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安小丘还很少来五丰中学,这是一所当地最有名望的贵族学校,选择在这里读书的孩子要么有很好的家庭背景要么就是钱多了没有地方花,而安小丘一直觉得蓝天是前者。
此时校园里的人稀稀拉拉的,大部分都是成年人的模样,少许学生,大概是因为放假的缘故。宽阔的校门立在那里让安小丘觉得害怕,这样的地方会给她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记忆中她差点死了的那所医院的大门跟这个相差无几,都是宽,宽,还是宽。
校门一侧有一个玻璃做成的晶莹透亮的大盒子,里面装着几个保安叔叔,都是中年年纪,这一点倒是与自己的学校差不多,保安看起来并不能抵御外敌的入侵,只是摆设,或者说,只是每天在校园里扯着嗓子骂那些没带校卡的小孩子,连稍微高几级的男孩子都不敢招惹的门卫大叔。
安小丘移步到了其中一个保安面前,请求他开开门,让她进去。
谁知那保安横眉冷对,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今天不行!已经放假了!”
“叔叔你就开开门吧,我就是想进去拿个东西,刚才走得急忘记带了。”
“校卡!”保安伸出手问安小丘要校卡,安小丘微微一怵,没想到这所学校的规定这么死。
“叔叔,那我不进去也行,我向你打听一个人,你把她的情况告诉我,我便走。”安小丘忽然想起每个学校的大小事保安都会是知情者,他们就像自己站的位置一样,外面的里面的他们都能尽收眼底。
“谁!”保安仍旧是一副没好声的样子。
“蓝天。”
有那么一瞬间安小丘觉得那两个字从她嘴里蹦出来之后保安的心跳是停止了的,只是过了好几秒又恢复了,可能他急切地想要知道还有哪个小崽子还敢问蓝天的事情。
保安那张铁青的脸看起来已经承受不住这样的谈话了,另一个胖一点的大叔听见蓝天这两个字便放下了已经送到唇边的开水,一步跨到了安小丘的视野里。
“同学,你刚说谁?”胖大叔就像看一个刚刚着陆的外星人一般盯着安小丘上下打量。
“蓝天啊。”
他们突然双双走开并且摆摆手,此时已经不那么惊讶了,只是更加桀骜,一副打死我我也不说的样子。
安小丘祈求着,就像路边衣衫褴褛的乞丐祈求路人的几个银子一般,唯一不同的是安小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了心中的疑惑?还是为了艾斯匀突然的变化,或者说她的内心渴望真相会给松异平静的生活。
“叔叔,叔叔,你们就告诉我吧,我就是想知道她的情况。”
“叔叔。。。。。。”
“你们说一下怎么了?”
像无赖流氓一般趴在窗口不肯走开,两个保安痴呆呆的看着远方,同样的表情,没有张口的意思。
双方就这样僵持了十来分钟,安小七觉得脑袋有些晕晕的,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哈哈大笑的太阳,觉得再待下去自己的身体会承受不住这样的温度了。
“这孩子你怎么还不走啊?”安小丘正准备离去的时候其中一个保安开口了,另一个保安拽了拽他的袖子示意别说。
“叔叔你终于肯告诉我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说蓝天那孩子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想不开非得自杀,不就是不能走路嘛,那没什么的嘛,搞得我们都被校长狠狠地骂了一顿,扣了半年的工资,我们找谁说去啊。”
“叫你不要说,这样的丑闻怎么能传出去呢。”另一个保安责怪这个不停抱怨的叔叔。
“不要说不要说,校长也太天真了吧,咱们不说这消息就传不出去了吗,真是笑话,这些事情查清楚给大家一个交代就好了嘛,不让说是怎么回事,他。。。。。。。。”
安小丘意识到自己好像让那位保安开启了话匣子模式,看样子是要吐槽很久却不见得能知道什么特别的消息,她拍了拍自己有些晕乎的脑袋。
“那个。。。。。。叔叔,你们知道她因为什么自杀吗?”
“不是说了嘛,因为她是瘸子,自己想不开!”
“怎么可能是因为这个嘛,我看她每天坐着轮椅来学校,都看了三年,要自杀早就自杀了,怎么会等到现在?”另一位保安大叔的话点醒了这位保安,他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瘸子?安小丘觉得脑袋一阵胀痛,怎么事情越来越超出她的承受范围了。
“叔叔,我得回家了,我头晕,改天再来拜访你们。”安小丘拍着脑袋挪步。
“哎,你是一中的吧?”保安大叔看着安小丘里面来不及换下的衬衫,这才发现那样米白色的衬衫是一中独有的。
安小丘回过头来,“是啊。”声音有些虚弱。
“以前你们一中总有个女孩来找蓝天,她叫。。。。。叫。。。。艾斯匀,对!艾斯匀!好像是蓝天的妹妹。”
保安大叔一拍脑袋就想起的东西却像安小丘头顶的雷雨天气般,安小七觉得自己一定是被五雷轰顶了才会这样震撼,艾斯匀,妹妹?
所以她那么竭力维护死去的女孩的尊严,那么痛恨松异老师。
可为什么这些事情她一个字都没对自己讲过,安小丘突然无比心痛艾斯匀,自己一个人要承受这么多的事情。
天空下的空气像是被凝滞了一般,没有新鲜空气的注入,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无比沉重,呼吸进去的,每一颗尘埃都像是陨石般卡住自己的咽喉,让人窒息。路上还是川流不息,人来人往,安小丘顿时找不到自己的脚步,不知道下一步该踏在哪里。
有时候绝望不是因为绝望本身,而是明明已经够难过了,你还告诉我,不要为这样的事情难过,可你知道吗,一个人难过的时候需要的是陪伴,一件事情需不需要难过,你说了不算。
安小丘忽的想起今天是清明节,那么艾斯匀现在一定在,墓园!
城市小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管你在哪里我都知道。这个城市只有一个墓园,要找她总会找到的。
安小丘拿起手机拨通了艾斯匀的号码,关机。
阳光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偷偷钻进了如棉花的衣服里,行人脸上的阳光也跟着消失了。安小丘在通往墓园的路上狂奔着,准确说来是计程车疾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