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了他事务所附近的一家中餐餐厅。他把菜单递给我让我点，我也毫不客气地点了很多，反正也不用我付钱。
菜上来时我很认真地在吃，尽量无视对面的他，集中注意力，忽视自己频率诡异的心跳。
分开了这么久，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而且我并不想和他说话。我承认还因为以前的事耿耿于怀。但我的态度对他来说大抵也不大重要，所以我继续持无所谓态度。
苏黎很耐心地帮我剥虾。其实我喜欢吃虾，但是不喜欢剥壳，所以没有点。虾是他点的。一小会儿，我的碗就堆了很多虾。然后他才开始拿筷子。
“在国外过得还好吗？”最终也还是他打破了沉默。我故作轻松地笑笑：“好啊，简直要乐不思蜀了。”他低着头，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那你要回国发展吗？”他继续发问。我静默了一下，才回答：“不了，我在国外过得也挺好的，不想回来了。”他很快接上：“是因为我吗？”我直视他的眼睛说：“是。”这时候轮到他沉默了。
“其实这没必要，我一般都在自己公寓住，如果你不想见到我，我可以少回去，一个月回去一次，我可以……”我很快打断他的讲话：“没必要。”真的没必要，不用为了我你有家不能回，这样我承受不起。
事隔多年他还是能那样态度自然，坦然地，平静地和我说话。扪心自问我做不到那样，我总感觉如鲠在喉，看着他有时候会说不出话来。很难过的感觉，让人透不过气来。
“那你说，想要怎样你才肯留下来？”
什么叫我想怎么样？这是我的错吗？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会不想回去吗？我害怕看到你，我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我冷冷地说：“我想我们已经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我吃饱了，先回去了。”说完拿包就想走人，他很快站起身来拉住我的手腕，说：“母亲希望你能留下来，我想你应该体谅一下她的心。”
那么谁体谅我呢？你又有什么资格要求我留下来呢？当初拒绝我的是你，给我难堪的也是你，逼得我不得不逃离的也是你。我觉得自己很委屈，眼睛开始不受控制地分泌液体。
要说之前我还有犹豫的话，现在就一丝都不剩了。我讨厌他那么自以为是地命令我要求我，我偏就不要按他的要求去做。
“我真的要回去了，你先放开我。”然后他就真的放开了，说：“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把他甩在了身后，自己一个人走了。
走着走着，又迷失了方向。我竟无言以对。这时候苏黎刚好从后面追上来，说：“先跟我回事务所，我开车送你回去。”我是真的很想有骨气地拒绝他，可是奈何我真的不认识路，于是就只能灰溜溜地跟在他身后走了。
他走在我前面，抖动的肩膀疑似在偷笑。我恼火，扳住他的肩膀，大声吼：“不许笑！”可是他看了我一眼，笑得更厉害了。
我默默盯住他，然后眼泪开始顺着脸颊滑下。他被我的突然惊住，然后手忙脚乱地用手指擦着我的眼泪，语无伦次地解释着：“我没有……嗯……嘲笑你的意思，我只是……”看着他着急的表情，我觉得很开心。
我想他应该很久没那么手足无措过了。
到了他事务所楼下，他说要上楼拿钥匙，还要处理一些事情，让我继续待在办公室等他。我无奈，不是说好了送我回去的吗？又要我等。情绪小小地不开心。
在他办公室门前，我们遇见了沐雪纤和许扬风，迎面撞上，大家互相看了对方几眼，一时有种说不出的尴尬。
她是我的噩梦。
沐雪纤风情万种地对我笑着说：“苏墨，什么时候回来的啊，回来怎么也不打一声招呼呢。”那语气，那神态，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多想我呢。
我皮笑肉不笑地回答：“我回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用挨个通知的。”
要说以前自己对她只是隐隐有敌意，且并未表现出来，那么现在我确定她就是我讨厌的人，所以也不想装什么好脸色对她。不过她以前对我还是对我挺友好的，甚至隐隐有讨好之意。不过现在她对我说话的语气倒是阴阳怪气的，像是讽刺。我才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她，不过也不在乎，反正互看生厌，以后也不怎么可能会常见，不必委屈求全。
我们一行四人坐在苏黎办公室的沙发叙旧。沐雪纤是提议去吃饭的，可是我和苏黎才刚刚吃过，只好改喝咖啡了。
沐雪纤和以前相比整个人气质都变了，从纯净变得妩媚，散发艳丽的气息，蛊惑人心。一身干练的黑衣正装，都市丽人白领精英的模样，脸上有精致的妆容。
许扬风变得和苏黎一样，看起来严肃内敛了不少，不复以前的逗逼样。
他们都变了，只有我还在原地。
不过许扬风一开口，又让我感觉他回到了以前调调：“怎么了，苏妹妹，那么久了舍得回来了？回来帮忙建设祖国了？”
我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没有，哪比得上您啊，大老板，小弟还要靠你罩着呢。”他就是苏黎事务所的合伙人之一。和他以前吊儿郎当，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他现在的样子可是让我刮目相看。
沐雪纤问我：“苏墨这次回来待多久呢？还回去吗？”
我更加觉得奇怪了，她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了？不过还是说已经买了大后天早上的机票了。说完她奇怪地看了苏黎一眼，然后表情似笑非笑，似嘲讽，似不屑。从我们一见面以来她就用奇怪的眼神瞟着我和苏黎，含义不明。
她勾起嘴角：“哦？是吗？那祝你一路顺风咯。”我面无表情：谢谢。
不咸不淡地聊了几句，他们就走了。看着他们的背影，有一种这两个人才是一对的感觉。
“我们也走吧。”苏黎突然出声。我惊讶地看他：“你不是还有事情吗？”他表情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说：“突然就没有了。”
这个人真是奇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