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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我在赛伦盖蒂的第一次游历

1995年12月3日下午两点过钟,我参加的四川省新闻采访团终于结束了在乌干达的采访,离开战争前线,离开了艾滋病发源地,从坎帕拉附近的恩得培机场,搭乘坦桑尼亚航空公司(AIR TANZANIA)的波音737飞机前往坦桑尼亚。

由此,开始了我第一次东非洲采访中,最精彩的一段行程。我认识了李忠、朱凤鳞、童杰和陈家禄等人,由此见识了在世界上最大的野生动物园保护区里承包建设赛琳娜旅馆群的一批中国热血男子汉,并埋下了五年后重访东非洲,重游赛伦盖蒂大草原的伏笔。

引人注目的是,坦航波音737飞机尾翼上,画着一个彩色的、具象的长颈鹿,它的体形刚好适合那个长长的机翼,同时这个标志也充分说明了我们要去的这个国家,是野生动物的天堂。

关于非洲的书籍,几乎都提醒我:全世界最宏伟最壮观的野生动物园,就在那个国家。这简直让我感到真正是天赐良机。

我们的班机取道东非洲国际名城阿鲁沙,经停距离阿鲁沙四十多公里、比较简易的乞力马扎罗机场,到达了坦桑尼亚的首都达累斯萨拉姆。今天的飞行时间虽然短,但是在乞力马扎罗机场下降前,却遇到了一股强烈的气流,飞机上上下下的颠簸,抖得我心里直发毛,很不舒服。这个机场是欧洲美国游客来东非洲野生动物保护区的重要空港。当然,飞机在达累斯萨拉姆西南郊的国际机场降落时,却很平稳,机舱里各国游客爆发出一阵欢呼和掌声,这又是未曾料到的场面。

达累斯萨拉姆,二十多年前,我就知道了。那时,我在遵义六中读书。中国第一颗人造卫星,唱着东方红,飞过世界上有关国家首都的上空,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人民日报上也要公布一遍那些首都的名字。我于是就记下了诸如巴格达、伊斯坦布尔和达累斯萨拉姆等等地名。

坦桑尼亚的首都,达累斯萨拉姆,热得受不了,气温起码在摄氏35度以上。虽然有从印度洋吹来腥味的海风,但仍然让我们一行人受不了。这里是又闷热又潮湿又腥,听说这里的炎热季节才刚刚开始。下了飞机,到达我们在达市的住处:中国驻坦桑尼亚大使馆经济代表处招待所。从开有冷气的汽车下来,犹如一下进了火炉。不过,这个院子是在海滨,高大的树木,爬满围墙头的金色、粉色的小花,到也显出点生机勃勃的花园味道。大家叽叽喳喳就赶紧把行李搬进房间。我和本台的摄影师王勇江住一间。

对这个濒临印度洋的都市,我们有一个非常好的印象:

城市很大,但是城区的道路,非常的好。高质量的沥青路四车道,从机场一直通往市区,其间有沿着海滨蜿延通向使馆区、别墅成群的巴加莫约路段,也有从跨海大桥上一下子进入市区的摩洛哥大道。在海风的吹拂下,可以旋转的广告牌,各国的消费品广告,可口可乐,骆驼香烟,丰田汽车,立在路的两边,醒目地成为一景。

据说,在100多年以前,坦桑尼亚内陆的莫罗戈罗一带,那里的库图人开始向海边迁移。他们把这一带叫做“姆兹兹玛村”,有“凉爽”和“健康”之地的意思。

统治近海那个桑给巴尔岛的,是阿拉伯人,他们的首领马吉德苏丹,在1857年让部下进驻此地。他们大兴土木,修建象征王权的豪华宫殿,并由此开始了对东非的控制。马吉德苏丹命名此地为“达累斯萨拉姆”,意为“和平之港”。

1905年,非洲有名的中央铁路,开始从这里向东非洲内陆不断延伸。港口的功能得到了充分的发挥,城市飞速扩大,形成了今日的市中心和道路格局。可以这样说,达累斯萨拉姆,这个意为“平安港”的都市,完全是汽车文明的附属延伸:汽车扩大了人的活动范围,因此,这个城市就漫无边际的向四面八方扩散,没有多少规划和限制的概念。究竟它的东西南北是多少距离,没有一个确切的数据,但是,凭我们在采访中在车上奔波的直觉来说,至少也是有纵横二三十公里的空间。别的不说,光是我们去达市郊区的那所著名的大学参观,汽车在校园里开了半个多小时,也才只是走了很小的一部分,可见其校园的广阔。

据陪同我们采访的中国四川国际公司的周高攀主任介绍,这个国家是我国在非洲的好朋友。我想,公路上应该跑着非常多的中国汽车才对啊!但我的眼中,达累斯萨拉姆大街上很少能够见到中国产的汽车,比如东风车、解放牌。如果能够偶尔发现一辆,大家也会象小孩子那样兴奋半天。

这个国家不象乌干达,路上跑着各个国家的车,它这里几乎是日本汽车的一统天下:丰田、尼桑、铃木和三菱。这种现象好像有点什么名堂在里面。我一直没有找寻到合理的答案,一直到后来,我们将要离开达累斯萨拉姆的前一天,才突然得到了回答。那是坦桑尼亚总理给予的。

这次作为中国四川新闻采访团成员出访东北非,在坦桑尼亚受到了最高规格接待:坦桑尼亚政府新上任才十五天的苏马耶总理接见了采访团。

1995年12月8日下午,我们得到通知,苏马耶总理要接见四川省新闻采访团。

新华社记者老裴说,苏马耶总理刚刚上任,事务繁多,接见时间不会太长,礼仪性拜会,不一定会接受采访。

达累斯萨拉姆,阳光灿烂,温度很高。我们一行人全部换上了笔挺的西服,打上领带,周五正王、衣冠楚楚,乘车前往总理府。我们的车在达累斯萨拉姆城里,七拐八弯,终于开进了靠近海滨一个大院子里。

我们都比较兴奋,七手八脚,匆匆忙忙,把摄像器材搬进一间小会议室。房间里很朴素,墙上有一幅很大的非洲地图,正面墙上嵌安了一个非常普通的窗式空调,长条桌上,立着一面坦桑尼亚国旗。一个当地记者进来,我们的同行,他找我们每人要了一张名片。

我们赶紧调试好设备,我把采访话筒放到长条桌一端。

等了十来分钟,隔壁房间有声音。一个着草绿色短袖衬衣的黑人匆匆走进来。

四川国际公司驻坦桑尼亚办事处周高攀主任客串翻译,他介绍说,这位是苏马耶总理。(参见图片)

我离苏马耶总理比较近,我是第一次在外交场合采访一个国家的元首,这是我新闻工作中不多的经历,心情多少有点激动。我用英语简单作了自我介绍,并问候苏马耶总理。

苏马耶总理只有四十来岁,在肯尼亚、埃及都留过学,主修农业。坦桑尼亚人英语水平不如乌干达人高。但是,苏马耶总理却讲一口流利的英语。

苏马耶总理高度评价了中国对坦桑尼亚方方面面的支援,对中川国际在坦桑尼亚搞工程也非常满意。顺便,他说了日本人在达累斯萨拉姆修路的情况,他说,东非洲是一个巨大的市场,坦桑尼亚政府全力搞经济,现在非常缺建设资金……

原来,日本给了坦桑尼亚一笔资金,用于达累斯萨拉姆市区的城市道路建设,把市区的大道全部换了个面貌。当然,精明的日本人不会白给这笔钱的,工程自然是要日本公司来承包建设,肥水不流外人田!

但更为关键的在于,这条人见人说好的市区道路建成后,为日本人的汽车大举占领坦桑尼亚市场,起了一个开道的作用。坦桑尼亚政府由此定了一个规矩,对日本车大开绿灯!这就难怪我们在达累斯萨拉姆市和坦桑尼亚国内其它地方,看到了小轿车、载重车、中巴车、大巴车,都是极其夸张地标着我们在中国也是时时入目的“丰田“、”尼桑、“马自达”之类标志。

1995年12月4日中午12点,我们一行人在达累斯萨拉姆海港,上了一艘俄罗斯产的高速水翼快船,前往盛产丁香的桑给巴尔岛。

经过一个半小时的快速航行,我们就到了目的地。上船前,我还在担心会不会晕船,结果证明,这是完全多余的。一点事也没有,俄罗斯人生产的高速水翼船,平稳,快速,只是噪声太大。

在航行中,我和王勇江还到了驾驶舱去,一个黑人男子在开船,一个白人在一边坐着,把脚放在了仪表台上,相当悠闲自在。我和他们用英语简单地聊天。不一会儿,船就到岸了。

船抵码头,小雨霏霏。

我们一行人在码头上岸,跑到期一棵巨大的伞一样的榕树下避雨,行李就这样堆在地上。一个交警在指挥繁荣而忙乱的交通,同时不解地盯着我们这些老外。过一会儿,陪我们同来的邓勇,办好了移民局和海关手续,桑给巴尔岛虽说也是坦桑尼亚的一部份,外国人来这里还是要办有关的手续。顺便说,邓勇的父母亲在乌干达,也是四川国际公司的项目上,一家人都在东非洲搞工程。小邓非常灵活、干练,他把我们带出港口,招了一辆面包车,向城区驶去。

坦桑尼亚的出租车,同乌干达的一样,既多,又无标志,也不打表,更不会扯发票,每一个黑人司机都要讨价还价,美元,先令皆收。依我观察,收费不算高。

开车的,是个半百的老头,灰白的头发,很瘦小的个子,很热心,也很健谈。

他开车把我们拉到桑给巴尔岛上去转。

桑给巴尔岛,是最具有阿拉伯风情的所在。岛上的小巷,处处留下了白色的阿拉伯建筑。这些巷子很狭窄,几乎只能容一部汽车通过。头巾遮面的妇女款款走来,热情的小伙子高声同我们打招呼,可爱的小孩永远都在路上追逐足球。

桑给巴尔岛上,最有名的建筑是一座奴隶博物馆。据说,当年,买卖非洲黑人的交易非常猖獗,在这里,一批又一批的黑人被卖到了美洲大陆。一部黑人的血泪史,就是从这里开始。也许,那部轰动世界的《根》,就有这里一笔。

在博物馆旁边的一个小园里,两个男孩骑在大乌龟上,其乐融融。我们这群人,大发童心,争相上去骑,留影。各人摸出照相机,一阵“黑闪”狂照,非常开心。

后来,人们意犹未竟,提议到龟岛上去玩,说是到了桑给巴尔,不去龟岛就要遗憾。

一行人,在印度洋边,换了短打、拖鞋,在下午的阳光下,乘坐机动木船离开码头。在蓝汪汪不见底的大洋上,说老实话,我是头一盘。机动木船轰隆轰隆地向龟岛开去,对我而言,完全是一次恐怖的经历。从小我就恐水恐高。我紧张,一言不发,没有理睬同路人的叽叽喳喳。我看着不知道有多深的汪洋大海,看着离码头离龟岛都很遥远,心头想,连救生圈都没有一个,这条小命就交给他们两位黑人兄弟了。拜托,拜托。

终于,恐怖冒险的航行结束了。一踏上龟岛,我的心态马上就恢复了。大家嘻嘻哈哈地踩着白色的细沙,上岸去找寻大海龟。沙滩上,有几个白人男女在游泳、潜水,很是自在。

龟岛果然名不虚传,我从未见过的大海龟,在房子周围,慢悠悠地爬来爬去。每一个大海龟,少说也有上千斤。我们一行人,照相,用树叶喂它们,忙个不停。

喂完大海龟,大伙又冲进大海畅游,我的水性不好,主动为众人看护衣物、相机。

给我们开船的小伙子,名叫阿里·托鲁鲁,今年25岁,全身黑油油的,身材健美,相貌英俊。他不停地找我要烟抽,我用英语和他聊了一阵。他有两个哥哥,一个妹妹。现在,他已经有了女朋友,要多多挣钱,成家立业。问他想不想离开桑给巴尔?他说从未想过。

后来,我们返回桑岛,在船上,我把我的名片装进一个矿泉水瓶中,做了一个漂流瓶,丢进印度洋。但愿它漂向远方,不知道谁会遇见。

上岸后,有累又饿,我们要了一辆标致车,开车的老司机,把我们带到了海滨一家非常漂亮的饭店。它的名字也很奇特:礁石饭店。这个饭店,简直就是修在我们在国内常见的风光照中。它全是茅草尖顶,小栋小栋的别墅楼,腰形游泳池,一排排椰树在夕阳下闪亮,是一处非常舒服、非常有档次的休闲之地,也不知道是几星级。每位客人,住一晚,吃两顿,收费80美元。对西方人,无所谓,对中国人,就有点吓人了,一天,600多元人民币!

夜幕降临时,我们在露天餐厅里,狼吞虎咽地吃了一顿美餐。有的游客,胃口奇好,吃了一盘又一盘。

我和王勇江的房间在海滨木楼的二楼。一开门,就在凉台上可以欣赏大海和沙滩。完全是一个世外桃源。但是,房间里没有两张床,钥匙也不灵光,我和服务生讨论了半天,他就是搞不懂。

他反复对我说,房间够你们用了。是的,这个房间里有电话,有电视,有空调,有卫生间,外拙内秀,档次高。但是,没有两张床,还是不行。可爱的服务生,终于明白了问题所在。当我们终于见到服务生抬来的床时,只有苦笑了:他老兄拿来一张儿童床,我即使侧身睡,也短了一截。而那张正床,完全是又宽又大,如同皇帝睡的一样。只好将就了。

通夜,闻海水拍打沙滩,黑人音乐不绝于耳。

坦赞铁路,可以说是唯独一条在中国人心目中,最具知名度的外国铁路。

因为,它是中国出的钱,中国人修建的。

当我还在读中学的时候,这条铁路,就已经如雷贯耳,大名鼎鼎。当然,那些年,还不至于会设想,有一天我能够亲自去东部非洲看看这条铁路。

1995年12月5日下午,我们匆匆结束了在桑给巴尔岛上的拍摄,返回达累斯萨拉姆市,在如河流一样快速奔腾的车河中,赴达累斯萨拉姆市西边的坦赞铁路车站。

我们将第一次在国外乘坐列车,从达累斯萨拉姆开往卢萨卡,邻国赞比亚首都的一次快车,到坦桑尼亚中部基汉寺草原上采访,那里有四川国际公司的电站工程。

中国在非洲搞了很多大型的援建项目,在非洲当地人民心目中树起了非常好的形象。

在东非三国采访的日子里,当地老百姓都会激动地夸耀:

“中国,好!”

“周恩来,好!”

有时,就是在海关,过边境,进动物园、博物馆,只要一提起“卡萨拉尼”、“坦赞铁路”,他们马上就会优先放中国人进去,并享受当地人的收费待遇,弄得同路的西方人云里雾里,不知究竟!

其实,古人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是也!

我们去采访的那个地方,离达累斯萨拉姆五百多公里。我们进站前,听中国专家介绍了目前坦赞铁路的管理。我们和当地人一起排队进站。心中有一股强烈的自豪感。站台上,一个黑人列车员给了我们一个惊喜。他大声武气地用普通话和我们打招呼。

“你好,朋友,到哪里去?这是去卢萨卡的车!”

“我们去姆林巴。”

我们上了火车,车厢很挤,一个包厢里是四个铺。跟国内的硬卧差不多。

列车在天将近晚的时分启程,穿越坦桑尼亚那片大草原,很少有工厂和人烟的热带草丛,生长着生命力旺盛的剑麻。车厢晃动得厉害,车速比我想象的快。看着窗外那些飞速地后退的晚霞,草丛树木,非洲人的小草屋,向我们友好地挥动小手的男女少年,我不能不体味到一种特别的心情。

在非洲,这种历史性的联络感,非常的强烈,往往就在于,那些你无时不会遇见的带有中国印记的象征物!

当晚,我们一行人在一个叫姆林巴的小站下了车。站台上黑灯瞎火的,竟然没有一个中国人,全是当地人一群一群的席地而坐。我们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我们没有办法和草原里的工程队联系上,在这个没有警察,没有电话的地方,万一出点意外,如何收场?原来,坦桑尼亚通讯不太发达,告诉我们当晚到达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即使打通了,在噪声中,我们到达的时间听不清楚。

等啊,等啊,凌晨3点40分,工地上派出来接我们的汽车才开来。我们就在黑糊糊的夜晚,开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到达基汉寺电站工地。工地上的项目经理叫王传福,很年轻,也很能干。他还在工棚里研究施工中的问题。

第二天上午醒来,才看清楚是个什麽样的地方。

这里杂草丛生,赤日炎炎,荒无人烟,野生动物神出鬼没之地。一群来自中国四川的工人,在这里承包建设一座电站。他们自从下了飞机,就直接来到了基汉寺,连达累斯萨拉姆是个什麽样都不晓得。有一个工人,把他每天抽的烟盒整整齐齐地码在工棚角落;另外一位已经在这里饲养了一头小猴子。但是,生活再苦,他们也坚强地做下去,既为了国家的荣誉,也为了必须挣到的劳务费,也就是美元。

为了采访他们,拍摄他们的工作、生活情况,我们和他们一起上工地,一起吃食堂,一起看录象。在草原深处的工棚里,我们住了两个晚上。我们真正体会了在国外搞承包建设的点点滴滴。我们开始去理解和接近当年修坦赞铁路的岁月。

所以,当我们从基汉寺工地返回达累斯萨拉姆后,专程到位于西郊的陵园,向长眠在那里的六十多位中国工程人员,致以迟到的敬意。

记得那天的天气,一反常态,强烈的阳光没有了,天上居然布满了厚云。在我们的小车驶进陵园时,天人感应的缘由吧,一丝丝细雨,竟然纷纷扬扬地洒下来。

我们心情沉重,缓步走进鲜花盛开、松柏长青的陵园,高大的树木上,开着不知名的金灿灿的黄色小花,围绕着陵墓。红色的树叶,绿色的树叶,和天上那泼墨一样的云彩,浑然而成一种肃穆的氛围。

我们几位记者,均来自四川省的新闻机构,此时,在异国他乡,发现墓碑上的名字,多是三十来岁的四川老乡时,禁不住是更有一番愁绪大心头。我们一行人在陵园纪念碑前,一次又一次地鞠躬,以表达我们对这些再也没能返回天府之国、献身于国际友好事业的同乡的深深敬意,或许也能代表不能远涉重洋来此凭悼的那些乡亲们吧?

王勇江用摄像机记录下了这一切。从此,我们不仅用镜头,也用心灵记录下了这条非同寻常的铁路,记下了这些非凡而又无名的先驱者:

罗毓升,33岁,成都人;刘光福,25岁,乐山人;向永举,34岁,南部人;戴先利,26岁,江津人……

回国以后,我一直对坦赞铁路陵园这一幕,久久不能忘怀。我决定要把这一切在屏幕上表现出来,否则,我会于心不安的。1996年3月30日晚,以上内容,配合着我们拍摄的画面,在四川电视台卫星频道《荧屏立交桥》节目中播出了。

没有想到,就在成都,有一位观众,第一次看到了她丈夫在东非洲的归宿地……

节目播出后的第二天,我在电视台办公室,准备着日常节目素材。突然,一男一女,两位中年人走了进来。那位中年女性,就是我们在节目中提到的罗毓升烈士的妻子。我们的节目,对于这位女性而言,是她第一次在电视里看见丈夫在异国他乡的长眠之地。这些镜头,当然沟起了她对亲人的怀念。

我们专门到她家里,拍摄了她收存的烈士照片。我们也欣慰地得知,烈士的儿子,已经考进了北京一所高校,毕业后将去美国留学。

烈士在天之灵有知,也当含笑了。

坦桑尼亚有一个世界知名的天然野生动物保护区:赛伦盖蒂赛伦盖蒂野生动物保护区。

我们在1996年12月11日到13日期间,在这个著名的草原上体会了真正的非洲野生动物天堂的全部意味。

我们这次采访中国人承包的工程,无意中得到了一次拍摄非洲天然动物园的良机。应该说,我们因此和东非洲的精华相遇:大裂谷,大草原,动物园,火山口……顺便说,这也是我们在东非洲行路最难的时期。

陪我们深入赛伦盖蒂大草原的,是四川国际公司肯尼亚办事处副主任李忠。他是阿鲁沙项目经理部总经理,负责赛琳娜旅馆群四个五星级宾馆的修建。李忠说话很快,他把四个项目的英文名称巧妙地取了中国式的喊法:一号项目,马尼亚拉湖旅馆叫“马尼拉”,二号项目恩戈罗恩戈罗火山口旅馆工地叫“哥乐山”,三号项目赛伦盖蒂旅馆工地叫“凯旋门”,四号项目克拉威娜帐篷旅馆工地叫“维纳斯”!

李忠这个人,个头中等,白白胖胖的,很特别,很爽快,办事干练,精明,乐观,精力充沛。刚刚见面,我们在阿鲁沙郊区的婴儿食品厂里。这个工厂已经停产,偌大的院子里,堆满了钢筋水泥和桉树棒棒。特别奇特的是,挨着办公室的,是一栋乳白色的圆筒形房子,在外墙上还做了抽象的图案,尤其是它的尖顶,是个非常奇特的造型。看见我们好奇,阿鲁沙项目经理部总经理李忠就介绍:这是马尼亚拉湖旅馆的基本造型,经理部搞了一个来试试效果,居然得到了业主方面的好评。明天就陪我们进去。

李忠他们的会议室门口,有一幅对联,给我们一行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伴猛兽听狮吼舍生忘死笑傲非洲大草原;

顶骄阳碾泥泞含辛茹苦奋战坦桑哥乐山”

横批:与狼共舞

豪迈,英气,苦痛和心酸,传神,一下子沟起我们的兴趣。实在说,我们一行人,从团长惠长林,到四川日报的黄远流,四川人民广播电台的曾祥光,和我一个单位的王勇江,还有四川国际公司的李旭峰,没有进去,还不能够完全理解这副对联包含的全部意义。我们都认认真真的把它抄录在笔记本上。

在食堂,我们吃了一餐非常地道的四川菜。李忠的妻子谢文华,一个个子高挑的成都女人,戴着一副深度近视眼镜,温和地在一边微笑,帮我们安排住宿。

第二天,也就是1995年12月12日早晨六点,我们采访团加上李忠一共七个人,加上一堆行李、设备,全部挤进一辆日本越野车。这是李忠的坐骑,“陆地巡洋舰”。李忠说,项目经理部的汽车很紧张,实在是挤不了,有小飞机。李忠就建议我们一行人坐小飞机进赛伦盖蒂野生动物保护区。我知道,非洲的航空很落后,事故不断。出于这个考虑,也为了多拍摄风光和动物,我不主张坐小飞机,就是坐波音飞机,都是勉勉强强的。同时,我想,坐汽车可以多拍摄到好多镜头。

离开阿鲁沙,我们的车在李忠的操纵下,在意大利人修筑的柏油路上飞跑。天很热,车又挤,一百公里左右,道路就是泥土路了,坑坑洼洼,大大出乎常人想象。非洲国家对于天然动物园保护得很好,即使有钱,也绝不会把路修成柏油路面,尽可能保持土路。路面也不平整,据说是让人类跑起来困难大,于是人类就不会来得太多太频繁。据说,当地人不想修得太好了,失去了那种纯天然的野游味道。欧洲人喜欢。我们几个人非常团结和谦让,有福同享,有苦同吃。我们轮流去坐低矮的、不透风的最后一排。

我们在三天之中,来回要跑好几千公里路。

灿烂的阳光,火辣辣地照耀着赛伦盖蒂大草原。“赛伦盖蒂”(Serengeti)在马赛人的语言里的意思是“无边无际的大草原”。1951年建立为野生动物园保护区,距离阿鲁沙大约320公里。

这块世界上最辽阔的大草原,有14763平方公里。有大片大片的黄土、浅草,仿佛没有生命,仿佛也没有马赛人。偶尔会驶过一辆欧洲人驾驶的越野车,卷起满天的尘土,遮天蔽日。天际矮,云朵白,蓝天如洗,恍忽之间,我们好象来到了月球上。突然,天际尘烟滚滚,成千上万头黄羊、羚羊、斑马和角马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大草原一下子就有了生机。

很明显,如果是坐飞机,肯定是看不见这壮观的场景了。汽车上的众人,立即活跃起来,纷纷掏出家伙拍摄起来。

一辆英国产的越野车,兰德·罗瓦牌,飞快地超过我们的“陆地巡洋舰”。

“哎呀,他的备胎要掉了!”

我们的汽车上,毕竟有七双眼睛。

“快,追上去!”

我们的越野车加大油门。

“嘿!嗨!哈罗!”我们用中文、英语大声叫喊。

兰德·罗瓦越野车终于停下来。一个花白胡子的中年人感激地栓好备胎。

我们觉得,非洲大草原上来了七个雷锋。我们交换了座位,继续向赛林格蒂大草原深处开去。

远远地,一座门楼立在公路上。一栋小木屋,挨着门楼。有几个警察,斜挎着冲锋枪,吸着烟,看着我们这些中国人。李忠说,这里是赛伦盖蒂野生动物园的大门,要买票。我下了车,信步走近木屋,在大门的玻璃上,有很多欧美游客留下的不干胶标签。我细细看去,居然没有一张中国人留下的。我找出一张四川电视台的不干胶,贴上,留个纪念,心里高兴了。

李忠告诉我们,刚才那位差点掉了备胎的中年人,是这里的管理员。在非洲,一个野生动物园的管理员,拥有很大的权力。他今天放我们进去,免费。

李忠得意地说,这叫好有好报。

我们进天然动物园后,在一块平地上,也就是一个简易机场上,看到这样一块木牌,上面写着:

“我们与你们共有这块年轻的土地,它需要我们爱护它,以便我们的后代能拥有它。”

全体老记,肃然起敬,毕恭毕敬,拿出笔和本子,认真抄录,并留影。

白天,我们连续采访了好几个工程项目,从朱凤鳞他们的马尼亚拉湖旅馆工地,到童杰的恩戈罗恩戈罗火山口旅馆工地,最后在赛伦盖蒂旅馆工地见到了陈家禄,看见了一个个设计大胆新颖的风格迥异的旅馆,当然也体会了在野生动物园保护区里我们的中国工人和当地黑人一起修建旅馆项目的艰辛和不容易。当天晚上,在陈家禄的三号点吃了晚饭,我们又连夜赶路到方圆数百公里的动物园中,去寻找旅馆。这段路,说起来也就几十公里,这是十足的冒险。因为,在公园大门口有明文规定:严禁下车!严禁下午五点以后在公园里行车!去旅馆的路上,我们居然碰见了8个黑人。李忠看见他们,把“陆地巡洋舰”停下来,用流利的斯瓦希里语同他们交谈。原来,他们的车坏了,只能步行回工地。他们的手中,只有铁铲,没有吃饭,已经走了几十公里路,随时都可能遭遇狮子、大象或者凶猛的野猪。

恐惧立即袭上车来。偏偏,这个时候,李忠还在给我们大讲上次他晚上开车遇见大象的事!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

我不由自主,想起了美国电影《侏罗纪公园》里的镜头,很害怕从路两边的丛林里,真的冲出大象或者狮子来,如何收场!

在我们汽车大灯照耀下,树丛里,多少亮晶晶的绿眼睛一串一串的,一闪而过。

突然,一头巨大的河马就堵在路中间。

“哇”!

越野车里,同时发出恐怖的叫声!

李忠反应快,加大油门,从旁边一冲而过。

在满天星斗的赛林格蒂大草原上,四顾茫茫,仅有非洲草原上的骆驼刺、伞型树,一团一团,零散地分布在四周草原上。将近九点,我们才看见了旅馆的一星灯火。茫茫大草原上,这点灯光,就是生命的欣慰。因为,我们今天是明知故犯啊!

国家天然动物园有明文规定:

不准在天然动物园里下车步行,不准开夜车!否则,后果自负。

我们这几个来自中国的记者,不知天高地厚,麻起胆子,乱闯,完全是凭运气,平安到达巨石旅馆。我走进旅馆,一块石头,真正是落了地。在酒吧小酌,抽起了中华烟,喝一杯潘兴汁。踏实了?非也!

我和王勇江住的客房是一楼72号。窗子是落地大玻璃,窗外是低矮的木栅栏,完全不能防御动物的侵袭,可以说情况不太妙。真不知是如何运筹的人生,我竟会在世界有名的野生动物园里过上一夜!此间究竟有没有守卫的保安之类?半夜停了电又如何办?

屋外风声大作,吹得窗外的篷布咣咣作响,其间混杂着远处树林里各种动物的叫唤,也分不出哪一声是狮子的,哪一声是大象的,或者河马的!明晃晃的月亮挂在半空中,此刻,看似宁静的非洲大草原丛林里,正酝酿着莫名的危机。

我想,一生中也许就是这次来非洲草原上的野生动物园了,可能不会再来非洲了,与其倒头就睡,不如多听听窗外的动静,多瞧瞧林中的猛兽会如何举动。我轻轻地拉开窗帘,只有一丝缝隙,看看有无动物光临舍下窗前。好象一切都还正常,除了偶尔飞沙走石,伞状树在非洲大地上挺立而外,一切就象在月球上那样寂静。

我复又上床,久难入睡,只好尖起耳朵听屋外的动静了。

我在国内是从不失眠的,哪怕窗外就是都市大道,车水马龙,也是如此。这下好了,在非洲,我就要和动物比试谁更能够熬夜了!恰恰这又是我的弱项。

终于,我听到窗外响起了低沉有力的闷响声,进而是沉重的脚步声。细细的屏气听,那粗壮的喘气声竟由远而近了,好象已经抵拢了窗户。如果是草原之王大象,这堵窗户可绝对不是它的对手,不堪一击!退而求其次,就算是狮子,这老兄只掀一爪,也可叫人心惊肉跳啊!到底是哪个在窗外呢?我还是很想揭开这个谜底的。

我复又下床,尽量不出响声,不出大气,轻手轻脚的拨开一丝窗帘,但见明亮的月光下,一头庞然大物正鼓着大眼睛,悠然的横向移动,离窗户仅有两米左右。见是河马,心中略安,我只好悄声回床,放平躺下,眼睛只有睁起了。下一位来访者又会是谁呢?

茶几边有电话,多半是摆设,通不通也不清楚,更不知道该拨哪几个号码?唯一的办法,只有尖起耳朵,和动物比试哪个熬夜的功夫好!结果可想而知。在迷迷糊糊的等待中,我渡过了非洲草原野生动物园中,这个不同寻常之夜。

第二天早上,从梦中醒来,什麽事也没有。

我在工作日记上写下了这样一句话:一觉沉沉到天亮,相安无事心才平。

起床后,我走出门,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大草原独有的新鲜、冰凉的空气,里面混淆着动物的气息。一轮红日,在赛林格蒂大草原上缓缓升起。此刻的大草原,寂静,安闲,和平。千千万万的动物们,现在都在呼呼大睡。

我现在才看清楚,昨晚上我们住进来的旅馆,居然是依托着体形巨大的石头修建的。在赛林格蒂大草原上,光秃秃可以极目远望。这些石头之大,可以说是又一个奇观。那些褐色石头,大如十来层楼房,光溜溜的,表面上又很圆润,见不到棱角。旅馆的房间依托在巨大石头之间,比如,酒吧、餐厅中间的狭窄通道,就是巨大石头之间的小缝隙。简直是浑然天成,鬼斧神工的杰作。

欣赏完旅馆全貌,我才在房前屋后仔细地看了一遍。嗬,好家伙!泥沙地上,竟然布满了大大小小、各种各样动物的脚印!但究竟有多少动物来此,是几时来,又是几时去的,在我却是全然不知。看来,恐惧归恐惧,人和动物相安无事,在非洲毕竟是活生生的现实。但愿这种可贵的和平持久!由此,我不禁想起了昨天在草原上那个小机场时,所见到的那块木牌,上面写的语重心长的铭言再次闪现:

“我们和你们共有这块年轻的土地,它需要我们爱护它,以便我们的后代能拥有它。”

东部非洲是个平坦的高原,其中也有像5895米高的乞力马扎罗那样白雪入云霄的山峰。

这次我虽无缘和这坐海明威笔下的名山相会,攀登它。但却在赛林格蒂大草原中,翻越了另一座山,并进入到了它那曾经震撼地球、烈焰翻腾的巨大的口中――恩戈罗恩戈罗火山口。

1995年12月13日,我们又上了回阿鲁沙的大路了。另外一边的克拉威娜帐篷旅馆工地,这次就没有时间去了。谁也不能够有把握地说下次有机会来东非洲,来赛伦盖蒂!即使来非洲,也只能够是别的国家。大家都有点遗憾,听说那边只有不到一百公里的路,当然也听说那边距离维多利亚湖比较近,蚊虫肆虐,几乎百分之百的人都得过疟疾,还有那边有大名鼎鼎的无声杀手:萃萃蝇!一旦它叮人一口,可能就永远昏睡过去了!

我们坐的日本越野车,已经老化了,它费劲地载着我们七个人穿过大草原,费劲地在接近恩戈罗恩戈罗火山口的盘山土路上绕来绕去。两边的树林高大挺立,草深林密,完全和山下焦黄的赛林格蒂草原是两种景致。汽车开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火山口的边缘,当地工作的中国人叫作“碗边边”的山脊。

恩戈罗恩戈罗火山,是个沉寂数百年的死火山。

火山口直径大约有21公里,面积约有260平方公里,大致相当于新都县这么大。我们站在火山口的最高处,放眼四周,环视拥抱火山口的群山,同时只觉 得天下的稀奇景象,全都汇聚在坦桑尼亚和肯尼亚交界的这一线上了。

路边有一当地政府立的纪念碑,上面镌刻着很多欧洲人的名字。碑文说,他们为了建立世界上这块最后的野生动物天堂,付出了生命这样宝贵的代价。当然,先驱者的功绩,后人也是不会忘怀的。

我的心头有点遗憾,上面为什么没有中国人的名字?我手抚这块纪念碑,留下了一张难忘的纪念照。

我们乘坐的越野车,沿着山边一条相当陡峭的小路,缓慢地向火山口里开去。

路上,越野车渐渐多了起来。当地人驾驶着越野车,或者专门的开了天窗的旅行车,看见的观光客人几乎都是欧美来的。中国人有钱,最多去泰国、越南。去非洲,想都不想。

李忠说,每一辆载有观光客人的越野车,开进火山口,收费180美元。我们因为正在火山口给坦桑尼亚人修建五星级旅馆,今天我们进去是免费的。车上众人,多少有点得意起来。等那些造型别致的旅馆修好,我们中国人不就在这片野生动物天堂留下了纪念碑?我的心情,现在多少好些。

路边的小山坡旁,有一些马赛族小男孩,穿戴着红红绿绿的衣服、头饰,非常热情地向我们招呼。开车的李忠说,他们是想和游人照相,以便赚点钱来用用。我们一行人在来火山口,已经和马赛人的部落照过相,跳过舞了。

我们的车,慢慢地顺着那条小路下去。路面是一层黑红色,象是炭渣。火山口因为多年的沉默,加上人类的悉心保护,现在已经成为动物的天堂了。在火山口的中间,是一汪浅浅的湖水,据说含有盐碱,乃是动物天然的盐库。也不知经过多少年的积累,现在只见干涸的湖边,已是一片泛着银白色光彩的盐碱地。

汽车慢慢地开进了火山口中。

这时,我才找到了它有新都那么大的感觉。但见野牛成群的在山边的斜坡上吃草,几个马赛男人居然就在附近放牧他们的牛羊,如此大胆的和火山口里成千上万的各种野兽随意相处,足见他们乃是世界上最勇敢的民族。

我们的车沿着像煤渣一样铺成的小径开进火山口的深处。那暗红色的“煤渣”,其实就是当年火山爆发所留下之物。沿路只见野猪、羚羊、斑马等动物,优闲的各自寻食,互不相扰。

远远地,我们看见几辆观光车正围着水边的一片草丛。

李忠说:那里肯定有狮子!

听他这样一说,我们自然格外兴奋。

可惜,我们的车和欧洲游客的车挤在一起,一直找不到最近最好的角度。看来,只有耐心等待他们看得不想看了,我们才有机会把镜头对准草原之王。一待车阵松动出一方空隙,胆大心细的李忠,他老兄居然一下就把车抵拢草丛边。

果然,那里卧有三头母狮、四头小狮,而且小狮子们正在吃奶,它们在吃中午饭!雄师不在这里,李忠说,雄师可能在附近。据说,雄师是最懒惰的动物,它既不出去狩猎,也不管小家伙们。它唯一的任务,就是在狮群里一蹲,一吼,就可以镇住一统江山了!在大草原里,没有几个可以和雄师过招的对手,长年累月,雄师反而不雄了。

这一点,是不是有点象人类?男女差别不大,男人在退化,如果没有足球,如果没有拳击,如果没有战争,男人干点什麽好?在中国足球场上,四川人喊得最响亮的一句口号是什么?

“雄起!”

话说回来,这时,我们的车离狮子的距离只有三米左右。我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举起相机便是一阵猛照……

当亲眼见到这个动物天堂时,我明白了:坦桑尼亚政府之所以要在火山口边立下那块石碑,这是为了那些为保护野生动物奉献一切的人,永远都能得到应有的纪念。

乞力马扎罗,非洲第一高峰,经过大文豪海明威最具创意的一番广告,它是名扬天下了。此山的高度,刚好和我人生数据吻合:5895米。我出生于1958年,我出访非洲见到它是1995年。你说,好不好记?

我们一行人离开火山口之后,就照计划,向坦桑尼亚邻近肯尼亚的国际会议城市阿鲁沙前进。

一路上,生性乐观的李忠边开车,边把他会的歌曲唱了个遍。我们六个人受到感染,也纷纷亮开“黄喉”,乱唱一气。从四十年代的《天涯歌女》,到文化大革命中的语录歌《下定决心》《沙家浜》,八九十年代的流行曲《在希望的田野上》、《北方的狼》、《歌唱祖国》,我唱的是“亚非拉,人民要解放”!七个男人,唱得天翻地覆。

阿鲁沙,是东非洲有名的国际会议中心。

东非洲国家,在这里召开过好几次重要会议,解决争端,平息危机,协调经济,共商发展。非洲兄弟们,每年都要开会。阿鲁沙,邻近东非洲几个国家,刚好又在非洲名山乞力马扎罗的脚下,生意当然不坏。看来,世界各国,在这一点上都有相似的爱好:开会要去名山大川。中国人开会的,不也要想方设法去峨眉,上庐山,登泰山,爬华山?级别不够,起码也要在本乡本土找个山,否则,会就开不好。

当然,阿鲁沙常年的生意是吸引欧美游人,这里是前往赛伦盖蒂大草原的出发地。欧美游人从巴黎、纽约等地飞到这里,租上一辆越野车,或者乘坐当地人开的观光车,去度假,去逍遥。

我们从赛伦盖蒂出来,最想的就是目睹一下乞力马扎罗真容。据说,它山头上的云雾,很少散开。

明天,我们就要从这里前往肯尼亚。阿鲁夏距离肯尼亚边境,只有120公里。

乞力马扎罗,给我们机会吧!

当晚,我们就住进乞力马扎罗山下的“山庄旅馆”。

早晨六点半,大伙都醒了。

我睁开眼,简直不能相信眼前的现实:我们几乎就等于住在花丛中。金色的阳光,灿烂地穿过绘有非洲妇女、草屋的落地窗帘,射进圆型的房间。推开门窗,草屋外是翠绿的草坪,大红大紫的鲜花围绕。墙壁上爬满青藤。树丛远方,可见一湾湖水,波光粼粼,充满了东非洲之晨的诗情画意。

众人纷纷出门来,兴奋地照相留影。

四川日报的黄远流说:“哎呀,简直是提前预支超级富翁生活。”

“你我永远都不要想。”

“这辈子,知足了。”

“国内那些老板,土老肥,有钱,也不会这样子过。”

发完杂音,我们就匆匆忙忙上路了。因为,窗外,乞力马扎罗还是在云遮雾障之中。一睹真颜的愿望,看来只有回国后,翻翻海明威的书吧。

李忠开着一辆白色的面包车,他今天要送我们到肯尼亚边境。

也许,我们的心意诚吧,我们在离开阿鲁沙不久,乞力马扎罗就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我们一行人,这时又兴奋又忙碌。面包车就停在路边,架好机器,摄像机,照相机都忙活起来。

赛伦盖蒂大草原,再见!乞力马扎罗,再见!阿鲁沙,再见!李忠,再见!

没有想到,五年后,我还真的和赛伦盖蒂大草原、乞力马扎罗雪山、阿鲁沙,和李忠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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