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逛到两点的时候我给王伟打了个电话,一般这个时候他也不在课上,我告诉他我下午去音乐社。
“好啊,下午社里正常活动你来吧,老时间。”王伟无精打采的回答道。
我告诉他我的琴弦断了,需要修理一下。
“好吧,这些社里有的是,你下午过来我帮你弄!”
“过会见。”
学校其实是个好地方,因为无论如何你都能找到可以打发时间的地方,在我决定不再去上那些无聊课程的那段时间,我发了疯似的在学校里转悠,几乎每个角落,那些无人知晓的偏僻小径,我开始注意那些别人遗弃的小物件,折断的铅笔、乱涂一气的画纸、泄气的破旧篮球,久而久之它们已是大自然中不可或缺的存在,你总是不经意就能发现它们,有时它们还残存着主人的气味,无关紧要的东西随手便可丢弃,没人会在意它们最后去了哪里,那些有机会创造奇迹成为不朽的,现在却只能在角落里慢慢腐烂。
“干嘛不来拉小提琴的?”王伟问我的时候,我正在观察纸篓里隔夜的点心,鸡蛋面饼,一块五的小吃不需要太过珍惜。
“你说什么?”
“你不是有把小提琴。”
“是的,那又怎样?”
“那就来音乐社,反正比你研究这些垃圾好得多。”我看着王伟,他一本正经的点着头。
王伟被认为是整栋男宿舍里最有本事的人,因为他可以毫无声息的将女生带进来,完事后再毫无声息的出去,门卫们没有一次逮到过他,他的神奇本领很快传遍了整个宿舍,每个人都想套出他的手段,但没有一个人成功过。
“世上有种东西叫天赋,别人是学不来的。”他一本正经的说道。
就这样我加入了音乐社,说是音乐社,其实都是些乌合之众,尽是些得了肥胖症连走路都困难的吉他手;鼻屎永远都挖不完的键盘手;身边总是戴着镜子和梳子的贝斯手;我们整天厮混在一起,谈论的都是些如何搞女人的事,和音乐毫无干系,这些伟大的“艺术家”们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但是我很乐意呆在这里,因为这绝对是个消磨时光的好地方。
下午四点我来到活动教室,社员们都还没有来,教室的布局还是和原来一样,每一个成员都有自己固定的位子,我找到我靠窗的位子,从这里可以看到外面的操场,打球的人已经开始聚集起来,场边的女生门对着这些人指指点点,不时的捂起嘴偷笑。
我总是习惯一边看着这些一边拉琴,人其实有种自然的节奏,这种节奏来自本能对自然的反应,不停的变化着,这是人类天生的灵感,它可以让我慢慢的陷入了其中,音乐变的不再是老套的四四拍,不再是固定的章节,音符可以随心的跳跃,组成人类最自然的旋律。
“你来的还真早。”我转过头,王伟已推门进来,上衣口袋里插着他常用的梳子,让我纳闷的是,生活中还真有他这类人。
“HELLO,亲爱的。”王伟满脸笑容的走来,我得到了一个大大的拥抱,这是王伟一贯的见面方式。
“其他人也快来了吧。”我问道。
“差不多了,今天可是个大日子。”
“哦?”
“大日子”是王伟的口头禅,如果你在走道里遇见他,并对他问候:“嘿,王伟,今天怎么样?”如果他回答:“嘿,今天可是个大日子。”那今晚他准带个姑娘回来,百分之百。
“哦?今天是什么大日子?”我故意问道。
“这可以说是我今年遇到的最好的事,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
“那说说看。”
“听着…”就在这时社员们陆陆续续的来了,大家互相打着招呼。
“既然大家都来了,那我就宣布这个好消息。”
王伟的好消息果然不出所料,就在前几天他搭讪上了几个音乐学院的女生,女生有一只自己乐队,正琢磨着搞一次音乐派对,苦于没有合适的场地,可正好音乐社有一间地下室,于是王伟便邀请女孩们一起办派对,条件是会有更多的音乐系女生来参加。
“伙计们,想想和音乐系的美女们挤在一间地下室是什么感觉,真是叫人兴奋。”王伟挤眉弄眼道。
“是啊,是啊!”大家热情高涨。
“我说就这样?”我问道。
“就这样!是不是很带劲啊!”
“是不错,但我们不用准备一些曲子吗?让人感觉是属于我们自己的曲子,对方可是玩音乐的女孩子。”
有那么一会儿,王伟才慢慢缓过神来,“你是说我们得自己写曲子?”
“是啊,不然怎么让那些姑娘迷上我们?”我笑了笑回答道。
“原创?”对于音乐社来说,创作音乐是件无比困难的事,事实上,我在社里的这段时间我们就没有讨论过半点音乐,“要不我们找些大家都熟悉的改编一下,那些可以让女孩们兴奋的歌曲,只要她们一兴奋事情就好办了,对不对。”
“是啊是啊!”众人痴笑着回答道。
“OK,就这么定了。”就这样,音乐社为了办一场泡妞派对而开始创作音乐,每天下午我都在这里装模作样,大部分时间里除了我和王伟,别无他人。
“你不用上课吗?”我看着王伟问道。
“那你呢?”王伟狡诈的一笑。
“要不要出去抽根烟?”
“好。”我起身伸了个懒腰。
“有件事你有没有听说?”王伟眉飞色舞。
“有什么新鲜事?”
“胖子啊。”他说的就是肥胖的吉他手。
“胖子怎么了?”
“知道吗,我听说他最近勾搭上一个低年级的女生。”
“他还挺有点本事。”
“谁知道他搞得什么把戏,据说长的还挺漂亮。”
“哦?哪个系的?”
“雕塑系的。”
雕塑系的...
“不过这家伙真是没什么经验,都认识两个月了还没有发生关系。”王伟不怀好意的笑开了,这才是他最关心的,“你要知道女人都是要骗的,多说点甜言蜜语她的心的马上就软下来了,然后你要主动点...”王伟就像是情圣似的到处布道,传授他那些老掉牙的风流经验,但事实上他总是把事情搞砸,“...知道了吗,这样绝对搞定!”
“我说王伟,你是怎么把女孩弄进宿舍的?”说完后我们两人互望了一会儿,似乎这是一个禁忌的话题。
“你真想知道?”王伟低声说道。
“我想这是全楼的人都想知道的事。”
“如果你真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说着,他看了看周围,“但你要保守秘密。”
“好的,我保证。”
“知道我的秘密武器是什么吗?就是这个。”王伟伸出左手,做了个手势。
“钱?”
“当然,除了这个还能是什么,只要给钱看门的形同虚设。”
“你给他们钱放你们进来?”
“是的。”王伟得意的肯定道,“这招屡试不爽。”
某种意义上说,秘密永远都是美好的,我开始相信这句话了。
“你哪来那么多钱的?”
“这不用担心,只要我一个电话卡里自然就有,这就是有个有钱老爸的好处。”王伟满不在乎的答道,能够花老爸的钱在外面与女人鬼混,在我看来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事之一。
之后他又开始讲他那些风流史,他几乎记得所有那些女人的特点,她们的嗜好以及味道。她们有的喜欢逛街,有的整天上网,有的喜欢唠叨,有的只是安静的看着你,他说出每个人的体态举止,甚至那些风流之事,所有的事都很详细,不过你感觉不到任何投入感,他就像在描述一件件收藏品,那些精致的架子上放满了小人。随后,我们又互相点了支烟,王伟不自觉的用梳子梳着头,想着不久便可以和那些姑娘们胡搞在一块,他独自傻笑起来。
四月份,落叶植物都早已枝叶茂盛,桂花香也飘散了好久,白天的时间越来越长,黄昏时分整片操场上贴满了树影,打球的人已经散去,只留下了几名跑步者。
“昨天我碰见老王了。”我和阿周在操场边坐下,有人遗留下一只篮球,阿周使劲的拍着。
“是吗?昨天好像是他的课。”我望着远处,关于老王的话题没有太大兴致。
“是啊,他说你向他保证过以后不逃课了,可结果昨天你还是没去。”
“我敢打赌他一定把这件事当笑话讲来着。”
阿周的沉默证明了我刚才的话,他投了一个三分球,没有进。
“那这几天你都在干什么?”
“在社里,无非如此,搞些老花样。”
篮球接触地面的声音渐渐消失了,阿周站在原地忘着远处,操场上只剩下一个人还在跑步。
“你说那家伙干吗拼命的跑呢?”我不自觉的问出这样一句,面对那些不断循环的事物,我总是自问一些无聊的问题。
“大概没什么其他的事做吧。”阿周不以为然的回答道,我想他没有理解我的意思,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你说人为什么总是向前跑?如果人都是向后跑会怎么样?”
“也有人会后跑的,我见过一些晨练的老头就是倒着跑的,样子很有意思。”阿周按照他的理解回答了我,不过真的让我感到有趣起来。
“那你选择哪个?向前跑还是向后跑?”我想看看他这个简单的脑袋里能想出怎样的答案。
“当然是向前跑。”
“为什么?为什么选择向前跑?”
“年轻人向前跑,老年人向后跑,哈哈。”阿周感觉自己说了句很俏皮的话,独个沾沾自喜。
“你从哪听来的?”
“没有,这可是我自己想的。”
阿周已在自我陶醉之中,篮球又开始敲打起地面,一个人的球场让人变的很随意,可惜三分球依然不进,跑步的人还在不停的绕圈,感觉不出任何想要停下来的痕迹。
“那你选择哪个呢?”阿周突然停下来问道,我看着他,过了几秒才反映过来。
“你是说跑步的事?”
“是啊,你选哪个?”他看上去有点迫不及待。
“我想我会选择不跑。”
“不跑...,为什么?之前好像没有这个选择吧?”
“那也没说不能有这个选择。”
“所以说你练不出像我这样的肌肉。”阿周又开始摆姿势。
“我说,你要练大块肌肉干吗?”
“吸引女生!”
“吸引女生?”
“当然,女生们不都喜欢身体强壮的男人!”
“……我说阿周,你从哪听说的这些?”
“电影里不都是这样的。”阿周理直气壮的说道,随后又抖了抖他的胸大肌。
你可以想象一个无知的孩子,在年幼的孩提时代,看了类似阿诺斯瓦辛格之类的电影后,便着魔似的每天健身,如果你无法假想这孩子日后的摸样,没关系,你只要看看阿周便一目了然,如果他说健身就是为了讨女孩欢心,那你不用怀疑事实就是如此了,而可悲的是他只是每天晚上独自在房间举哑铃,更让人沮丧的是每晚我也必须面对这样的事实。当然,搞运动确实能引人注目,现在的这个国家因为种种原因,足球已不再是流行的项目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大大小小的篮球场,记得某次,因为无聊而在场边看了一下午的联校比赛,最后我们学校赢了,大概是比较关键的一场比赛,结束后大家抱在一起热烈欢呼,有些人激动的流下了眼泪,有些人不停的挥舞拳头,啦啦队则疯了似的冲进场内,也许对他们来说这一刻就意味着整个人生,而对于我这种人来说大概也就是某个不经意的下午一段消遣的时光而已。有时候会觉得人很有趣,因为一些无聊的小动作就产生了一种运动,然后变成了一项职业,一些人视其为一生的追求,一些人则为其醉生梦死,一些人可能花了毕生的精力去完成一次投篮,而有些人则每周都到体育馆宣泄有点过剩的精力,一切都是一个不经意的开始,最后却像洪流一样势不可挡。
“你又走神了!”阿周大声的叫道。
“算了,坐下来聊聊吧。”
阿周不情愿的走过来,右手拍打着左胸大肌。
“我说阿周。”
“啊?什么?”
“你真认为这样能交到女朋友?”
“当然。”
“有喜欢的女生吗?”
阿周没有回答,在我的印象里,阿周几乎从不和女生说话,每天就是做些奇怪又愚蠢的事情——“过着莫名奇妙的人生”——这是我对阿周的准则。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展现你的二头肌?”
“等女生们来男生宿舍的时候。”阿周自信的回答道。
“我说,你知道上大学最主要的三件事吗?”
“不知道,哪三件事?”
“逃课,熬夜,女人。”我仿佛传道士般说道。
“逃课,熬夜,女人?”
“是的,上大学就是为了干这些的。”
“真有这样的说法?”
“是的,每个人都是这样的,阿周,人人都是这样,这才是大学的意义。”
“可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那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不知道,因为大家都来上大学,所以我也得来。”
“好吧,阿周,你知道你为什么老是让人觉得傻乎乎的,你知道问题出在哪吗?因为你跟本搞不清楚状况,所有的状况,我说的是所有的状况,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原因的,你得学会去规划它们懂吗?你要有自己的准则,知道什么是准则吗?”
阿周摇了摇头。
“你看,这就是问题所在,你得弄明白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你要告诉自己我做这些的目的,给每件事物贴上标签,制定自己的准则,你才能变的聪明起来,懂吗?”
阿周瞪着眼睛看着我,像是刚刚发了毒誓就招了报应似的,许久我们没有再交谈什么。
天色终于暗了下来,阳光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草坪灯滑稽的冷光,毫无美感的放置在草地上,操场上最后的跑步者也不知何时消失的无影无踪,陆续又有人出来活动了,男男女女三三两两,无非说些肉麻的话,有人穿着背心就跑了出来,在楼下大声叫着谁的名字,经过的人都不自觉的瞄几眼,鲜有人会夹着画板朝教学楼的方向走去,这么晚还用功的真是少见了,我和阿周像两具尸体般横躺在草坪上,厚厚的云层依旧没有星星,无力的天空让人有种虚脱感。
“阿周!”
“什么?”
“现在几点了?”
“我看看,八点十五分。”
“走吧。”
我和阿周买了些啤酒,坐在宿舍楼顶观察星相。
透过楼顶的铁丝防护网可以看到对面的女生宿舍楼,两栋楼的间距大概也就五十米左右,中间象征性的卧着一条长长的绿化带。现在的女生已完全不是传统书本上所描写的那样了,从阳台上晾晒的内衣裤就可以了解个大概,即使不拉上窗帘也可以大胆的换衣服,喝完的啤酒罐头随意的就往楼下扔,偶尔也会莫名其妙的大打出手,总之女生们正以人类无法理解的速度进化着,也许她们会是最早离开这个星球的一群人。
我半躺着望着天空,天空的尽头有红色的灯光在闪烁,背景上是锈迹斑斑的防护网,之所以装防护网是因为这里保持着学校最高的跳楼记录,据说在学校发生的自杀事件中,从这里跳下去的占了七成,如此让人心旷神怡的自杀圣地真是叫人无法形容。
在我想像着那些‘跳跃者’的时候,阿周正向远处挥着手。
“我说阿周,你在和谁招手呢?”
“五楼第三格的。”
“哦,那个老是喝醉的,她在干吗呢?”
“不清楚,好像在往楼下吐吧。”
“四楼七格的那个呢?”
“房间里没开灯,大概不在吧。”
“呵呵,多半又躲在房间里偷看这边吧,我想她大概就是你说的喜欢肌肉男的那种。”
“六楼一格的又吵起来了,好像是这星期的第三次了吧。”
几乎每个晚上我和阿周都会来这里打发时光,没有人会来这里,宿舍楼的楼层虽不是很高但也能依稀看到远处城市浑浊的灯光。有一次,对面的一个女生看到了我们,随后便叫来了她的室友对我们指指点点的,我们本以为会接到校方的通知,禁止我们继续在此“偷窥”,谁知什么也没有发生,那个女生和她的室友依然对我们随意的指手画脚,临走时我和她互相挥了挥手,从此之后便有越来越多的人向我们挥手,无论是喝醉的,吵架的,出来透气的还是特意来打招呼的,这似乎成了条件反射,一旦双方在此相遇便不约而同的做出规定的动作,就像化学公式一样,固定的元素产生固定的反映,这些反映三年来从未改变,我们甚至不用交谈就能了解到对方的用意,只通过一些简单的肢体语言,我们会因为一个手势哈哈大笑,也体会到过对方的难过,有时很认真,有时也无理取闹,虽然这些都隔着铁丝网在传递,却很少出现偏差,可是除了此地之外,我和这些熟悉的面孔却未有过任何相遇的瞬间。
人与人的相遇是一件极其微妙的事情,曾经看过一篇报道,一个正常的上班族平均一天内可能与几万人檫肩而过,如果以一个一千五百万人口的城市来说,那人与人的相遇几率就是五千分之一,在这几万人中你最多能相识三个,那相识的几率大约五百万分之一,然后你可能和其中一个成为了好朋友,所以在这个城市里要找到一个朋友的几率是一千五百万分之一。
当我看完这篇报道的时候,头脑里唯一的想法就是——统计学家真是件轻松的工作。
有一段时间很流行这样的统计,一些杂志的尾页经常会有这样的文章,讨论着各种各样的几率,相遇相识相爱,人生几乎就是由一大推几率构成,作弊成功的几率,彩票中奖的几率,甚至人的出生都有几率存在,真是一件即无聊又可怕的事情,也许人与人会因为一些几率而相识,但是我们分离的几率又是多少呢!
那是一个一贯无聊的周日下午,我和阿周在楼顶一边喝着啤酒一边讨论着这个话题,阿周对于几率的问题有点摸不着头脑,对他来说认识一个人也许就和喝啤酒一样,不是现在醉就是过会儿醉,最后稀里糊涂的就成了朋友,但毕竟人与人还是不同的,不同的时间会遇见不同的人,总之我用着同样的几率最后却认识了阿周。
“干吗总是想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凡是遇到需要动脑子的问题,阿周便试图转移话题,“知道吗,昨天我遇到件很有意思的事...”就在阿周准备说他那些无聊事的时候,一张纸团砸中了他的脑袋。
我捡起纸团,是一张印有小人图案的粉红色信纸,信纸里包裹着一块可塑橡皮。我摊开信纸,上面用铅笔淡淡的写着“你们在上面干什么?”
我抬头张望了下,在女生宿舍楼的某个阳台上,一位女生正向这边招着手,一张之前没有见过的面孔,额头前的留海整整齐齐。我回了个手势,女孩拿出信纸比划了一下,是想我回答上面的问题吧。
于是我让阿周拿来了我们的工具箱,老实说我自己都不知道在这里能做什么有意义的事情,阿周莫名的看着我。
“你准备写什么?”
“随便写点什么,就写我们在思考人生好了。”
几秒钟后,冠冕堂皇的答案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诞生了,阿周用双手将纸拧成一团,做了一个投球手的动作,用力的向外扔去,纸团在空中划了个不算漂亮的抛物线,然后以大约每秒一米的速度下落,数秒后消失在绿化隔离带中。
“我说,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好像是...忘了什么?”
“橡皮!”
“对哦!”
我又重写了一张,阿周认真的将可塑橡皮包在里面,又以投球手的姿态向目标用力扔去——这大概是我见过的最滑稽的投球手了,纸团在空中划了个不算漂亮的抛物线,然后以大约每秒两米的速度下落,数秒后消失在绿化隔离带中。
“我说,是不是角度的问题?”
“角度的问题,那应该如何?”
“你把抛物线的角度压小一点,尽量让纸团向前飞...这样就可以了。”
“是吗?”
“是的。”
一分钟后,我和阿周贴着防护网,默默的看着那个女孩。
“她是怎么扔过来的?”
“不知道,我说,我们的橡皮都用完了吗?”
“啊,都用完了。”
“还有什么可以扔的?”
“啤酒罐头。”
“……”
女孩一直在那边笑着,笑的稍微有点忘形,大概我们是她见过的最滑稽的人了,不知道她会不会因为没有得到答案而有所失望,不过我想应该不会,也许她早就已经有了答案,甚至都和我们无关。
一个星期后,女孩跳楼死了,我从阿周那里听到的消息,根据警方的调查女孩成绩良好,没有不良记录,没有感情问题,没有遗书,没有仇敌。不论怎样,警方最后认定为自杀,校方出面简单的做了些善后工作,这件事便就此告一段落,没有留下什么流传和悬念,甚至都没有多少人知道她的名字,数周后人们渐渐遗忘了这件事,生活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上,在几率的洪流中,毫无准备的相遇,又毫无准备的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