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卫生中心除了心身障碍病房，还有老年病房、儿童病房、精神分裂病房和成瘾与戒酒中心。每周星期四，都会有一次全中心的业务大查房。每个病房轮流提出一个疑难杂症作为案例，除了值班的，基本上所有的医生、护士和心理咨询师都要到场，不管正式的还是实习的，全部集中在大会议室里。今天的案例是精神分裂病房提出来的。精神分裂病房的主治医生先向大家报告了患者的基本病情：男，17周岁，患精神分裂两年，主要症状有妄想和幻觉、思维散漫、行为紊乱、情感倒错、言行带性色彩等表现。然后护士把患者带进来，这是一个长相端正、身材高大的男孩，咋看上去挺正常的。可能和大家刻板印象中的精神分裂病人形象相去甚远，会场上起了一阵骚动，人们开始窃窃私语。
男孩很淡定地走进来，看到前排一个秃顶的老医生，关切地对他说：“你缺钙，你得补钙。”
“还有你，那个后排带眼睛的，一看就知道你很色，你真的很色。”大家不由地哄堂大笑。立马，一个严肃的医疗会诊变成了欢乐的脱口秀。
主治医生忍着笑，拉他坐在中间的椅子上，面对着大家。但是挡不住男孩的侃侃而谈，“别看你们个个穿着白大褂，是个医生。但是你们只是赛华佗，而我就是华佗，我是华佗。你们知道吧？比你们厉害多了……”
大家笑到不行，也许教授们想看看他的症状，没有阻止他，让他继续表演一会。
“你，我知道你是这屋子里最大的官。”男孩突然指着科室主任徐教授说，“你肯定官最大，因为在座的女人都爱你！”男孩很肯定地说。
“你这话听起来好舒服呀！”主任童心大发，和男孩说起了对口相声。这下，所有人都忘了自己的身份，也忘了场合，完全一副参加嘉年华的神情。
“你今天下午去机场干什么？”主任开始问诊。因为男孩下午私自外出，打了“的士”直奔机场，后被找回。
“我要坐飞机去上海。”男孩平静地回答。
“去上海干什么？”主任问。
“去保护胡书记。鸡脚神要害他。”男孩很认真地说。
“那你保护了吗？”
“保护了，你看胡书记还活着呢。”男孩表情坚定，口气不容置疑。深信自己肩负国家生死存亡的使命，不容他人质疑。
主任扭头和身边的教授商量着什么。
“你想当武则天，”没人问话，男孩转向身边的主治女医生又开始信口开河起来。
“我不想当。”主治医生无奈地说。有人这么大胆地为她设置理想目标，而且还如此的遥不可及，主治医生心里肯定五味杂陈。
“你就是想当，但是你当不成。”男孩幸灾乐祸地说。
“为什么？”主治医生似乎很委屈。
“因为你是我的婆娘，我不让你当。”男孩严肃而自得。
“。。。。。。”主治医生彻底地无语。而所有的人已经笑得前仰后合，连患者的父亲都一扫满脸的阴霾，笑了起来。不知道的人如果此时经过，还以为医院正在开联欢会呢。
“你以前在哪里上学？”
“学得是什么？”
“学得怎么样？”
“你的老师姓什么？”
“。。。。。。”主任又一连串地问了他一些在学校的基本情况。男孩居然对答入流，颇有逻辑。
但是，主任的问话一停，男孩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那个医生，就是你，太瘦了，要多吃点。”
“我是特种兵，有功夫，真的。。。。。。”
主治医生请护士把男孩暂时带离会议室，只留下男孩的父亲。然后开始汇报治疗方案、治疗效果以及存在的问题，接着，其他医生陆续发表对治疗的想法，同时也询问男孩父亲一些情况。可男孩的父亲没有办法提供有价值的治疗线索，只说男孩15岁那年的某一天回家，就变得有些疯言疯语，奇奇怪怪的，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男孩更没有办法诉说发病前自己究竟遭遇了什么事情。这让治疗变得艰难，尤其是心理治疗，几乎无法进入。穆歆她们咨询师听到那些医学术语，有些云遮雾罩，似懂非懂。但是有一点是清楚的，青春期发病的精神分裂症病人很难完全康复。看到这么年轻又健壮的男孩就这样失去了美好的未来，不由地让人唏嘘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