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振闲突然大喊。所有的人再次愣住,转头看向振闲。此时他的脸上并没有往常的淡雅,他面无表情的样子比起夏侯越的冷眼更令人害怕,“你们究竟闹够了没有?千埕,你什么时候才能成熟点?还有越,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把别人和自己都弄的伤痕累累你才开心?”
“振闲大哥,明明是他……”林千埕想反驳,被振闲一瞪却什么都不敢说了。
“公孙振闲,你是什么意思?不要以为我和你同窗三个月就可以装作很了解我的样子!”夏侯越冷眼相对。
“我并不了解你。”他淡淡的开口,语气中包含着无数的无奈和疑惑,“但是我知道你。我知道你渴望别人的关爱,却害怕无法回报相等的感情而选择伤害他人,同时也伤害着自己。我知道冰冷只是你的保护甲,实际上,你的内心如小孩般纯洁好动。我知道……”
“够了!别说了!”夏侯越尖着声音喊到,如蛰人的蜜蜂般尖锐。
“…越儿,我喜欢你。”他突然轻声的说着。
众人惊呼,夏侯翼的脸微微发红,却略带不安,林千埕更是呆楞着,他从小就崇拜的振闲大哥竟然会喜欢一个男人?天啊!
夏侯越惊讶地抬头,撞进他深情的眸中,虽然从前隐隐约约就感受到他的感情,却怎样也料不到他竟然当面说出来了。
“可是越儿,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对我笑,我真的很想看看,你的笑容。”他的眸中直白的透着深情。
让他笑?这时候他怎么还笑的出?
“也许是有点过分了。”他苦笑着,“作为我最后的愿望,越儿,你可否告诉我,你为何会如此害怕人?”
“……”夏侯越低头沉默着,原来……他真的看出来了。
“振闲大哥!你在说什么?夏侯越怎么会怕人呢?”林千埕喊到。
振闲沉默的看着夏侯越,眼中充满了鼓励,如同现在还在书院里,他正在教自己射箭。夏侯越抿了抿嘴唇,说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永恒’。是那个把只有8岁的我抛弃了的女人告诉我的,这一句话,支撑了我将近4年的杀手生涯,我很感谢干娘把我捡了回去,不然,在这里,我将还是一个冷血的杀手。”
振闲愣住了。夏侯越强行拉走了林千埕,跟夏侯翼一起走出了屋子,来到了宽大的院子里,里面顿时哭声响起。林千埕挣扎着,张口就咬在了夏侯越的手臂上。夏侯翼一掌下去,把他打晕了,让门前的车夫送他回去林家。
夏侯越背对着大厅,终于下了决定,转过了头向他扬起了嘴角。这是自己对他的真心的笑容,带有苦涩,带有遗憾,更带有…心痛与爱意。
夏侯越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然后右手按住心脏的位置,左手同时指着他。这是手语“我爱你”的意思,夏侯越知道忧茗曾经教过他和林千埕的。
大厅的大门慢慢关上,夏侯越却在那之前,看到振闲惊喜的,深情的眼神。大火升起,公孙家的大宅燃烧着。夏侯越看着前面的熊熊烈火,振闲的脸突然出现在火光中。
第一次相见,他对着自己嫣然一笑,如清风抚过湖面般波澜不惊,清澈的眼珠温柔的直视着自己,那笑容竟如九月秋风,拂面而过,醉人心脾,却带有隐隐的忧伤。他说:在下公孙振闲,叫我振闲便可。
第二次在枫树林中偶遇,他依旧温如暖玉,自己却对他冷眼相待。
第三次,因为忧茗的关系,他们一起吃了午饭。下午射箭的时候,他知道自己不愿让人来教,就在自己的旁边射了两箭,让自己自学,如今还很清楚地记得,当时他那鼓励自己的眼神,是那么的温和,那么的体贴。
第四次,他们参加花灯节,遇见了“吓”人的“东方不败”,结果他们五人全部破功,落荒而逃。晚上,他在自己的耳边说话,温热的气流喷在自己的耳朵上,令自己心乱如麻。
第五次……
一次又一次的回忆,振闲是一个很容易让人心动的神仙级人物,可他却爱上了自己这样的一个不敢爱,害怕人的女人。
公孙振闲,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大火依旧燃烧着,火冲上天空,如怒火燃烧,又似在为振闲感到悲哀。夏侯翼突然抱住了夏侯越,夏侯越的身体猛的僵住了。他叹了口气,右手摸着夏侯越的长发,说道:“越,忘了他吧。”
夏侯越突然全身发抖,用力的回抱着他。慢慢的,夏侯翼感觉的到他胸前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再叹了一口气,何苦如此?夏侯越再怎么说都只是一个16岁的弱女子呀。
许久,等他觉得怀中人不动了,疑惑地低头,原来是哭累了,睡着了。他打横抱起了夏侯越,看着大火说道:“公孙一家不服皇命,企图反抗,被钦差大臣火烧府中,明白了吗?”
“是!”在场的侍卫们立刻站直回答到。
夏侯翼点了点头,向大门外走去了。公孙一事已完,他们也是时候要回去了。
风轻轻的吹过,吹起了无数的深情以及悲哀,如泣如诉,令人心酸。
丁冬,丁冬。
马铃声一直回荡在耳边,越响越快,开始变得有些吵。
夏侯越慢慢地张开眼睛,发现夏侯翼就坐在自己的身边。他刚好打开了一个瓶子,淡淡的香气飘过了自己的鼻子,是创伤药,谁受伤了?
他不经意的抬头,刚好对上夏侯越疑惑的眼神。带有苦涩的笑了笑,卷起夏侯越右手袖子说道:“这是上好的创伤药,你涂一点以免留下伤疤,这对你不好。”
低头一看,被林千埕咬过的地方留下了一个牙痕,并没有血丝,估计是被夏侯翼擦掉了。夏侯越轻轻推开了他拿着创伤药的那只手,摇了摇头。
“越,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你总归是个……留下伤疤总是不好。”夏侯翼蹙起了眉头,带点不悦,似乎在责怪他不肯涂药。
他知道夏侯翼是想说他是个女孩,身体上留下了伤疤是一种忌讳。但是……“让它留着吧,就当作是一个教训。”
“什么教训?”
不该付出感情的教训。夏侯越闭上了眼睛,黑暗中他又看到了,振闲…正对着他微笑,还是那种温如暖玉的笑容,可是,振闲的身边不再是光明,是他…是他亲手把振闲推下了黑暗的地狱!
夏侯翼见他不愿多说,也不追问,只是愧疚地低语:“是大哥害了你,你根本就不该牵扯进来。”
“……与你无关,这是我的选择。”当初,明明就是他自己自愿进入这个战争的,如今又关大哥什么事。
夏侯翼默默地摇头,然后收起创伤药,低首不语。
回去的路上,他们遇到了回来的傲扬天。他说宫中情况大变,梅妃腹中的皇种没了不止,在不久前还在她的寝宫里找到了堕胎药。皇上大怒,要将梅妃打入冷宫,幸得太子求情,才先把她软禁在她的寝宫,等候发落。
夏侯翼听了,若有所思的看着夏侯越。后者冷笑了一下,他早就说过了,陷入了爱情的女人都会变笨的,这次应证了吧,被陷害了还找不到嫌疑人。
不过,讽刺归讽刺,他还是让傲扬天先回去,告诉太子先不要轻举妄动,等他和夏侯翼回去再想办法。
抬头看向窗外,他们早已步上官道,路旁都是树,却秋风萧瑟,树叶早已掉光光了。冬天已经到了,不久,就会下今年的第一场雪吧!
快马加鞭,终于在15号的早上赶到了夏侯府。大门前有一大群人,是夏侯宰相他们,想必是来接夏侯翼的。从马车上下来,夏侯越便看到沉燕就站在众人的后头,眸中闪着泪光的直盯着自己。眼睛一热,他直接跃过大门,落到沉燕的身前一下子紧抱住她。沉燕愣了一下,一边流着热泪一边回抱他,右手轻轻地抚着他的后背。
夏侯越紧抱着她,声音梗塞,似有千言万语,可是到最后还只能颤声叫了一句:“干娘!”
母“子”相遇的场面不过如此,简简单单的诉哭,却让人感动。
“四弟。”一男一女的声音插入。
夏侯越和沉燕放开了彼此,转头看去,众人让开了一条路,以夏侯云为首,她的身后跟着夏侯翼、夏侯晨和夏侯宰相。想必刚才那声“四弟”是夏侯云和夏侯晨叫出的。
“二哥,太子妃。”毕竟是家人,夏侯越也出于礼貌回称。
夏侯云苦笑了一下,眉间略见沧桑:“我本以为四弟不为世俗所牵,竟没想到原来你也是如此。”
“太子妃,这是规矩,您身为太子妃,草民又怎能胡乱相称呢?”夏侯翼向夏侯云略弯腰行礼说道。
夏侯越看着夏侯云那略带苍白的脸,她才只有17岁,当上了太子妃,面对宫廷,她必须变的高贵,变的坚强。人谁无过?错的在于谁?是太子?还是夏侯宰相?无论错的是谁,她的一生早已改变。自己的一句话,可以改变她的心情,然而,他做不到。他牵扯的太多了,他不想再惹她的麻烦,不想她依赖自己。现在的自己,只能看着她那黯然的双眸,在心中说一句,对不起,三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