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德妃顺利诞下皇子六阿哥。宜贵人先于其他妃嫔去看望她。
一周后,珍妃挺着大肚子,在阿静的搀扶下去看望德妃。她挑选了一串深水珍珠镶红宝石项链,一对平安吉祥金手镯,两匹真丝锦缎,一盒名贵中药材准备做贺礼。
德妃经过这次生产,身体里堆积的淤血又排出了一些。六阿哥生得体形修长,模样乖巧,德妃很是欢喜。小太监通报珍妃到。
德妃说道:“快请。”
珍妃走了进来,德妃走上前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珍妃一脸羞涩的样子,垂着眼帘,不敢正视德妃,说道:“妹妹来向德妃姐姐道喜了。妹妹如今身子不便,无法行大礼,还望姐姐见谅。”
德妃说道:“见妹妹这光景,可是下月要生了?”
“是的。”珍妃羞滴滴地说道。?
“是哪位太医在为妹妹调理?”德妃问道。?
“刘太医。”
德妃颔首不语。又是刘太医。她看了珍妃身边的宫女一眼,宜贵人曾经告诉她,皇后宫女的妹妹在伺候珍妃,很是蹊跷。
眼前的珍妃虽肚大如楠,但脸上清瘦,脸色有些苍白,一双大大的眼睛深陷在眼睑里,一对柳叶眉配在脸上越发显得是个可怜人儿。
德妃此时的心里像是有如刀绞。珍妃平日里足不出户,清心寡欲,不与他人争宠,在后宫佳丽中安静朴实得像一株雏菊。难得在深宫后院有这么一个与世无争的人,难得皇上宠幸她,让她得以有龙脉。可是眼前这个女子根本不知道她在怀有龙脉的那一刻就已经步入了险滩,自己该不该告诉她真相呢?德妃心理实在是异常痛苦。
可是德妃又想起了宜妃,只因摘了御花园的牡丹花就被皇上贬为宜贵人,皇后不费一兵一卒就完胜。如果自己告诉珍妃,一旦被皇后知道,自己必定是万劫不复。皇上的处境,让他在紧要关头不一定会帮自己。德妃不会忘记,皇上最爱的是自己。所以自己万万不可造次,自己有四阿哥,六阿哥,为了他们,也万万不能去冒这个险。德妃越想心里越惊惶,额头上不断冒出许多汗珠。
珍妃见此光景,以为德妃是生产后太过虚弱,不敢多打扰,又闲谈了几句,起身告辞。
隔了一个月,经过索额图和鳌拜的努力,大清帝国在西藏设立驻藏大臣,康熙亲自封了五世****。西藏地区趋于稳定,臣服******的统治。康熙实在是高兴,叫上皇后,召集群臣大摆宴席。席间,康熙好生痛快,与群臣频频举杯畅饮。皇后识大体,也举杯向索额图,鳌拜等人敬酒。
皇后对索额图说道:“这次西藏能够顺利归顺朝廷,索大人劳苦功高,臣妾替皇上敬索大人一杯。”索额图端着酒杯大声说道:“皇后娘娘贤良淑德,把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不愧为皇上的贤内助,******社稷有功。这杯酒,我敬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说完,一杯酒先干为敬。
宴席上君臣之间高谈阔论,杯觥交错,全然没有看见珍妃宫里的宫女阿静朝这边走来,皇后眼尖,给宫女阿阮使了个眼色。
阿阮走了过去截住阿静,问道:“你这个时候来做什么?没看见这边热闹着吗?”
阿静说道:“珍妃怕是要生了,一直喊肚子疼。”
阿阮道:“喊太医没有?”
阿静说道:“太医来了,说是情况不太好。珍妃让过来喊皇上。”
阿阮回头朝皇后看去,正好皇后也在看她,四目相对,皇后眼中寒光凌厉。
阿阮转回头对阿静说:“皇上正在兴头儿上,这个时候去禀报不太好。你只管回去,说皇上知道了,一会儿就到。”
阿静有些为难,问道:“这样做合适吗?”
阿阮说道:“有什么不合适的,天塌下来有皇后娘娘在。”阿静听她这么说,只得回去。
阿阮走到皇后身边,正准备启口告诉皇后,皇后像是没看见似的,走到大臣身边去敬酒。皇上和索额图站在一块窃窃私语着。阿阮一下子拿不定主意是否该说,原本准备的话卡在喉咙又马上吞回肚子里去。
那边珍妃肚子一阵比一阵疼得厉害,她不好意思在刘太医面前叫嚷,咬着嘴唇强忍着疼痛,脸色由苍白变成绯红,又憋成酱紫色。额头、颈项、身体上全是汗水,整个人就像是在水池里浸过了一番。屋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大雨,哗啦啦的雨点打在屋外的树枝上,急促的雨声又像是皮鞭抽打在珍妃身上,加速了她的疼痛,她终于忍不住开始低沉的喊痛。
刘太医见此情形,也不安慰她,指使着接生婆开始接生。珍妃此时痛得脑袋快要炸裂,她不知道皇上为何还不来,不是说立刻就到了吗?她知道今天皇上设宴款待群臣,皇上是不是喝醉了,不省人事。她反而开始担心起皇上来。
此时此刻,皇上和皇后娘娘正在一起与群臣高谈阔论,皇上根本不知道珍妃快要生产了。珍妃原本疼痛的身躯和头脑现在因担心皇上,更加疼痛难受,她痛得无法忍受,终于大声嚷嚷起来。刘太医着急的说道:“珍妃,注意调整呼吸,不可大声嚷嚷。”
“刘太医,我是不是不行了?”珍妃有气无力的问道,“刘太医,不管怎样,你一定要让我的皇儿平安出世。”
刘太医抹了抹额头的汗珠说道:“珍妃您多虑了。”
“皇上怎么还没到?阿静。”珍妃实在是放心不下,说道,“你再去禀报皇上,就说我快要生了。”
阿静说道:“娘娘忒急了些,这怕是还有一时半会才能生出来,皇上是知道的,再去禀报不妥吧。”
阿静不想再去讨没趣。珍妃素来是不会争强好胜,更不会训斥下人的。听阿静这么一说,她竟一言不发。
屋外狂风骤雨,吹得树叶哗哗乱响,闹腾得珍妃肚子一阵阵痉挛,她只觉得下身一股滚烫的热流滑出体外。
这时接生婆大声说道:“生啦,生啦。禀告珍妃,是个阿哥。”
珍妃此时头昏目眩,听到接生婆的话顿时清醒了一半,四周的下人和刘太医都没有说话,珍妃渐渐回过神,才发现不对劲,房间里没有婴孩的哭声。
珍妃惝恍地问道:“孩子可好?”
刘太医哐当一下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说道:“小的无能,婴儿在出生时是死胎。”
珍妃一听,惊得双眼定住了眼神,直愣愣的盯着刘太医,无论阿静如何喊她,都没有动静。
阿静看着她这般模样,生怕出大事,赶忙跑去找皇上。一路上也忘了拿把雨伞,淋得像只落汤鸡。当阿静跑到皇上跟前禀报完后,竟也气力不支,一下子瘫倒在地。皇上立即派人将阿静抬出去照顾,带上另外两名太医往珍妃住处赶去。
皇上走进屋子,一屋子人齐刷刷的全部跪下不敢吱声。珍妃硬梆梆的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刘太医。
放在婴儿摇篮里的阿哥被白布遮盖着,还未来得及看一看自己的亲生爹娘,还未来得及嘀哭一声,便永久的离开这热闹的人世。
康熙心里有些酸楚,坐到床边,抱住珍妃,说道:“珍妃,朕来晚了。你要怪就怪朕吧,想哭就哭出来吧。”
珍妃这才缓过神来,看着皇上,所有委屈和难过堆积在心里释放出来,撕心裂肺的痛哭起来。在场所有的人无不动容,跪在地上的人都跟着哭了起来。
康熙也忍不住落泪,抱着珍妃说道:“是朕没有保护好你,还有我们的孩子。”
他转过头问太监:“宫女阿静现在如何?”
太监回答:“已经苏醒,在外候着。”
皇上说道:“把她带进来。”
宫女阿静进了屋子,跪倒在地,不敢吱声。皇上厉声问道:“珍妃今日生产,为何不提前禀告朕?”
阿静如何敢照实说,何况绝不能出卖自己的姐姐。只好回答道:“珍妃派我去禀告皇上。当时奴婢见皇上正与大臣们设宴,不想扫了皇上的兴致,寻思着珍妃生产还有些时辰,想等宴会结束后再来禀告,就擅自做主返回了。”
皇上说道:“大胆的奴才,竟敢擅自不报。来人,把宫女阿静仗打五十大板,挖去双眼,关押进大牢。”说完两侍卫押着阿静出去了。
这时,珍妃喝过一碗人参当归养血汤,心里缓和了些。她朝皇上说道:“阿静也是情非得已,还请皇上饶恕阿静,免去挖眼的刑罚。”
皇上说道:“这种奴才,平日里珍妃对她们宽容,她们不仅不感恩,还反倒胆大妄为,不可饶恕。”
珍妃见皇上执意如此,也不好多说。皇上转过头问刘太医:“珍妃怀孕期间一直都是你在检查,为何会这样?”
刘太医痛哭流涕,说道:“珍妃娘娘怀孕期间一直胎位不正,阿哥出生时脐带绕颈,窒息死亡。小的医术平平,不能妙手回春,有负皇上重托。小的知罪,听凭皇上责罚。”
“医术平平,”皇上一字一句,压抑住心中的悲愤,说道:“好一个刘太医。来人,把刘元雄押送大牢,听候处理。”两侍卫进来把刘太医也押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