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夏侯越从沉燕的房间里出来,一回到了离梦居,头发立刻全都变成了黑色,就连诡异的绿色凤眸都变回了黑色。从衣柜中找出了一个包袱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套女装。换上了黑色的纱裙,戴上同色的面纱,简单的在脖子旁边系上两条辫子就向着夏侯翼的院子出发。
小心翼翼的避过了护卫,夏侯翼的房间就出现在她的眼前,这时候果然是灯光明亮,想必是夏侯翼和夏侯晨正在商量对策。她在暗中,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与她也有点牵扯。夏侯翼说夏侯越早就料到这种情况等等,夏侯晨问他为何不叫上夏侯越一起商量,夏侯翼却说她要与娘叙旧,不好找她来。
夏侯越在心中暗笑,有点欣惠。整理了一下衣裳,步出暗处。守在门口的两个护卫立刻叫到:“站住!”
她停下了脚,夏侯翼他们也停下了谈话,过了一会儿,夏侯翼才问到:“翼海翼天,是谁来了?”
两个护卫盯着她回答道:“回大少爷,是一位小姑娘。”
小姑娘?夏侯翼疑惑地与夏侯晨对视,对方也是一脸茫然,这种时候怎么会有小姑娘?而且没有听说过有外面的人住进夏侯府啊?夏侯翼起身打开了房门,便看到了前面站着一个大约16岁的黑衣女子。感觉她的身影很熟悉,却想不出来是谁,只好问到:“这位姑娘,请问你是如何进来夏侯府的,来找在下又是为了什么?”
他竟认不出自己来了?眼中闪过了一丝笑意,向他行了个福,她轻声地说到:“翼大人想必不记得了,在几个月前,小女子曾在皇宫唱过两曲。”
夏侯翼回想了一下,的确有这么一个人,但是,那能代表什么?
见夏侯翼已经想到了,她正色说到:“小女子闺名秸斓,是越大人让小女子来这里,帮助两位大人的。”
越?夏侯翼有点怔怔的,不知该不该信。
“哦~?既然如此,你有什么证明可以证实你就是四弟介绍来的。先不说你突然出现在这里,我们也并不认识你。”夏侯晨装模作样地摇着手中的折扇,从夏侯翼的身后走了出来。
“翼大人应该认得这个。”她一边说,一边捋高水袖,把那已经结巴的伤口露在灯光处。
夏侯翼看到那伤口,身体猛地一震,跑到她的前面扯过了她的手仔细地看着。然后不敢置信地抬首直盯着她的双眸,那是他熟悉的凤眸。不理会大家吃惊的眼神,一把把她拉进内室,关上了房门。
“大哥!你怎么?!”夏侯晨吃惊于他的反应。
夏侯翼复杂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捂住了额头,状似心事沉重的说道:“她…绝对可以相信。”自己的妹妹,不相信她那该相信谁?
“就因为那个牙痕?”夏侯晨想起刚才他看到那牙痕时的惊恐的样子。
“就因为那个牙痕!”夏侯翼咬牙切齿的说道,那牙痕是怎么被留下的他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好吧好吧,你说能相信就能相信吧!”夏侯晨扇了扇手中的扇子无奈地说。
夏侯翼再叹了一口气。秸斓却在心里好笑着,他们这算是什么反应啊?
“翼大人,晨大人,越大人的意思是让小女子进宫找梅妃相谈,毕竟女人跟女人比较好说话。”
“好是好,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你又怎能见到梅妃?”夏侯翼叹了一口气说道。
“大哥你是有所不知。”夏侯晨还在扇着他的扇子,装优雅,“虽梅妃被关在寝宫,可是太子没被关啊。不管怎么说,梅妃总归是太子的母妃,儿子探望娘很正常的吧!”
“二弟的意思是让…秸斓姑娘装成宫女?不成!”装成宫女不就要掀开面纱,那还得了?
“那你说怎么办?”明明挺好的,干嘛不成?夏侯晨没好气的说道。
夏侯翼哑口无言,她看了看他们说到:“不必,只要说我是太子的好友,皇上定以为太子是让小女子去安慰梅妃的,到时候小女子必能进去。”所以何必偷偷摸摸,光明正大的进去不是更好?
夏侯翼和夏侯晨想了想,点头答应了,为今之计,只好试试了。
第二天,秸斓还是昨晚的装束,由夏侯翼带去太子府说明了原由。太子看了看她便点头答应了。太子没有带上夏侯云,只带着她和三个侍卫就进宫。在御花园,她始终低头跟在太子的后头。
“你似乎并不好奇皇宫的风景?”太子高深莫测地回头看着她问到。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盘盘焉。蜂房水涡,矗不知乎几千万落。皇宫自是美丽,可这美丽,小女子并不仰慕,那又何必好奇?”事实上她是因为看过千次万片,看腻了。
“各抱地势,钩心斗角?你是在暗示什么?夏侯越又对你说过什么?”语气中有着严重的警告,他其实并不相信她,但是秸斓毕竟是夏侯越介绍的,他也只好贸然接受这个并“不认识”的人。
“太子不相信小女子难道还不相信越大人么?”她脸色不变地说到。
“哼,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一甩长袖,他大步走去。
太子已经成长了,还会怀疑人了,可是现在却怀疑错了人了,摇了摇头,她也加快脚步跟上。
他向皇上请了旨,皇上果然同意了她进去,还让她劝说梅妃,至于劝说什么,他倒是没有说,不过,听他的声音里除了遗憾还有一丝心痛,似在心疼他那还没出世的孩子,更似是为了梅妃。他们竟恋上了都还不自知?
沉默的跟去了梅妃的寝宫。寝宫内可乱着,梅妃披头散发的坐在窗台前,怔怔地看着窗外的花朵,似在回忆着。太子挥手让宫女们和太监全都退下,然后上前抱住了梅妃,似在安慰她。
梅妃转过了头,她一身华服,娇艳之中透着高贵之气,但却双眼失神,呆若木鸡,如痴如醉,果真是一个爱惨了的女人,看着她,秸斓不禁想起了许多年前的那个女人,她当时也是这种眼神。
“母妃,这是夏侯越介绍的人,半年前曾在宫中唱曲,您还夸赞过她的。”太子解释到。
“小女子秸……”
“你来做什么!?来审问本宫吗?本宫没有放堕胎药!没有!!!”她突然激动了起来,脸色一变,推开了太子,拿起旁边的杯子就朝秸斓扔过来。
“母妃---------------”太子惊讶地叫了出来。
秸斓随手一抓,就握住了半空中的杯子。她似乎惊讶没扔中秸斓,拿起另一个杯子就要扔,秸斓连忙开口:“我相信您没有放堕胎药,越大人让我来这里也并非是审问,只是想弄清楚情况好想出办法来解决这件事情。”
梅妃愣愣的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太子立刻松了一口气。下一秒,梅妃像抓到了救命草一样冲了上来抓住她的双臂喊到:“不仅没有放堕胎药,我根本就没有那堕胎药,那堕胎药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在我的寝宫里发现的!”激动中,她竟用了个“我”字。
知道她不是要伤害秸斓,太子也就保持沉默的站在后头。
忍住被抓的发疼的双臂,秸斓保持冷静地继续说到:“我相信您。”
“你相信…呵…你相信……”她似得到了肯定一般开始笑了,手也慢慢松开,却又突然脸色一变,用力推开了秸斓,尖着声音叫到:“不-----你只是在推脱!你现在说相信我,谁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像你这种人本宫见多了!”
“梅妃娘娘为何不相信我?我从心里相信梅妃娘娘不会陷害自己的孩子,因为这不仅是您的孩子,还是您和您心爱之人的孩子,您爱上了皇上。”
“呵呵~~~你在说什么傻话,皇上,谁不爱?”她似笑非笑的说道。
“从前的梅妃娘娘就不爱。”秸斓淡淡的说出事实。
太子和梅妃猛的一震,梅妃微抬手阻止了想上前的太子,不再是刚才那疯样,正色看着她问到:“你到底是谁?”
“民女秸斓,是越大人派来了解情况的。”秸斓行了一个福说道。
“哦~~?那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她眯起了眼睛说。
“从前的梅妃娘娘爱的是后位,自然无所谓。但是现在的梅妃娘娘却爱上了皇上,不,该说是爱上了您的孩儿的父亲,无关他是否是皇上。也因为如此,您特别珍爱腹中的婴儿。试问如此,您又怎么会亲手杀掉那个孩子呢?”
“你可知道你刚才那话可是大逆不道?别信口开河了,你没爱过人又怎会明白我们这些苦命的女人的心情。”她苦笑着。
秸斓闭上双眼摇头:“为何您们总评年纪判断一个人?谁说我没爱过。”她张开眼睛,让他们清楚的看到自己眼中的深情与痛苦,张口念道:“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长相思,在长洲。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地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
梅妃看到了秸斓眼中的万劫不复,她声音中的痛苦与深情。如同病相怜,梅妃也眼中闪泪,慢步走过来,把她抱在怀中,右手抚着她的秀发,颤着声音说道:“可怜的孩子~~~”
她突然想起了振闲,让他面临死亡的,就是他心爱着的自己,他却无怨无悔地向她扬起那深情的笑容。心中一痛,她不客气地抱住梅妃,大声地痛哭了起来。可能真的是因为同病相怜,面对夏侯翼,她不敢表露自己的感情,面对干娘,她不敢让她担心,到头来,自己竟找不到可以诉苦的人来痛哭一场。现在,被梅妃这么一安抚,她倒大哭起来了。
可能是被她激起的,梅妃也大哭起来了。就这样,她们两人在太子面前表演了一场情伤大哭的戏码。
许久之后,她们终于哭够了,看着对方,忽又大笑了起来,这样又哭又笑的,倒更像是疯子。梅妃用不知从哪摸来的手帕帮她擦了擦眼泪,看到她那被眼泪粘湿了的面纱,温和地说道:“姑娘,面纱都湿成这模样了,你就不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