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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尘间久别(上)

BGM:慕寒《人间久别》

“怎会?”重明难得惊道,快步靠到玄武身前。

玄武依旧冷冽神色道:“确是半点仙力也无,连仙界仙力最为微薄的洲岛亦是不及。重明仙将若是不信,自可舞剑来试。”

“玄武上仙所言,当是无误,”重明紧锁眉头道,“可是,玉兰谷偌大药田,遍植药草,虽是凡间普通不过的草药,却万年来以玉石泉水浇灌,其间深厚仙力,当是胜过许多洲岛。”

玄武扫视山坳,略略思虑道:“依重明仙将所言,此谷纵使仙力封存,我也该是感知些许。如今看来,许是有仙家在重明仙将离去之后将封存仙力清除彻底。”

重明抿唇不语,目光似有悲哀。若水正要上前安慰,犹豫再三,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作罢。

蓦然,金光闪动,重明凝出金缕剑,反手执剑,缓步至药田正中,仰天长叹。许久,重明方摆了“清散剑法”的起手式,长剑横掠,剑招行云流水般倾泻而下,顺畅精准。时而轻柔如弱柳扶风,时而雄浑似大江东去,时而浓酽若长相思念,剑风变幻莫测,剑势滚滚而来。

草叶纷飞,花瓣盘旋,成一隅柔美雅致,映彻明阳青山,更添三分清明安闲。重明长剑轻挽,落下剑花无穷,仿佛霜色覆却,凝结万年过往皆作飞鸿雪泥。

飞花走草顿止,如曲声戛然而止,空余意味深长的缄默。收剑负手而立,重明垂眸,长长叹息道:“确如玄武所言,此地,不曾留有一丝仙力。不想,师父决绝更胜于我所能料想。”

若水定定望着重明高大背影,亦是不由得深深一叹,听得一旁玄武道:“难不成,仙界此劫,真是无法渡过?”

“玄武上仙莫要武断,”若水轻声道,“凡事皆有所解,只是尚未寻得妙门而已,有时以为的途穷,不过是柳暗花明的征兆。”

正在三位仙家失望之时,忽然,谷中众多玉兰树逸出点点金光,好似斜阳正浓染流光,霞色洁白花瓣簌簌扬扬,自成锦绣灿烂。漫天花雨中,一位仙家踱步而出,鸭头绿色衣衫分外鲜明,长长白须随风飘动,纵在仙界,其仙风道骨亦是令众多仙家黯然失色。

“师父……”重明失声唤道,踟蹰不前,握着的金缕剑已是微微颤抖。

百部在重明不远处站定,笑容慈霭道:“不错,你离去后,我曾回来,怕你浪迹畏难,再归此处,学得一招半式,不意解封仙力,于你而言并非好事。我便尽数除去玉兰谷仙力,将所得仙力凝结,更深地封存在谷中。”

“不想,我还多虑了,”百部言及于此,畅怀大笑。

重明深深一揖,颤声道:“流年荏苒、万千艰难,始终不曾忘却师父临别留书所言,‘仙力封存、药田萎靡,若想不离、不得不去,天高地远、纵横无穷,兴尽悲来、盈虚有数,此时一别、流年无算,他日相见、笑谈沧桑’。”

“彼时,知师父逼我离开玉兰谷,虽是不舍,却晓师命难违,将一干书册凝成仙力带离,携上师父留与的长剑,忆起师父游记首篇便是钟山,就直奔钟山而去。”重明慨然道,“钟山万千气象,我仍感求寻无门,远远望见白泽仙将所居沧海岛,便在那里寻了一处山坳,静心修炼。”

“我日日阅书练剑,观万物齐一,悟心随天地,不料还是剑法毫无进境。后来,我悠游十洲三岛,看美景、食灵物、参万物,曾偶遇五芝盛宴,曾造访昆吾山,又曾再游司香宫,终于心无所住中寻得一丝宁静安好、此心无扰。”

“便是那时,我初上战场,为青龙次仙编入东方大军心部,随白兄赴东海阻鬼族内乱蔓延。我甫上战场,就遇鬼族亲兵,若非玉壶上仙相救,早已殒命,又承蒙司香宫弟子救治,伤愈之后重又驻防。谁知,鬼族夜半激浪进攻,我与一班仙家撤退时为浪头打落云头,幸有蓬丘九老丈人与白兄合力破除巨浪,又为上祁上仙救下,才保得性命。”

“此役终为白兄击退鬼族告终,我再伤又愈之后,重回玉石泉,悟道练剑,终有所成。因不喜鲜血覆面,才制了半片银质面具,以此面目现于昆吾山设擂选贤,击败四天仙君,一朝成名。也是那时,与白兄初次对战,就为他一剑制住。”

“不想,白兄仅凭剑法就看出我的当年听筠园中与清晓灵仙对阵的仙家,亦是应他相邀,移居幽篁谷。不久,随白兄深入来生台下,以冰寒白石镇得游魂之乱,后跟白兄平息仙界各处因鬼族骚动引起的混乱,也由此获封仙将,更得干莫上仙所铸的金缕剑。”

“我又从白兄学了幻影之术、凝聚忆境与毒窟破解之图,在他琴音熏染下创‘清散剑法’。七万年前鬼仙大战,与白兄并肩作战,战时试炼指点仙家剑法,钟山之下抵挡鬼兵,由来生台入鬼巢探察,斩杀鬼族世子旁施。一番浮沉之后,我择炎洲一角隐居,直至在凡间遇见凌水。”

重明微微一笑,很是满足道:“此时,终可言说,万年久别、生死无常,到底不负曾经意气,不负铿锵一诺。不知师父这许多年来,可好?”

百部笑道:“自然很好。我自是知你从默默无闻到一介仙将,纵云游隐居,却未曾不闻不问,相忘江湖,听得只言片语,足以令我欣慰。”

“万年孤寂,想来定然难熬,师父也太过狠心,连一丝消息也无。不然,师徒正巧相伴隐居。”重明愈加愉悦道。

百部抚须道:“我自有佳友相伴,当是好景,怎可因一己之私,耽搁你偶遇佳人。”言罢,又是一番爽朗笑声。

“不过,”百部未及重明答话,脸色忽而严肃道,“此次出山,便是因了仙界毒性蔓延的危机。本来回到玉兰谷就是想取用药草,不想竟在此与你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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