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上午路远正在会议室跟几个重要股东开会,他的秘书连门都没敲,神色很慌张地拿着路远的私人手机冲进来,跑到他身边颤抖地小声说:“路董,炎江华府的工地出事了。”
路远不悦地接过电话,刚“喂”了一声,脸色顿时大变,极度惊恐地追问:“什么时候?……现在人呢?”惊恐过后,就是万分焦虑的责问:“你******是怎么搞的?怎么会出现这种事?现在先赶紧把人送去医院!”
“出什么事了?”方万军和萧鼎异口同声地问。
“炎江华府工地出事了。一个工人从悬在20米高的建筑工程吊篮上摔下来了。”路远惊恐未定,直愣愣地说道。
“怎么会这样?安全施工作业都当耳旁风的吗?”萧鼎操着一口台湾腔惊叹不满道。
“行了,现在说这些也于事无补。我先赶到医院去看看伤者情况。”方万军提议。
路远反应过来,“等等,让我想想,让我想一下……萧董,你想办法先瞒住媒体。我现在马上去工地现场。方董就按他刚说的去医院。大家分头行动。”
萧鼎摇摇头:“不行,路董,这事不能瞒,也瞒不住。你现在要做的不是瞒他们,而是要让那些看你笑话的人尽量多的找来电视台、报社媒体……”
“对!”萧鼎还未说完,路远就打断他了。因为他想到与其藏着掖着对自己毫无用处,倒不如直接昭告天下。自己越表现得谦恭、耐心以及处事不惊的冷静,越能博得舆论的同情和支持。得人心者得天下。
路远和萧鼎一到工地,就被赶来的记者团团围住。他吩咐已经惊慌失措的包工头赶紧送来安全帽,给在场所有的记者戴上。面对记者的多多逼问,路远始终保持得不狂不躁,更没有推卸责任的官腔和胆怯。
有记者提问:“路董,据说工地工人常常疲劳作业。附近居民反应半夜都还能听到施工声。请问这事属实吗?”
路远回答:“的确,最近为赶工期,建筑工人们比平常工作时间稍稍加长了。但都在合理工作时间内,我们公司也对加班加点的工人给予物质与精神嘉奖。我们现在也在抓紧调查事故的原因。”
记者:“听说伤着还在医院救治,路董为何不去医院,而是赶来这里?”
路远:“我司的方董已经赶去医院。况且我现在去医院只会给医生添堵,无助于任何救治。”
记者:“请问路董,您觉得自己在这次事故中应该承担什么样的责任?”
路远:“全部责任。”
又有记者提问:“请问路董,你现在最关心的是什么?”
显然,这是个很友善的问题。萧鼎向他使了个眼色,这个记者是他找来的。心底了然,他沉痛地说:“我现在最关心的是那位受伤的工人。没有这些辛苦劳动的建筑工人,就没有我们现在住得高楼大厦!我承认,我之所以不去医院,是因为我不敢……”
说道这他有些哽咽了,用手掌使劲揉揉自己的脸,稳定了一下情绪后,接着说:“我害怕面对万一……万一、万一的后果!”
可能是路远的真挚感动了在场的记者。当他说完这些话后,现场出现了一阵短暂的沉默。路远就借此机会离开大家,向工程指挥部办公室走去。
进门看见抱着头缩在墙角的包工头,气不打一处来,立即骂道:“你******还有脸哭?哭有个屁用!你******就求佛告菩萨祈祷这个工人死不了,要不然你就等着坐牢吧!”
没过一会,路远接到方万军的电话,说人没死,但成植物人了。路远猛地把头上的安全帽摘下砸到地上,压着嗓子,“****,这******还不如直接死了!”因为这无疑是个无底洞,既然路远已经向媒体喊出自己付全部责任,那么他就得负责这位受伤工人今后全部的医药费,不仅如此,还要赔付他家人一笔数量的怃恤金金。
他路远从来就不是慈善家,让他拿出这笔钱无疑是割他肉、喝他血。
当天炎州的各家电视新闻及网络媒体争相报道了这起事故。一些媒体更是添油加醋谴责现在一些唯金钱效益至上的企业的不重视安全生产、罔顾工人的性命安全,矛头直指路氏集团。
此外,网络上也有一篇转发量和评论数极高的报道,文中说道:“……这家企业的主要负责人勇于向媒体公开宣称,自己是这次事故的主要责任人,绝不推卸任何责任和掩盖事实真相的坦然和真诚,人们看到了新一代企业家敢于承担责任和面对逆境的勇气。”
事故发生后第五天,伤者妻子从老家赶来,路远携同公司几位骨干来到医院,当着媒体的面,承诺会把医药费负责到底,并把30万的怃恤金支票和5万的公司员工集体捐献的5万元现金亲手交给她。这位朴实的农妇更是感激地流下了眼泪。路远也不失时机地发表了一段真挚感言:
“这几天我一直处在混沌的状态之下。无论我现在做什么,也弥补不了给伤者家属造成的痛苦和损失。我一直在想,我路远为什么能有今天的成就,不是别的,都是公司同仁们不辞辛劳地为公司奉献自己,有的还甚至原乡背井来到这里为我打拼。我的感激之情无以言表。今后请各位媒体朋友、社会人士多多给我督促与鞭策,让我能为大家建设更美好的家园。”说完,向大家深深鞠了一躬。
当晚炎州电视台的晚间新闻着重报道这一事件的前因后果。新闻评论员最后总结说道:“现在很多企业为追求金钱效益,不注重生产安全,视人命为儿戏。这种企业往往在出了事后就各自推卸责任。然而,路氏能够遇事挺身而出并勇于承担责任,没有掩盖事实真相。我们需要鼓励这种企业家的认错态度:亡羊补牢,为时不晚。那我们今后的社会也会越来越和谐,经济发展也越来越迅速……”
方万军关掉电视,点了根烟,有些意外地对路亦说道:“没想到路远还懂点孙子兵法嘛。这局死棋,竟然让他走活了。这30万的‘广告费’也算是物有所值了。小路,你说呢?”
路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路远他想不到那么长远,是萧鼎给他出的点子。我了解过他在台湾的事迹。曾经他工厂里也出过类似的事故,萧鼎当时就是没有隐瞒事故,还积极配合处理善后,这为他和他公司赢得一片赞誉。”
“路远这次也是运气好,那工人从20米高摔下来都没死。这同时也我们一个醒,萧鼎这人若能拉来与我们统一战线,那最好不过。如果他非要与路远同进退,那我们不得不除他。”方万军有些担忧地说。
路亦不以为意:“这没什么,无非都是利益驱使。大家都希望自己投资的钱不能打水漂了,想必方董你也不例外吧。所以到时,路远或是路氏没了价值,谁还会巴巴地为他出谋划策。”顿了顿继续说:“这次事故虽然没有伤到路远,反而给公司增加了曝光率。对你来说,未必不是件好事。路远现在被媒体捧得这么高,对我们而言就不是坏事。都说站得越高摔得越疼。”
方万军笑着点头,“小路啊,虽然你年纪比我小,但看人事件本质能力比我这老头子强多了。”
路亦不置可否地摇摇头:“方董说笑了。别的也不多说,尽快实施福元村计划吧。”
俩人喝了一会儿茶,路亦就起身告辞了。
刚才在方万军面前,他没有把萧鼎事情说尽。在美国时,他目睹了萧鼎如何疯狂迷恋追求陆依。而路依对自己的心思他也一清二楚。这是他牵制方万军、路远和萧鼎三人的底牌。要让路远与萧鼎反目不难,反目之后,他需要的是萧鼎来支持自己,而不是方万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