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天色将暗未暗,云香太太与杏花在小院闲庭信步。
何六来了。
自从指派小山偷包裹失败,东窗事发,何六的狼子野心暴露无遗,每次见了云香太太和杏花都讪讪的。云香太太与杏花并未当面戳穿他,维系着以前那种关系,只是各自心中有数,何六也就装聋作哑。
此刻何六从前院门边探出头,警觉地向小院内张望,趁云香太太与杏花转到屋后时机,快步流星穿过小院,溜进云香太太卧室。
何六心中时刻惦念那个小包裹,不拿到手,决不罢休。
三五斤珠宝,十数张银票,此乃多么巨大的诱惑呵!有了它,还要云香太太作甚,还要杏花丫头作甚,国色天香美女岂不是任自己挑。
何六听小山描述,那个蓝绸暗花包裹就在箱子里。他直奔箱子,掀开箱盖一通乱翻,并未找到包裹。于是连忙打开柜子,依然一无所有。他一时没了主意,心想云香太太和杏花不会如此呆傻迂腐,不可能永远把如此贵重的包裹一处放置,肯定转移到其它隐蔽之地了。
何六呆立片刻,迅速翻开云香太太的被褥查找,床头床尾,连整条被子他都用手摸过,并未感觉任何异常。他弯腰弓背扫视床底下可疑之物,又抱起枕头查找拍打,然后将枕头狠狠扔到床上。
何六自知无处寻找,云香太太肯定已将小包裹藏到隐蔽之处,唯独她自己知道。
云香太太与杏花虽然依旧散步,似乎并未发觉何六进院,其实眼角眉稍时刻关注着何六,发现何六一闪身进云香太太卧室,相视而笑。
杏花冲小屋一呶嘴,轻声对云香太太耳语:“太太你看,我断言他不拿到包裹不会死心,这会儿撇下小山亲自出马了。”
云香太太叹了口气道:“虽然说鸟为食死人为财亡,他如此做确实太丧心病狂,何为忘恩负义,何为贪得无厌,包裹一旦落入他手,他还可能容得下我们吗!”
杏花提议:“要不我们当面戳穿他,让他下不来台。”
云香太太劝道:“罢了,现在乃非常时期,以后再说不迟。”
散步回屋,微明微暗中,云香太太发现何六仍在自己房中,安安静静坐在椅子里,颇感意外。
云香太太问:“你如何进后院了呢?而且不声不响,你不是每天很忙吗?”
何六笑道:“你们居此,我心中时时惦念着,如何可能不殷勤探望呢,再忙也须挤时间出来看视呀。”
云香太太明知何六成天在外拈花惹草,而且找不到包裹心中烦躁,有心取笑道:“外面生意杂乱繁忙,外面女人多如过江之鲫,我们俩人一个是瘪皮老太婆,一个乃黑拙的粗使丫头,有何必须看视的。”
何六装做无辜的样子说:“太太这是责怪何六了,看来还是何六照顾不周。可是何六手头银钱有限,有心无力呀!”
杏花说:“大管家还记得这是太太呀!”
何六怒道:“有你何事,别仗着太太宠你,有了靠山,不把我这个大管家放在眼里。以后你若不听我话,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杏花不甘示弱,继续说:“就是嘛,你想想在何家大院你是多么讨好太太,,太太使用的每一件小物件你都准备得妥妥当当。到了这儿呢,使用的物件要一样没一样,过来看视也是有一搭没一搭,连说话口气都变得居高临下了,好像你反倒成为老爷了。”
“你说的什么话!”何六反问,“难道我现在不讨好太太了吗,不巴结太太了吗?只是此地条件不能跟何家大院相提并论,要人没人,要银没银,只能准备最起码的设施了,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嘛。”
杏花说:“可是太太觉得很不习惯,我也觉得你跟以前有天壤之别。”
“有何天壤之别,以前是何六,现在依然是何六。”何六说,“我已尽心尽力,你们肚皮没吃饱吗,衣服没穿暖吗?太太都没任何埋怨指责,就你挑三拣四,鸡蛋里挑骨头!”
杏花说:“太太菩萨心肠,嘴上不说罢了,心里是有数的。有时她甚至自己拿银子出来,命我上外面采购。我人地生疏,上哪儿买去。”
何六顺杏花话头说:“你把银子给我呀,我替你去买。我知道上哪儿去买。”
杏花抢白道:“你既然知道上哪儿买,你买来孝敬太太岂不更好。”
何六说:“我自然知道孝敬太太,可我没有银子,柜台上资金紧缺。你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的日子不好过你知否!”
杏花顶道:“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我知道你成日惦记着太太带出来那点钱,可那是太太的体已,我们不能一下子把它花了呀。”
何六说:“既然带了出来总得派上用场。现在困难时期不用,难不成等到回何家大院再用。”
杏花嘀咕:“我知道你惦记着太太的小包裹,其实那里面也没有几件值钱东西。以你如此大手大脚花钱,踢腾不了几天。”
何六被杏花抢白一通,非常生气。想一想不值得,杏花只是丫头,关键在于云香太太,只须说得好听,云香太太动心了,把小包裹交出来,便万事大吉。
何六对杏花挥挥手说:“不跟你计较,你回你的屋去吧,我跟太太有话说。”
杏花不走,怕云香太太受何六欺侮。杏花说:“我不走,我刚才跟太太说好了,今晚与太太一床睡。”
“成何体统!”何六大喝一声,“你那黑乎乎的一堆又重又脏,摊在床上让太太如何睡觉,还不滚回去,我们之间的事轮得到你管吗,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云香太太说:“杏花你去睡吧,我与何六聊聊天,不会有事的。”
杏花一跺脚回屋去了。
杏花一走,何六掩上门,温柔地将云香太太扶到床上躺下,然后自己躺到云香太太身边。
何六躺下了,云香太太反倒坐了起来。
云香太太说:“何六,你不要睡在这里了,我们都老了,外人发觉不妥。”
何六将云香太太按倒,安慰说:“不妨事,外面人都以为你是我女人,只有杏花知道内情,你叮嘱她不准乱说就是了。”
何六深深叹了口气,把手搁到云香太太肚皮上,无限感慨地说:“想当初你年轻的时候,多么婀娜多姿,风情万种,惹得我夜夜失眠,天天看也看不够。”
云香太太叹道:“现在老喽!”
何六说:“我们是有深厚感情的,血肉连在一起,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现在有难,千万不要生分了呀。”
云香太太说:“现在我是依靠你了。”
何六说:“不能如此说,我照顾你理属应该,再说你不是也带了不少银钱吗。”
云香太太无语。
何六静等云香太太回话,指望套出云香太太话头,最好能松口将包裹交给他保管。云香太太无语,何六沉默一会,侧过身,慢慢解云香太太胸前钮扣。
云香太太拨开何六手,阻止道:“年高力衰,心中烦乱,还有什么兴致,躺一起聊聊天便是了。”
何六已经不是从前的何府管家,对云香太太话惟命是从,他现在可以不理会云香太太的感受,因为云香太太掌握在他手中。
云香太太说:“逃难在外,年高体弱,叫你不要为所欲为你偏偏不听。”
何六说:“我哪儿为所欲为了。我还是喜欢你的。”
何六一面在云香太太耳边说着温柔的话,说得云香太太脸色平和了,气息温顺了,于是附着她耳朵柔柔地问:“你把小包裹藏到什么地方了?千万别弄丢了。”
云香太太听何六如此询问,立刻警觉起来,哪里肯轻易把包裹交出来,随口说:“杏花替我保管着呢,你放心,绝对丢不了。”
何六又说:“杏花到底只是个丫头,年轻毛躁又不可靠,你不能太信任她。你不如交给我保管,我保证不会给你丢失一两银子。如果你同意的话,我还可以替你放高利贷,赚更多银子。”
云香太太盯着何六似笑非笑的脸,说:“你是想私吞了我的钱!”
何六停止动作,说:“你看你想哪儿去了,真是好心没好报,我只是不放心杏花,替你保管而已。”
云香太太说:“我还是自己保管。我谁也不放心。”
何六心里很不高兴,翻身下床,说:“你弄丢了我可不管,我没有很多银钱供你们吃穿开销。”
云香太太说:“你如何下床了呢,事情刚刚开始呀。”
何六忿忿地说:“你以为你是谁呢,十八岁的黄花闺女呀。你再看看你自己身子,干瘪瘪像个木乃伊,老子一点兴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