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梓七唇角一勾,扬起下巴道:“孟大哥莫不是先看到了梨儿,才认出阿七的吧?”
孟晋轩听了这话,方瞧见立于戚梓七身侧的梨儿,梨儿今日倒也很是不同,二人皆是华服加身,遂笑道:“今儿个怎的这身打扮?”
“阿七出来办事,如此方便些。”戚梓七说完,嗖地从身后拿出一本册子,神秘兮兮道,“喏!送你的。”
孟晋轩恍然,先前戚梓七一直双手背于身后,原是藏了东西,惊讶道:“这是?”
戚梓七得意道:“是阿七写的书,明日便要在市面上售卖哩!”
孟晋轩接过那册子,见封皮上印着【西游记】字样,显是书名;落款处则为【七公子】,再看戚梓七一身男子装扮,不由夸道:“阿七这般厉害,竟还会写书?”
“那可不!”戚梓七义正言辞道,“否则没有一技之长,如何当得起与孟大哥结交?”
孟晋轩好笑道:“阿七怎的又打趣起孟大哥来了?”
戚梓七不假思索道:“谁叫孟大哥是大善人哩!”
孟晋轩不甚明白,奇道:“哦?此话怎讲?”
“俗话说得好……”戚梓七虚摸了一把根本不存在的山羊须,施施然道,“这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呗!”
“戚小姐!你!怎的,怎的……”一旁的六儿实在看不下去,怎的这戚小姐老爱占他们东家便宜!不知道他们东家是何等人物么?别人见了不说个个儿卑躬屈膝,那也都是礼敬有加的。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怎敢在他们东家面前如此造次。
“无妨。”孟晋轩淡淡出声,制止了六儿所言。
“六儿,你这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谁说戚梓七只爱占孟晋轩的便宜了?她是谁的便宜都忍不住要占。
“阿七,你这张嘴呀!”孟晋轩浅笑摇头,不由得伸指戳了一下戚梓七的额头。
戚梓七连忙双手捂住被戳的脑门儿,嘟嘴道:“孟大哥,不带你这样儿的,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孟晋轩却被方才的举动惊住,暗骂自己有失分寸,只得干咳两声,缓解其内心尴尬。暗道:还好阿七单纯率真,并未发现他的不对劲。
戚梓七倒是真不在意,她又不是受封建礼教荼毒的古代女子,能被俊朗男这般对待,她反而还挺乐意呢!上一世,她父母亲情缘薄,更不曾有过兄弟姐妹。眼下却有种大哥宠溺小妹的柔软感觉,果真不错!戚梓七乐颠颠地搜罗着重生以来孟晋轩对她的点滴关怀,忽而想起某件事,道:“孟大哥,上回你让梨儿捎来的食盒,不到半日便全被阿七消灭光了。”
孟晋轩略微惊叹:“好大一盒哩!这便吃完了么?”而后确是忍俊不禁道,“阿七果真贪吃。”
戚梓七自认不是吃货,急着辩解道:“分明是孟大哥府上的桂花糖蒸栗粉糕做得太过味美!”
孟晋轩见她如此,顿觉可爱得紧,哄笑道:“说起那些糕点,孟大哥不知你今日会来,并未准备。不如咱们移步彩云轩,那里好吃的点心数不胜数,全当是为孟大哥的方才失言赔礼了。”
戚梓七倏地来了兴致,喜道:“甚好甚好,彩云轩在何处?”
孟晋轩并未作答,只道:“阿七竟未听过么?全京城除了宫里,就属那儿的点心做得最一流。”
戚梓七则憨笑道:“不怕孟大哥笑话,阿七家里穷得很,哪有机会晓得那些地方。”
孟晋轩闻言,于心不忍。想起初识之时,戚梓七主仆的穿着,便了然;可戚梓七的性情气质又不像是从小门小户出来的。看来需得让六儿去仔细探查一二。他此番所为,并非有甚目的,只是想多了解她一些罢了。
回生堂到彩云轩颇有段距离。戚梓七起初随孟晋轩从回生堂出来,见六儿正备了马车候着,还以为孟晋轩排场大,连路都懒得走。直至到了彩云轩才了然,这么远的路,不乘马车估计是要走死人。
梨儿扶戚梓七下得马车,一座布局精巧、风格独特的木构建筑立即呈现在二人面前。彩云轩平面为矩行,共高三层。第二、第三层相较于最底层,则收小了些许,三重屋檐出挑深远,有一股强烈的动势,层次分外鲜明。屋面为微黄的冷杉木,不加任何彩绘装饰;屋顶由小青瓦镶成,宛若山坡绿脊,色调极为清雅幽然。
两对主仆进入轩内,小二迎上前来,看清来人是孟晋轩,忙殷勤道:“爷,您来了,许久未见哩!楼上请。”在张望一番后,又道,“爷,那位爷怎的没跟您一道?”
六儿斥道:“你这小二,管得倒宽。”
“六儿爷息怒,小的多嘴。”小二哈着腰,点头赔不是。便不再言语,只管领众人上楼,却会时不时地偷瞄戚梓七。
梨儿见状,极为不耐,忙挤到前头挡住自家小姐。暗道,小姐的公子扮相,果真男女通吃哩!
戚梓七穿过二楼阶梯时,见这一层的四根内柱,柱脚悬空,离开楼面一寸有余;更为奇特的是,除了那四根主柱,还有整齐排列的许多小柱,每根柱脚均不落地,而是搁在一块块方形卵石盘子上。再行到三楼,即彩云轩最顶层,也是同样设计,只是柱与柱之间多加了许多屏风,隔成若干间小室,多了些隐秘。整层只有一条蜿蜒小路,通向每扇屏风后的客座。
小二引四人沿路抵达一处屏风前,躬身道:“爷,里边儿请。”说完这句,竟就要走。
戚梓七见状,不解道:“你这小二怎的不问咱们点些甚么?”
小二驻足转身,恭顺答道:“这位爷,里边儿有笔墨食谱,您可把想点的吃食写于食单上,稍后小的便着人来取。”
戚梓七微点了头,暗道,她真是多此一问。小二定是看孟晋轩是熟客,才不再多做解释的。
孟晋轩此刻对戚梓七柔声道:“阿七,别杵在这儿了,咱们进去吧,此处看窗外街景最好。”
戚梓七随他绕过屏风坐定,果真视野极佳。
孟晋轩把食谱递给戚梓七,自己则提起笔道:“阿七看看,想吃什么同孟大哥讲。”
戚梓七一口气点了好几样小吃点心,又要了茉莉花茶,孟晋轩则点了一壶太平猴魁(一种绿茶)。此时,收食单的侍者正巧来到,除了食单,侍者还把文房四宝也一并收走了。戚梓七十分诧异,也不知这彩云轩的老板是个怎样的,想法竟这般奇巧,堪比上一世的某些餐厅,用ipad点单。隧道:“孟大哥,你可知这彩云轩的老板是什么来头?”
“据说是苍戎国人,彩云轩一年前在苍戎京城开了首家,如今分店已遍布四国了。”孟晋轩如是答道。
戚梓七不禁感慨,人家赚钱怎的这般容易。随随便便就天下连锁。可她呢?挣得都是苦力钱,写书写到手抽筋,采药采到眼发花……哎!算了算了,她哪能去跟孟晋轩亦或是彩云轩的老板比呢?世间毕竟寻常百姓多,她有甚好想不开的。
戚梓七摆正心态,忽而想起方才进门时,道:“孟大哥,阿七好奇,那小二先前说的另一位爷,莫非是个馋嘴儿,竟会拉你来此解馋?”
孟晋轩笑道:“阿七聪慧,一猜即中!”
戚梓七瞬间激动起来,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唯美景象,孟晋轩陪同X—Man吃糕点。X—Man是爱吃甜食的小受,孟晋轩则是温柔忠犬的小攻?简直温馨又甜蜜!想入非非的戚梓七都快要喷鼻血了。忍不住问道:“那小二与六儿看样子极熟,莫非孟大哥同那位仁兄常来此地么?”
孟晋轩道:“非也,他不常在京城,昔日来过几回,也是此店刚开张的那段时日。”
戚梓七心道,小二一眼就认出了孟晋轩,必定是由于二人相貌出众,让人难以忘怀!不由脑补起二人朝夕相处时的暧昧画面来。先前忘了提,戚梓七上一世便是只名副其实的腐女,最爱YY这些有的没的。
孟晋轩见戚梓七发呆并着一脸傻笑,不知其小脑瓜里又变幻着怎样的乖张想法,不觉无奈,只好将话题转开,拉回其思绪,道:“这彩云轩附近有处才墨之薮(古代文人聚集的地方,【此处薮sou,念第三声】),每年的八月十四,便会举办一场赛事。”
戚梓七闻言,忙收了心神,当即八卦道:“比赛么?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