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是送你去单位,这次是真的送你出去了。你路上要慢点,要小心。”外婆不停地叮嘱到,林寒一一记在心里,频频点头。
“哎哟,妈,没事的,他都这么大一个人了,这还不知道么。”林寒的老妈在一旁安慰外婆,但她其实也不放心,还是转过来说了一句:“你自己注意。”
“嗯,我知道。这被你们说的好伤感了啊!我这可是兴致冲冲的事!出差啊,我都要激动死了的,结果这一下雨,又被你们这么一说,反而伤感了呢!哈哈。”林寒有些矫情的开玩笑说。
“晓得晓得。去了人生地不熟,你要赶快找到公司的人,知道吗?”
“嗯嗯。”
“还有你到了中间那站,下了车就要先买票,千万要记住!一定要记住。别乱跑,知道吗?”
“嗯,知道。好了,检票了,我走了。你们回去吧,回去回去,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尽乱讲!”外婆一巴掌轻轻地拍在林寒身上,“路上慢点!”
“嗯。走了走了。”说完林寒便拎着他的小挎包走进了站台。
“原来站台里就是这个样子的吗?”林寒有点兴奋不已,这是他20多年记事以来第一次走进火车站里,在电视、照片上看到的感觉,和真正踏在双脚之下,是全然不一样的!而那些担忧,那些和家人的千丝万缕也在这一刻,淹没在了亢奋之下。
踏上窄窄的车门,穿过节节车厢,找定自己的座位,林寒开始郑重地记下这次旅行。在过道上匆匆来回的人一定会笑他是个可爱的人罢,一个文弱的书生在动荡的车厢里,摊开笔记记录这人生的初次途程。
“原来这就是我生活了20年的城市从车窗里望外的景象吗?”列车开始缓缓发动,八点的晚上窗外早是一片漆黑,只有刻在玻璃上的雨痕还能让你知道,外面正在下着小雨;远处还能依稀辨出熟悉的城市里熟悉的建筑,而只有在这一刻才倍感亲切。“只有坐上火车,才会有旅程的感觉吗?”隔着玻璃,林寒看见映在里面自己的镜像,淡淡一笑,内心的激动已然化解了不少。
一阵熟悉的弦铃传入耳内,手机上传来亲人的短信:“上车了吗?找到座位了吗?包放好了没?”
林寒突然感动地有点想哭,火车,城市,亲人,让人动容的元素一个都不少。
“嗯。放好了,你们回去吧。”林寒轻轻回复到。
“嗯,路上小心,一路顺风。”
看到这里林寒会心的笑了笑,他握着手机靠在窗边,久久的看着掠过的黑夜,久久的,直到睡着。
火车上,夜里是不太好睡的,坐在那里怎么睡都不舒服,林寒算是有点体会到坐夜车的痛苦了,但他还是挺高兴,他向往这样一种生活,坐在有强烈节奏感的车厢里看沿途的风景。沿途里都是青青的绿,或延绵的树,或片片的田,或远远的山,待到屋舍渐渐地多了,铁栅栏也紧密地围了,便是又到了一站。
萍乡,江西的一座小城市。原本以为并不起眼,出了站台,火车站里的人却出乎意料得多。很多都是打工者的模样,这让林寒心里觉着有点不舒服,他觉得有点乱,等买好转去U市的车票,以及和家里人报完了平安,林寒才开始细细品味起这座城市。
初到一座城市,最能让人先入为主的地方,就是火车站、汽车站,两站似乎就是有一个城市的大门,门修的如何多少反应出当地的风情。林寒并不是没有去过外地玩,但多半是坐汽车,或是跟着旅游团去W市邻近的地方,每到一座城市,他都会看看那里的车站,而萍乡,是最让他觉得最好玩的一个。这儿的火车站,上面挂着一大排大大的广告,什么长虹电视,红木家具,若非那悬浮在空中似的的“萍乡站”三个字,真让人看不出来这里是个火车站。
“呵,也好,小地方的特色么。”林寒自言自语着:“那么接下来干吗呢?”看着眼前一片空空的大广场,一时没了方向。“要是不用转车该多好啊。”他的心里无端地生起一丝怨气。去U市的票依旧是晚上发车,也就是说,他至少得在这里,呆上10多个小时。于是林寒索性奔向了公交车站,看看能去些什么地方玩一玩。
一眼瞟去,细找都不用,林林总总的站牌上全都有一个夺人眼目的站名:秋收起义广场!这实在太好了,林寒当下决定坐18路公交车前去一游。说来只能怪林寒历史、地理学得差,他虽然知道秋收起义,却完全不知道在哪儿,今天是算让他碰上了!他觉得这趟萍乡没白来,这趟转车也一定是冥冥之中安排好的。
“嚯!这么大!”下了车远远就看见了偌大的一片广场,林寒游玩的兴致瞬间被点燃了!这个广场绿化做得非常好,也很有特色,整幅整幅的草坪,折曲的小道和平整的大路穿插其中,中央矗立着秋收起义纪念碑,碑前是一小片水池,喷泉此时并没有开,一侧的石刻回廊沿着路以纪念碑为中心呈半弧型延伸。看着眼前的回廊,林寒仿佛站在了W市的步行街广场上,实在太像了!这种身在异地却看见如此家乡感觉的建筑,让他突然对萍乡涌起了无限的爱!
单论广场地面面积的话,这里要比W市的大上好多,不过W市是依湖而建,大小两湖连贯步行街,整个景区和谐如画,也是自有另一番风景。
走至近处,整个纪念碑与长城堡融为一体,深灰色的石砖渗出历史的沧桑,踏上高高的27级台阶,长城的墙面上和基座的侧边都刻有熊熊的火炬,与镌刻在碑上的名言遥相呼应!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林寒爽朗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对,星星之火,定当能燎原!”他仰望着纪念碑上的刻字,也被这八个字燎动了心弦,一股热血在翻滚沸腾:
“有什么会是我解决不了的呢?此时此地,我身在异乡,我人微言轻,但我这星星之火,定能在燃起燎原之势!只要我朝着我的目标努力,坚定信仰,世界是60的,也是70的,但终究会是我们80的,我这点点星火,只要心火不灭,定能燃烧!哈哈哈哈!”
站在耸入云霄的纪念碑前,林寒有如呐喊般的吼出了自己的心声,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星星之火尚都可以燎原,一叶孤舟难道就不可以长风破浪了么?
林寒的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坚定的眼神甚至带着点狂妄,但一瞬间他又回到了以前的宁静,这种信念毋须让内心久久不得平静,只需深藏心底,在行动时贯彻就好了。
时间尚早,林寒决定再徒步多逛一会儿。没走多远他便发现广场外侧竟有一条江!这让他再次兴奋起来,这又是一个有内河的城市,怎会有和自己的家乡如此相似的地方!如果说之前的爱只是出于对广场建筑的好感,那此时,便是真的喜欢上了这座小城。
“萍水河,多好听的名字呀,如果再有些邂逅故事,那真是太有小城里萍水相逢的浪漫了。”此刻,他已为这条清可见底的萍水河深深着了迷,W市的内江是被高高的防洪墙隔了起来,虽然进得墙里到了江边有着听不到一丝尘嚣的静谧,但在平时是很难见得一面的;可是这座城市不是,河的两边便是街道,沿着河绵绵延延,大可一路逛街一路欣赏河景,精雕细琢的石栏与干净利落的石砌河床更是平添了历史的气息,水位不高,清澈如镜,与两岸边城市里,一静一动,相得益彰。
沿着河岸林寒一路向南,两边的建筑错落有致,建筑的风格还有些上个世纪的余韵,条条框框很有80年代的历史气息,总让人能泛起些丝对百货商场的记忆。
不知走了多久,林寒也没在意,跨过一座拱桥,走近了一座公园,鹅湖园。林寒本打算进去游一游,无奈腹中开始有些饥饿,走得太久有些累了;又觉得这样的公园兴许会要门票,于是便放弃了进园中一游的念头。独自一人走在没有目标的街头,只有真正用双脚感受了地面的引力,你才会真正体味到,你不属于这座城市,你毕竟只是个游客,是个过客。
之后,林寒呆在一家KFC里度过了在萍乡余下的时光,确实,只有到诸如全国连锁店的地方,你才会有不是异乡异客的感觉。在他离别萍乡再次踏上火车去奔赴U时之时,他对这座城市有了另一种体会,如果说W市是山山水水,那这里,必然是历史人文。
而同样的这个下午,在W市的一间咖啡厅里,陶莉正安静的靠在一个角落的沙发上,读着手中的杂志,偶尔抬起头看下身边窗外掠驰而过的一抹红光。城市里还在下着蒙蒙细雨,这条街道上的行人也是少之又少,很宁静。
一阵手机的震动打破了这份宁静,陶莉拿起她的诺基亚5230看了一眼:
“我们分手吧”。
似乎是爱情和她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又或是结局早已注定如此,那不过是段学生时代源于异性崇拜的寂寞。
陶莉从床上挣扎地爬起来,现在已经是周一的中午,上班时间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邻近中午她有些饿,但她并不想吃东西,她的头还在痛,已经记不起昨晚是如何从市中心回的宿舍,她也不想记起。桌上的一瓶还剩一半的96年长城解百纳以及零散在地上的废弃物已经告诉了我们,她不仅头痛,心也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