑,无论是老百姓,还是国家领导人,一种狂放不羁的生活方式,在大草原上追逐牛羊,他们其实没有改变游牧气息。

万勇剑觉得他们跟我们内蒙古的人很相像。

埃博特笑完,喝口可乐,慢腾腾地说:米斯特万,我在蒙巴萨,吃过你做的狮子头!

“啊?”现在轮到万勇剑惊讶了!

“老板娘,上尉在蒙巴萨就吃过我烧的菜!”他悄悄地告诉了朱文惠。

“是不是哦?”朱文惠没有把这个当成多大的事情,因为,最近生意好了,人手不够,在当地招了不少的小工,跑劳动部门办用工手续,带他们去体检,还要兼顾姆杰姆卡越来越猛烈的攻势,在经商诱惑下的攻势,加上成都来的烦人的消息:那边李晓明有了相好,无所顾忌地把婚姻推向悬崖。

“哈哈!狮子头有知音了!”万勇剑手舞足蹈的。

“得意了?你还没有学会炒回锅肉呢?水煮肉片也不到家!”朱文惠觉得万勇剑开始找不到北了,适当敲打一下,哥哥帮助找的粤菜厨师,就快要到了!万勇剑喜欢旅游,说不清楚,哪一天心血来潮,说走就走了哈!想到哥哥原来也在蒙巴萨干过援建工程,她有点不知所措了:“你说什么?上尉在蒙巴萨吃过你做的狮子头?”

“啊,他说蒙巴萨就蒙巴萨呗!有什么稀奇的?”万勇剑不以为然,也不知道老板娘对上尉的话,突然感兴趣,是为什么。

“蒙巴萨,蒙巴萨”,朱文惠小声地哼唱,东非洲很流行的“战鼓”组合演唱的《蒙巴萨》,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万勇剑也没有怎么多在意,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卡赛诺那个刺激的数字!

生意做顺利了,不知不觉,就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突然,朱文惠觉得藏匿很久的邹强,怎么最近一直没有他消息了。

向陈启元一打听,才知道邹强早已经被遣返回国了!

与朱文惠在卡巴监狱里大呼小叫喊冤的同时,警察继续盯住中智公司办事处。有人二十四小时的监视,让陈启元很不舒服,因为这个邹强。

办事处王主任的脸,越来越像马脸了,高大瘦削的家伙,山西老头,革命一辈子,才混成个处级干部,容易吗,如果栽在莫名其妙的走私货品上,霉啊!

院子里,大家都鸦雀无声,仿佛邹强不存在一样,谁也不会拐到大院的角落,去招待所的那几间平房附近晃悠,即使晚餐散步,即使需要在招待所房子和办公小楼之间的空地上,去收拾自己的自留地,看看葱葱蒜苗长势如何,小声议论几句。这是驻非洲办事处内,常见的单调一景。在自留地里种瓜种豆,是办事处的特色,来自国内各单位的人,彼此不熟悉,在自留地这个上面,共同话题却不少。非洲这个地方也奇怪,国内拿来的种子,撒下去就见风长,王主任家的小白菜,一科蒋科长种的黄瓜,司机吕觉鸣种的辣椒,还有小黄种的西红柿,陈启元随便种的四季豆,都长得绿油油的,一派丰收景象!

不分季节,这里本来就没有季节,雨水不足是大问题,那就拿水龙头浇!就这样,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种植大业,一批批换人换主,被切割成写字台大小的自留地,就一直种下来了。

就是这样,也没有哪个会主动和百无聊赖晒太阳的邹强打招呼。本来这就是驻外人员打发业余时间的乐趣所在,有一个多余的邹强,专心种菜,反而成为大家躲避他的理由。

邹强在院子里看见他们侍弄菜地,不知道该和谁打招呼,看得出来,在这样敏感的节骨眼上,谁都不敢把事情揽过来。

装聋作哑,是最好的办法,冷酷啊,中国人!

邹强住在办事处招待所里,即使王主任的脸色很难看,他一步也不敢离开。

他知道,一旦走出公司办事处大门,马上就会直接被丢进黑人的监狱里,那时候,绝对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死路一条!

很快,坚持不住了,他悄悄地告诉陈启元,还是回去算了。

实际上,陈启元早就知道,乌日肯方面盯住邹强不松口,除了把邹强遣返回去,也没有其他好办法!

就这样,双方软磨硬抗,拖拉推诿,就拖拉了三个多月,彼此都有些懒心无肠了。态度鲜明,语气也有点强硬。迫不得已,双方多轮交涉,几个来回,最后成交:中方遣返邹强,乌方没收货品。

打个平手。

昆朵拉国际机场,魂不守舍的邹强,居然还寄希望于陈启元:“你要为我说话啊!老兄!”

“放心,邹强。我们是一致对外,坚持原则,对内,你还是自己兄弟,已经尽了最大努力,才是这个结果的!不然啊,你可能已经被丢进黑娃的监狱了!嘿嘿!”一贯笑眯眯的,说假话眼睛都不眨的陈启元,为了自己的仕途,决定抛弃这段联系,他要谋求更加好的前程,怎么可能回北京为邹强说清楚?“那个成都来的美女,还帮你坐了三天黑人的大牢哈!”

“知道,我以后再感谢她!人家现在发达了,是吧?你们一帮人,上演了英雄救美的好戏了!不过,她也是自找,既然有钱,跑非洲来干什么?去欧美啊,傻帽!话说回来,唉,那你要帮我在总部里求求情,说句话啊!一份简报就解决的事情,天高皇帝远,是不是?我就这样回去了,怎么混啊,以后!”邹强一厢情愿地、小声地在机场安检口外,继续对陈启元喋喋不休地唠叨。

“好,没有问题!我打电话,说不定,你还没有回到公司,我就已经帮你解决好了!”陈启元继续笑眯眯地打哈哈。

求情?笑话!

在陈启元的思路里,即使是共图发展的战友,只要是于己有碍,那是马上就翻脸不认的!他早就在决定遣返邹强的当天晚上,就起草好了情况汇报,把所有责任和罪名全部推给邹强这个倒霉蛋,完全撇清了办事处任何人的嫌疑可能!简报对此进行了细致的描述,得到了王主任的高度评价,已经被专用系统转发回公司。这份分量很重的简报,肯定比邹强先一步到达办公室主任的桌子上。而那位办公室主任,知道如何给陈启元加分,也知道如何向上面汇报邹强的作为。到时候,看邹强懂事程度而定。

王主任的脸终于柔和了,送走邹强,晚上就可以到珠珠餐馆痛快地喝茅台酒了!

“谢谢了!哥们,我们毕竟在非洲一起混过这几年啊!”邹强临上飞机,还在幻想,老子会有回来的那一天的!

“拜拜了!”陈启元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已经开始考虑把自己窖藏很久的古巴雪茄拿出来,再把茅台酒带上,今天晚上,在珠珠餐馆喝个一醉方休!

陈启元掐指一算:从事情爆发,到邹强离开昆朵拉飞回北京,也就是三个多月的时间。唉,总算是过去了!在昆朵拉,这一切都是阴悄悄进行的,媒体没有动静,他们都去追逐那个傻乎乎的成都女人去了。

出了机场大楼,看着海湾航空公司的波音767呼啸上天,远远地高飞到看不见,陈启元总算是长舒了口气。

又一次危机过去了!以后还是小心些,外面的事无小事啊,至理名言!那么多人,都想踩着别人脑袋往上爬!我怎么可能给他们提供炮弹?而且是这么巨大的,杀伤力暴强的炮弹?哼!做梦吧!

陈启元回到公司办事处,乐颠颠地准备请功,走到主任办公室门口,王主任的办公室却大门紧闭。

咦,又怎么了?

满院子一打听,才知道王主任老人家的胃病发作了,早回寝室休息了。而王主任是最讨厌在寝室里谁找他谈工作。算了,他老人家的脸,再不会阴沉沉的了,就已经阿弥驼佛,谢主隆恩了!

在潘苏进、高达明的指点下,朱文惠没有得罪姆杰姆卡

他们还一起做了几单原来想都不敢想的大生意。

有一天晚上,姆杰姆卡在珠珠餐馆招待朋友,几个来自于国防部、国民警卫局和秘密警察总局的好朋友,酒足饭饱,高兴畅快。

朱文惠见他一个人留在后面,就顺便说有点事情找他。

对于姆杰姆卡来说,这个美人主动说有事情,好像是最近的第一次,怦然心动,小伙子有些飘飘然,叫他的朋友先去韩国饭店那边等着,今晚他们要开开心心地大战老虎机!

喝得红光满面的那些朋友们,心知肚明,知道总统儿子看上了这个老板娘,全体嘻嘻哈哈放声大笑,开着自己的越野车,帕杰罗,兰德·诺瓦,牧马人,雷洛风景,一溜烟地走了。

朱文惠给姆杰姆卡端上花茶。这是最近从成都发来的,好像这里的富人喝英国红茶已经喝烦了,对来自中国成都的茉莉花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姆杰姆卡在乌日肯以及附近国家经营茶叶的关系,现在都找朱文惠下订单了。生意开始扩展到贸易。

“茶好喝吗?”她看着姆杰姆卡那样把玩茶具,有点在成都茶铺里喝茶的样子了,毕竟是盖碗茶嘛。

“很好。我很喜欢!四川茶文化嘛!”姆杰姆卡对于这个中国老板娘,继续采取不远不近的方式。他有的是时间。他不知道,今天这个女人会说什么。

“我要去法国。”朱文惠本来说想去巴黎。可是,那样好像就有点去玩的意思,她可并不是去购物,而是想把餐馆开到巴黎。

“法国?好啊,珠珠女士!”姆杰姆卡听说她想去法国,机会来了。他要陪同她去,她可以随便购买香水化妆品。“我愿意奉陪!为你效劳,不胜荣幸!”

“不是那个意思,我怎么敢劳动你大驾?”

“那,我能为你做什么?”

“签证。”

“签证?哈哈哈!”姆杰姆卡很意外,这个女人居然提出这么简单的问题!

他开始以为,世界上的女人,其实都一个脑筋,那就是,想方设法把男人的钱财骗到手!有作为的男人,就是依靠权利获得金钱和女人。而女人依靠身体,换得男人的慷慨解囊。公平合理啊!

老天,这个从中国来的女老板,看来要的是更多,你看看,她第一次开口,就要用男人的权力办事!

高明!

姆杰姆卡清楚,在乌日肯,中国人不可能办到去其他欧美国家的签证,必须回北京去办。除非他们有天大的本事。这不,她问到自己的路径上了。他决定帮助她,小事情一桩嘛!

“什么时候去?这一周?美人,你可不要说是明天哦!明天就要法国大使馆的签证,可就爱莫能助了!哈哈哈!”

“最近吧。你看着办。”朱文惠不动声色。

潘苏进曾经告诉她,如果想从这里去法国,只有一种可能性,又保险又简单:就是加入乌日肯国籍,自动放弃中国国籍,那样办,起码要在乌日肯有一定规模的投资,或者有三年以上的居住时间。目前这两条,你都不够条件。当然,找到姆杰姆卡,他们会按照需要,给你准备全套证明和手续。总统儿子嘛,这些不就是小菜一碟?只是……

潘苏进不好继续往下说了。

1973年,在北大荒当知青的他,大家都想回城工作上学,女知青多数都轻松地搞到了必须的手续,男知青家里有办法的,也高高兴兴地走了,没有办法的,连女知青都不如。潘苏进知道,女人有征服权力的秘密武器。现在,黄种人,在黑非洲闯荡,要运用这个武器,什么手续办不了?他暗示,也只能暗示。

没有料到,她反应是如此强烈!

“不可能。”

“我帮你搞定,无条件的!”姆杰姆卡爽快地答应了。

“不可能无条件!我要付多少,你说!开个价!”朱文惠为了避开难堪,故意说到支付费用上,可是她很明白,总统儿子几时缺过钱?美元,英镑,法郎,要风得风,要雨是雨!她只是决意尽快把生意转移,只要能够去法国,在这里不是长期打算,花点钱是必要的,其他的企图嘛,不考虑!

“我在巴黎的朋友,会安排接待我们的!”

“不是我们,只是我!”朱文惠清楚他的意思,一旦变成我们,就成了另外的浪漫安排了,绝不同意。“姆杰姆卡。”

“我那些巴黎朋友,很可靠的!”

“我有同学在巴黎!”朱文惠本来不想说太清楚,她的中学同学,成都九中的于慧,从四川大学哲学系毕业,去了巴黎第一大学留学。干脆,给他说了,免得老是觉得,只有他才是朋友遍天下!“我就想去看看。”

“好。给我你最近的照片,只要照片,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嘿嘿,好大的事情嘛!是不是?马上帮助你操作。我去朋友那边了。他们等着我的。”姆杰姆卡打算帮助朱文惠办理手续,但是,他不打算死缠烂打,在非洲,男人对于女人,没有这个概念,那些死缠烂打的把戏,是欧美人干的傻事,所谓一个男人多个老婆,培养了他们不把心思固定在一个女人身上的习性。女人嘛,就是让男人愉快的,如果女人让男人烦恼了,还不如不要!于是他爽快地答应帮助办事,急忙起身去会朋友去了!

“照片要几张?”朱文惠是个中国女人,在成都,女人养成了男人把她们捧起、供起的烂习惯,以为天下男人都是耳朵软,都把她们当宝贝!

姆杰姆卡爽快答应帮助办事,立刻就起身去追赶朋友,没有一丝要纠缠的意向,这个意外很让朱文惠不舒服,多少有些失落!在内心里,成都女人的烂德性,小脾气,在这里,简直就是真正的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接过照片,上车后,姆杰姆卡在想,小娘们,我帮你办手续多简单啊,问题是你的餐馆呢?

当天晚上,姆杰姆卡在韩国饭店,接到老爷子秘书从总统府带来的一封信件,那个亲信不敢怠慢,也不打电话,就把信件直接交到了姆杰姆卡手上。信中说,最近国内有一股势力,和东非洲的某个部族在紧密勾结,似乎在进行阴谋活动,要他立即到肯尼亚去一趟。他接到信件,立即就赶赴昆朵拉军用机场,那里有架专机在等着他。朱文惠交办的事情,他就只有交给自己的亲信卡侬,要他亲自去办。

几天之后,卡侬轻而易举地为朱文惠搞到了去法国的签证:多次往返,商务签证。卡侬按照姆杰姆卡的指令,拿到相关手续,包括一本崭新的乌日肯护照,上面有朱文惠最近的照片。也就是说,中国公民朱文惠摇身一变,轻而易举就变成了乌日肯公民珠珠·姆洁尼娜!

看到这本蓝色封皮的崭新护照,朱文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朱文惠马上打电话告诉高达明,在达累斯萨拉姆分社的他,倒也平静:“人家是总统儿子,你也不考虑后果就开口,也好,你不是想去法国吗?如果你是乌日肯公民,今后欧美大门,都会向你敞开的。细节,就不要追究了。在非洲,没有人愿意纠缠这些的。”

“为什么呢?”朱文惠不大明白。

“乌日肯是英联邦国家,和法国关系也不错。看看,得来全不费功夫,踏破铁鞋无觅处,古人早就为你说清楚了!”

“我怎么办?”

“没有怎么办?该去就去啊!”

“那么简单啊?不会在入境时扣我吧?”

“不会。哦,你让老潘看看。但是,不要找大使馆的人,最好不要让他们知道。”

“为什么?”

“你让老潘看看吧。老潘不是在你那个餐馆还有股份吗?”

“你怎么都知道?”朱文惠惊讶了。

“我是记者,别忘了,中国第一流的记者!”高达明平淡地笑笑。

“哦。我要找老潘看看,餐馆还要他来照看生意呢!”

对高达明,朱文惠简直是佩服到家了。

自从老潘,高达明等人,把她从黑人的监狱里“捞”出来之后,她就和老潘在餐馆生意上面进行合作。当初也鼓励高达明来参与,可是,没有想到在东非洲驻站当记者都十年了,高达明大哥也没有多少积蓄。

原来,高达明老家很穷,连连遭洪水,地震灾害,老婆带儿子在北京读高中,几边要照顾,要接济,加上现在儿子是老家户口,在北京上高中要交一大笔赞助费借读费,儿子要去英国留学,折腾得几乎就没有几个现钱了。在名义上,高达明应该是帮助最大,朱文惠主动提出给他百分之五的干股,仗义的老高,坚决不要一个子!

第二天,朱文惠约潘苏进来珠珠餐馆,把姆杰姆卡给他办理的所有证件签证都看了。潘苏进半天没有开口。急得朱文惠以为证件是假的,马上就要骂娘!

“小朱,别急!”潘苏进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意思。

“不急,为什么呢?”朱文惠听这样一说,还真的急了!

“你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小朱!”

“潘大哥,你说嘛!”

“不瞒你说”,潘苏进摸出了口袋里的两个证件,“看看,我的护照。”

一本蓝色的乌日肯国民护照,翻开:潘苏进。

朱文惠一看,跟自己的一模一样啊!

“一样!”

“不一样,小朱!”潘苏进收起护照,“我这本蓝色护照,来得可不容易了。”

“花了很多钱?说说,潘大哥,你被他们整了多少美金?”

“不是钱的问题。我可是花了很多精力去走通这些关节。累死人!哎,蓝色本本好用,方便啊!”

“哦,明白了。”

“是啊,你才找一个人就搞定了。什么时候走?”

“最近吧。去巴黎航班多。今天就订票。我打个电话。我……”

“我知道,帮你守摊摊!我最近都在这里,还有一个工程招标,要在这里等。哎,……”

潘苏进在东非洲干了十来年,自己独立做,接手的工程都不大,不是加油站,就是医院,或者小超市之类。各方面关系,打点费用,越来越高,甚至于离谱,难哪,工程标准是欧洲美国的,工程费用是越低越好,各方面大爷的手伸得很长,少一个官员没有把美金表示够,都开不了工!现在,看看小朱来这里办餐馆,倒也有个总统儿子罩着,几下就搞得轰轰烈烈的,什么世道!

“我明白,我明白。”朱文惠知道,潘苏进无非就是要自己参与到投标事情上来,运用姆杰姆卡的关系,运作运作,那可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好买卖啊!比做餐馆舒服多了!等她从巴黎回来之后,怎么不可以参与?“餐馆的事情你就帮助照看照看,我哥哥说你最好了!另外,事情可以交大堂经理基莫斯处理。”

“小朱,你这里不是还有一个中国小伙子吗?”

“万勇剑啊,他最近有点爱去卡赛诺,我一直喊他负责厨房。基莫斯负责接待好些,毕竟他是这里的人。方便。那个万勇剑太喜欢赌博罗!”

“哦,人家一个小伙子在这里,不赌博,干啥子呢?”

“你还理解他啊?”

“具体情况嘛,我了解了再说。你放心。”

朱文惠在来乌日肯半年多以后,换了副手续,在昆朵拉国际机场,乘坐肯尼亚航空公司的波音767,经停内罗毕,开罗,飞往法国。

巴黎戴高乐国际机场。

机场很大,现在分为两个部分:新机场修建好之后,主要接待欧美航空公司的航班,还有就是来访的贵宾的专机降落。旧机场呢,就专门安排接待亚洲非洲拉丁美洲国家的航空公司起降。对于第一次来法国的各个国家的旅客来说,这也没有什么区别,反正就是一个庞大的建筑物,不停地起降的大型豪华喷气客机,来来往往穿梭不息的各种肤色的旅客,一个国际化的大都市,似乎该是这个样子。

朱文惠再次觉得飞行是漫长的,但是要看到魂牵梦萦的法兰西了,突然,想起了在北京,法国大使馆那次碰钉子的签证经历,还是有些莫名其妙:法国人究竟为什么不发签证给她呢?同一个人,难道换了非洲名字,护照就真的不一样了?还有,那个玛丽签证官,那么漂亮,那么冷艳,居然就拒签她?奇怪!

朱文惠这次出门,手里只拿了一个小包,路易威登,托运的行李箱也不大。女人喜欢的东西,巴黎还会缺少吗?

出发前,朱文惠给同学于慧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航班号,日期,要她来机场接。于慧专门反复问机票上面的航班代号,不能够把机场搞错了,那样,会很麻烦的,法国人的机场非常大,比北京的机场大,双流机场就不说了,至于你们乌日肯的机场,提都不要提哈!

朱文惠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她在机场移民局窗口,看见了一个老熟人:玛丽签证官!窗口上方的证件牌上,清楚地标明了玛丽的名字和职务。

我的天!

如果移民局有两个以上的办理窗口,那朱文惠肯定就要换到另外的窗口去,可是,出关的通道,现在只有一个,排队的人也不多。另外的窗口,已经临时关闭了。看见玛丽在窗口里,冷峻严肃地审查入境旅客证件,还是那样冷艳的表情,朱文惠觉得她的心脏咚咚乱跳。她不是有什么心虚的地方,她只是凭本能感到,凶多吉少,今天!

“你的证件!护照!”和签证官玛丽,重逢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要命啊,简直不可思议。于慧现在黄线外面,理论上,朱文惠还没有进入法国。也就是说,如果移民局官员认为你的护照有什么不妥,她完全有权力拒绝你入境,即使你有法国大使馆签发的有效签证。高达明说过,有一个处长,为了一个看不清楚的字母,在开罗机场移民局黄线外,足足站了三个小时。

“给。”朱文惠差点就用中国话说了这个字,声音很小,哽咽在喉咙,没有发出声音来。她换成了英语。

“哦,珠珠·姆洁尼娜”,玛丽没有抬头认真地看窗口前的女旅客,按照规定,应该对一下护照上面的照片,与站在窗口前的人是否符合。“哦,你是乌日肯公民?”

“是。”朱文惠按照潘苏进的吩咐,入境少说为佳。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玛丽有点拿不准。

“……”朱文惠无语,内心有点冒火了?妈的,就你烦人!

“为什么来我们国家?”

“看看。”

“看看?有住的地方?”

“安排了。”

玛丽抬头再次看看朱文惠,似乎拿不准,见过,没有见过,何况,她这些年在中国,今年在机场,见过的旅客,成千上万,记不得有这么个女人,何况她的证件印章没有问题。

朱文惠也以为差不多了,她看见,玛丽已经把准许入境的圆型章举起,一旦盖上,就要把证件合上,递出窗口就结束了。

“你带有足够的钱吗?”玛丽问了一个意想不到的问题,用那种有些带挑战意味的眼光,扫了眼前这个女人一眼。这可是一个相当无礼的问题,把一切来法国的旅客,都当成讨口子,是法国人的高傲心态决定的!

没有等朱文惠反应过来,排在她后面的一个中国男人,魏康,路见不平了,四十岁左右,有点不高兴了:小姐,她这样问你是不礼貌的!

哪里知道,这个男人的话刚刚出口,而且这个男人用带上海口音的普通话说完,朱文惠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她也不舒服这样的问话,把手伸进小包里,那个冷艳的移民局官员玛丽说话了,而且是用标准的普通话说的:“请问,有什么地方不礼貌啦?”

这句清楚的普通话,从一个金发碧眼的法国女人口中说出来,在巴黎戴高乐机场的大厅里听来,真的是匪夷所思,莫名惊诧!

人家听得懂普通话!而且还会讲!

就凭这一点,朱文惠这时准确地做出了判断:这个玛丽,就是上次在北京,在法国大使馆,遇到的那个女瘟神!老话说得好,真他妈冤家路窄啊!

“这些钱,够了吧?”朱文惠沉着冷静,摸出一把百元面值的美金,厚厚的一沓,大约有二十多张,摊在玛丽眼前,用娴熟的英语说到。

“咚!”玛丽斜了一眼那叠绿色的钞票,高举的圆形章,“啪”地盖在朱文惠的乌日肯护照上,“欢迎你来法国!”

玛丽把朱文惠的护照递出窗口,也不看这个持乌日肯护照的中国女人。她脑瓜里想的是,现在中国的贪官污吏也太可怕了,居然把二奶,包装成了非洲的国民。

“下一个,你。”

排在朱文惠后面的这位中国男人,名字叫魏康,是上海的一个大学老师,他以访问学者名义,在法国巴黎第一大学做访问学者。他看见今天这个移民局官员的表演,有些不满,没有想到,她懂中国话,厉害。前面这个明显是中国女人的旅客,帮她说话报不平,居然没有丝毫回应,得到入境章,就忙不迭地进去了,肯定是第一次来法国采购的中国二奶!哼!可鄙!

朱文惠一走进大厅,于慧就拥上去和她拥抱!

“天啦,你太能干了!”

“你才能干!我算什么?”

“哎呀,上次我回成都,大家都晓得你做餐馆做到非洲去了!咋个不能干啊?”

“没有什么,真的。”

“我佩服你!据说还把你关在监狱里?”

“啊,这个你都知道了?”

“啊!”

“巴黎,我终于来到你怀中!”

“开始抒情了?”

“没有。你不晓得,刚才,我差点就进不来了?”

“为什么?”

朱文惠把过移民局那一关的细节,讲给于慧听。于慧觉得不可思议。天下怎么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就这样,朱文惠踏上了巴黎的土地。

于慧带老同学乘坐机场出口处的地铁,眼花缭乱,居然就进城了。地铁列车多数是在地下开行,突然又冒出地面,看见了塞纳河,看见了埃菲尔铁塔。夜巴黎简直如同梦幻,朱文惠眼前展现出了五彩缤纷的图像。她一直在看车窗外的城市景色,也一直在看车厢里那些并不很漂亮的本地女人,还有不少黑人,也有许多卷缩在车厢角落里,沉默寡言的中国人。于慧说,那是浙江乐清一带,出来闯天下的农民。他们专门做理发,擦鞋,修鞋之类的活路。

中学同学于慧,在这里已经读了两年的硕士研究生,明年就要毕业了。现在,在一家华人公司里打工挣学费。她准备安排朱文惠去那家华人家里居住。

在巴黎南郊,一个叫11月大街的地方,一个新华人家庭,这里,把七八十年代出国读书富裕起来的华人,称为新华人,男的姓余名斌,女的姓陈名浩,都是重庆来这里读博士的。余斌目前是当地华人社团一个活跃分子,开了一家小型的贸易公司,一个旅行社。陈浩则是医学免疫学博士,在巴黎医科大学继续做博士后研究,据说已经快要攻克艾滋病了。

他们住的是一幢三层楼的小房子,独立小院,有一个地下室,停放一辆标志307轿车。一楼是客厅,一个小卫生间,还有几间小单间兼办公室,靠近后院有一个比较大的厨房,院子角落有个储藏室。二楼有五个房间是客房,共用一个卫生间。如果来的客人住不下,三楼的房间还要腾出来接待。他们已经在这里学习生活快十年了,生儿育女,安营扎寨了,余斌老丈母从重庆来和他们住在一起。一般情况下,他们全家五口人都住三楼。还喂有一条精力充沛的拉布拉多犬,看见朱文惠进来就热情地扑上来欢迎!

余斌中等个子,笑起来有一个酒窝。陈浩的脸上则挂满风霜,嘴唇上那颗黑痣非常醒目,看上去比余斌稍微显老些。两人都非常热情地欢迎朱文惠的到来。把朱文惠安顿在二楼,一间舒服而洁净的房间休息。

交谈中,朱文惠知道,老同学于慧就是给余斌的公司当翻译打工的,租的房子也靠近地铁六号线。于慧说就在附近租房住,距离大学,距离余斌这边都不远。于慧只坐了一会儿,马上要赶地铁到大学去做另外一份工作,晚上七点到十二点,说后天再来陪同老同学去看看埃菲尔,看看卢浮宫,巴黎圣母院。

“明天”,余斌效率很高,他安排朱文惠和四个从国内来的老同志出去游览市区,“看看巴黎”。

“好啊。”朱文惠也想马上就看看浪漫之都到底是个什么样儿。

到巴黎的第二天早上,朱文惠洗脸漱口正收拾着,做出门前的“装修工程”,听见楼下已经是闹闹嚷嚷了,好像还多出几个人。仔细一听,哦,是晚上从机场接的国内来巴黎玩的四个老年人。

朱文惠下楼,看见他们正围坐在客厅的饭桌上,呼噜呼噜地喝稀饭,吃馒头,还有泡菜,榨菜,盐茶鸡蛋,好不热闹!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从非洲才来的朱文惠女士,原来在成都打拼,是个厉害的美女老板!”余斌很利索地给朱文惠腾出位置,陈浩则手疾眼快地给她端来了稀饭。

“哪里哦,我是一个流浪汉!”朱文惠觉得,就像在家里一样,成都的早上,不就是喝稀饭,吃鸡蛋,啃馒头,就泡菜?舒服,真舒服!这样的地方,比那些个钢筋水泥、玻璃幕墙的星级宾馆,还是要舒心得多,什么叫宾至如归?这就是宾至如归。以后要是有条件开宾馆,就要给客人创造这样的心境!

于慧说,余斌这个家庭小旅馆,在大陆来的旅客中口碑很好,看来,名不虚传!

出行的第一天,余斌安排一辆旅行车来接这几位散客。

朱文惠还在犹豫究竟和他们去逛大街呢,还是自己单独出去看看?突然,她听见外面面包车司机说话的声音,与昨天在机场排队过关遇见的那个男人声音,有些相像,就出门去看。

司机正是昨天机场见过的,上海人,魏康。魏康是兼职。华人旅行社临时请的,其实是国内来的讲师。昨天,他们没有互相介绍,今天突然看见,有些不自然。

“哦,给大家介绍一下,”余斌对五个男女说,“魏康老师,真的是老师,上海文新学院的老师,今天是你们的导游,高水平的导游。”

“为大家服好务,我是合格的导游兼司机!”魏康很随和地笑笑。

“你好!昨天我们在机场见过!”朱文惠主动地说。

“我们太有缘了!”魏康则多少有些激动和亢奋,手足无措!

“昨天,那个移民局官员太过分了!”她突然觉得有特殊的感觉了,是什么感觉呢?

“就是,就是!”老人群中,有一个浙江来的老大爷,马上就接上话:“他们法国人,有钱,有香水,名牌,有什么了不起嘛?”

“我们昨天晚上到,把我们整惨了,耽误了七个小时出不了关!他们说,有旅客穿了假冒名牌,要罚款,禁止入境,我们大家跟他们吵!办事处都来人了!太气人了!”

“是这样,我昨天在机场,等他们。”魏康小声补充。

“你没有离开机场?”朱文惠有些惊讶,魏康简直太敬业了,一个大学老师,出来还兼职司机导游。相比之下,成都那个老公,就在糖水里泡起泡麻木了!还是在国外知道奋斗!

一闪念,她开始考虑和李晓明名存实亡的婚姻了。

接下来,魏康真是个尽职而体贴的导游,把他们五个人拉着在巴黎市区里转悠,到处去看,就是于慧说的那个顺序:埃菲尔铁塔,卢浮宫,巴黎圣母院,塞纳河,老佛爷百货,里兹饭店,协和广场……

这不是朱文惠想象中的转悠,纯粹是跑马观花啊?这样跑,人太累。在巴黎那么大的市区逛,方向都没有搞清楚,就跑啊,跑啊,上厕所都没有时间。当头晚上,回到余斌家中,朱文惠就提出,要有人单独陪同她看看,不用开车,坐地铁,坐出租车都可以,只要有一个翻译,来当当导游!余斌爽快答应,说我们旅行社灵活得很,一个人的团也做。不过,于慧这几天在大学那个方面事情很多,马上抽不出整天整天的时间来跑,可能魏康要好些。至于四个老年人嘛,余斌只好另外再找司机开车陪同了。

于是,朱文惠和魏康就在巴黎转悠了两天。

魏康听说了朱文惠的想法,知道她一个人居然敢闯黑非洲,佩服得不行:“你简直是一个奇迹!敢去非洲!那么蛮荒恐怖的地方,独创非洲!厉害,果然厉害!”

“没有什么啊?非洲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恐怖哈?没有吃人族!”

“做什么呢?倒中国那些小五金去非洲?还是支援他们大米?”

“没有那个本事。我就开了个小面馆!”

“不会吧?余老板说,你在东非洲那一带相当有知名度!怎么,想来欧洲发展?”

“这个……”初来乍到,刚刚认识魏康不到72小时,朱文惠似乎也不会把什么都掏出来说,看着眼前这个国内的大学老师,居然一边读书研究,一边还参与打工。在成都,她经常去锦江畔的四川大学校园转悠,内心最崇拜的就是大学老师,教授,开玩笑,那是多么崇高的职业和称号啊?她开玩笑地转移话题:“你都研究什么啊?魏老师,从上海来巴黎?该不是研究美女吧?”

“哦,别喊我老师!我现在是导游!当然,巴黎那么浪漫,美女如云,”魏康也似乎觉得这个女强人有些胆识,跑到非洲打天下,“我在研究人类文化学,其实,最应该去非洲的,是我!”

“哦?”朱文惠不明白。

“你不知道,其实全世界的人,都起源于非洲,主要是东部非洲。你在哪个国家?”

“乌日肯。靠近肯尼亚、坦桑尼亚、乌干达。”

“我知道。好多年前,我早就在地图上熟悉透了。国内的大学,没有条件去非洲搞科研。乌日肯是艾滋病起源地。肯尼亚发现的人类头盖骨,比我们北京猿人的早多了……”魏康发现这些话题,朱文惠好像没有太多兴趣,也许她听不懂?“反正,以后你邀请我去非洲,我真想看看人类最早的家是什么样子?伊甸园,懂不懂?”

“伊甸园?好像成都有专卖店,是个名牌衣服?”朱文惠东张西望,好像也没有专心在听。

魏康倒是涵养很好,顺便就给朱文惠聊餐馆:东非洲的餐馆,巴黎的中餐馆也很多,就是没有一家正宗的四川火锅。他说到巴黎的中餐馆,马上顺势极力主张她来巴黎发展。一个女子,呆在黑非洲,不可想象,你胆子也太大了!

魏康有许多熟悉的朋友,包括中国前世乒赛冠军,复旦大学中文系系主任的儿子,他们在巴黎留下来,做了新一代华人。

“你也来开一个餐馆,绝对很赚钱啊。”魏康和朱文惠见面不久,几乎就无话不说了。

原来,这个热情洋溢的魏康,今年刚刚四十岁,在上海文新学院,那个位于嘉定区的学校里,一直忧郁,不那么得志。他有很多关于开办现代大学的新理念,新办法,在学科建设,在教学管理,在杜绝学术腐败上面,都有想法!可惜,学院那个院长,不学无术,成天关心的是如何把学院升格成为大学,如何把地盘扩大,如何把自己的腰包装鼓!

魏康所在的教研室,主任是个弱智,典型的关系户,依靠他舅舅是国内五六十年代学术权威的地位,目前又是赫赫有名的院士,一个大牌子压死人的角色,硬是把持了教研室长达十年!魏康经常想,自己都四十岁了,居然还是小讲师一个!开玩笑!自己的学术专著,在核心期刊上面发表的文章都是全校第一,可一个唯一的晋升副教授的资格名额,却被书记指定给了那个院士的外甥!一气之下,魏康就要求出来做学术访问,基本上就不打算回去受那个阴气了!

朱文惠听不懂大学里的龙门阵,和她想象中的大学差距很大,摆了一会儿,只知道这个魏康,是一个不得志的落魄文化人!

在游览巴黎的几天里,魏康的热情为人,文化博学,幽默谈吐,给朱文惠留下了很好的印象,至少是朱文惠内心想象过,很舒服的那种知识分子。加上顾虑乌日肯的情况,特别是对有权有势的黑人姆杰姆卡莫名的恐惧,朱文惠短时间就开始对魏康有些倾心了。

于慧对魏康了解不多,也仅限于在余斌公司与他短时间的照面。她告诉朱文惠,好像听老板娘说过,这个魏康出国前,与那个官太太家长大的老婆已经离婚,也曾经委托陈浩在巴黎华人中,特别是新出来的华人里,物色合适的对象。

听说这点,朱文惠觉得是有些触动。如果从乌日肯出来,到了法国,人生地不熟,语言也不通,有个像魏康这样的男人相帮,未必不是好事情!可是,成都那个李晓明,朱文惠又找不到理由和他分开。

朱文惠来到巴黎,觉得浪漫之都,太无边无际,太高深莫测,历史文化底蕴都非常悠久,不是几天就能够看清楚的。自己如果能来这个地方,开办餐馆只是一个小意思,还要学习这里的服装潮流设计,那才是自己喜欢的大事业!

抽时间,朱文惠准备打电话回成都,余斌家有电话,发传真还在用,有电脑,因特网已经很普及,还可以打网络电话,费用基本上就是上网费用,很便宜。在这里打拼,还那么精打细算,朱文惠有些触动。

朱文惠不会玩电脑,也不会上网,就打了一个电话回成都家中,父母亲得知女儿跑巴黎玩了,都很高兴,电话里劝说她最好不要回非洲了,那样的鬼地方,天天让人提心吊胆、惶惶不安,有什么好嘛?哥哥刚巧回来接到电话,说家里其他都没有大问题,餐馆要的装饰品都寄了,茶叶集装箱也发出了,最后朱文华说出了李晓明的新情况,确实已经有相好的了!

“哪里的?”朱文惠终于知道离婚不可避免,因为有理由了,自己不是就在等这个理由吗?是哪里的,是哪一位还重要吗?

“都是温江的,原来他们中学的同学。也是离婚了的。”

“哦。那就算了。我回去再说。”朱文惠立即就泄气了,女人就这样,如果是比自己还要年轻漂亮的女人来争夺丈夫,她就会斗志昂扬地去参与争斗,如果丈夫找了一个普通的、比自己还差劲的女人,她反而没有了战斗精神!女人就是这么奇怪!

不管怎么说,李晓明找了中学老同学做替补,对于朱文惠的巴黎之行,还是起了消解作用,她草草地喊于慧魏康分别陪同上街购物看风景,香奈儿的香水、爱马仕、芭芭拉的服装,路易威登的皮具包包。临行前,她用旅行支票兑换的美金,支付了在余斌家的吃住行费用,以及于慧、魏康的导游翻译费用。余斌觉得天经地义,假意推辞,就照单全收了。于慧坚决不要报酬,大家都是老同学啊。魏康则推辞不收,说陪美女逛巴黎还收费啊?

朱文惠说,你们都准备喝西北风啊,不要推辞了,劳动报酬,天经地义的美金都不要,那是傻子!

到巴黎后的第五天,朱文惠买票回乌日肯了。

那边,有一笔生意在勾她的魂。

浪漫之都,没有浪漫,甚至于明确婚姻要出问题了,哪里还有心情去罗曼蒂克呢?和谁去罗曼蒂克呢?等以后心情好了,再说。至少,我对巴黎有了第一印象,肯定比昆朵拉好,而且有做餐馆的机会,尽管这里竞争激烈!

无声无息,她回到了乌日肯。

从大面上看,珠珠餐馆经营平稳,营业额和利润都在稳步上升。小工中那个叫基莫斯的,就是那个老狱警的儿子,成长迅速,后来成为大堂经理。

他看见风尘仆仆的老板娘从巴黎回来了,告诉朱文惠:这一周营业额不错,又告诉朱文惠,万勇剑那个厨师近来频繁去卡赛诺,好像输了不少……

在东非洲,赌场比较多,也是合法的。内罗毕的韩国饭店,停车场有足球场那么大,周末就停满了汽车。大家都知道:亚洲人爱赌,欧洲人爱嫖。原来,卡赛诺里面有个华人主事,叫董先生,经常来珠珠餐馆吃饭,与万勇剑混熟了,有时候也问万勇剑他们:你们怎么不来赌场玩呢?

万勇剑说:我们这几个钱,玩不了。

董先生说,赌场啊就是“不怕你赢,就怕你输了,走了!”人走了,就拿你没有办法了!

按照概率,一个人再聪明,永远也赢不了赌场的钱。

万勇剑毕竟年轻气盛,精力旺盛,最近在董先生的赌场手气好,在朱文惠回来之前那天晚上,手气特别的好,居然赢了98万先令。

第二天是他爹的生日,他要在遥远的地方做个成就来表示祝贺。凌晨五点,赌场快关门了,他给董先生说,你再给我一个小时,赢满了100万先令,我就走。

董先生无可奈何,只好决定延长营业三个小时。

哪里知道,还不到一个小时,万勇剑手里的98万先令就输光了。

结果,赌红眼了,万勇剑很不服气,继续鏖战老虎机,就把密码箱里的两万美金也输了。可是,当这几年来辛辛苦苦积攒回家买房结婚的两万美金输光之后,万勇剑立刻就追悔莫及,捶胸顿足,痛苦万分,生不如死了!

他万念俱灰,如果手里有把枪,肯定给自己一颗子弹,再也无颜见江东父老!

朱文惠看不下去了,觉得有点对不起这个万勇剑,就给了他一笔钱,让他买机票回中国了。

从法国回到乌日肯,朱文惠接到了哥哥的电话。

电话里,哥哥说想来乌日肯帮助她做餐馆。突然,哥哥又有出来的想法!其实,朱文惠明白,他是想来寻找老婆和儿子!

很久没有想到的事情,现在突然都涌上了心头!

这里有一个从未谋面、也很少提及,甚至于照片都没有一张的非洲嫂子,一个他们的混血儿,一个小杂种,那是朱文惠哥哥的最大心病,帮助他们阖家团聚,现在也是她最大心愿!

现在,这个事情该摆上桌面了!

天啦,有完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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