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临近书院的赏花读书会,赵君侯忙开了,每天都在书院布置。书院的掌院先生对书院学生不再像平日那样严格,让他们暂时不必那么用功读书,好生装扮书院,让书院不仅充满书香气,更要充满花香气。而且县尉赵大人专为此事来了书院一趟。还点名让赵君侯和另几位才子做好应付各方才学之士的准备。赵君侯自然高兴与才学之士高谈阔论,爽快就答应了。
书院学子们心里纳闷,一个赏花读书会怎会让赵县尉亲自来交代,还那么郑重其事。对此,掌院先生也摸不着头脑,只知道以往的赏花读书会大都是东州县城的富家出资兴办,今年自然不例外,一开始也是这么进行的。然而不久前赵县尉突然驾临书院,吩咐掌院先生一些事,掌院先生才知,今年的赏花读书会将由县衙主办,仍由富家们出资。至于为何有这样的安排,赵县尉没具体透露,掌院先生不便多问,按照赵县尉的意思筹办着。
最高兴的还是赵君侯,因为赵小姐答应参加这次读书会,并要带来她亲手种植的一些花草。眼看读书会临近,赵君侯不时就往赵府跑,多是走后门,赵小姐早已下了解禁令,那些家丁再不敢拦着他,只是看他的眼色令人生厌。
赵君侯走进赵府,就由守候在门后的丫鬟凝儿引路去到后花园,后花园遍满各种花啊草啊,看着美不胜收。赵小姐跟他说了,让他来挑几盆,以便装扮读书会。
赵小姐这时候正在给几棵花树剪枝,“啼啼”的声音细弱而干脆。还在园门口,赵君侯便看见赵小姐弓着的身姿,她穿一身淡淡的粉红长裙,秀美黑亮的头发顺着脑后勺披至肩,贴着后背,她身上只要微微一动,那一束束的发丝便跟着挪步,好像趴在她背上跳舞。
东州城不是鱼米之乡,没有江南的温软与雅韵,当然在这样的小地方,亦不会盛产美女。然而一旦天生,便成世间少有。玉琢就可称的上东州第一美女。赵君侯迈着轻步,心里甭提多高兴了。因为光是容貌美丽那不是真正的美,还要有内在的含蓄之美,懂得一定的诗书文采,赵小姐当之无愧是外在美和内在美的化身。只可惜自己家境贫寒,说到诗词著文,虽是书院的尖子生,在东州城也可称一等一的才学之士,可是放眼整个宋国,比他有才学的才子又有多少呢。他唯一能翻身扬名的捷径便是进京考取功名,到时封官加爵,至少能有个一官半职,要是能封为学士,就不得了了。那时候便可以和玉琢门当户对……
“赵公子,你在想什么,我家小姐问你话?”凝儿对别人这种略带无礼的看主子的神情,有些怨气,但这人不是别人是赵君侯,她提醒的口气就很缓和。
赵君侯忙收回那些不着边际的想法,躬身施礼:“小姐有礼了。”
赵玉琢半掩着口,微微一笑:“赵公子在我面前就不必多礼了。”
赵君侯便省去了那些客套,说明来意。“这次读书会肯定很热闹很壮观,并由县衙主办,肯定会是交流切磋的好机会。”
赵玉琢将剪刀交给凝儿道:“对你们这些大才子当然是好事,谈论诗文,交流心得。像我……”转眼瞥凝儿一眼,“凝儿,你下去吧。”
凝儿便先端来一盆清水给小姐洗了手,然后知趣的退下了。
“玉琢,你曾在书院念书啊,是书院一份子,你种的这些花草,正可以在读书会上亮相。”赵君侯期望的望着赵玉琢,前些天玉琢答应了他,但她还没真正决定。
赵玉琢起先还真犹豫,就在昨天,当县尉的爹突然找她说事,当时知县少爷良狼也在,爹嘱咐她挑几盆名贵的花种前去参加雄途书院的读书会。爹平日忙于公务,根本没多少时间跟她聊天说话,怎么为了参加读书会专门叮嘱她这事?她略感蹊跷,还是应诺了。因为有她的后娘在场,她不愿忤逆。自从娘亲死后,这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女子就扮演了长辈的角色。这个年轻的后娘还算和善,对她从不大声说话,在府中口碑不错。可是她总有种隔膜。交代完后,爹跟良狼谈了一些事,然后爹就要她送良狼出府。
说实话她非常不愿意跟良狼走在一起,良狼仗着自己是知县少爷,做了许多欺人之事,在东州县城已是声名狼藉。所以送他出府,她都默不作声。而良狼正好相反,不管她愿不愿意听,他都没话找话说。惹得她心烦。说到书院的赏花读书会的时候,良狼就在她面前炫耀了,还说这次读书会将由县衙主办,办好了读书会,对他和他爹的前程将大有好处。她奇怪了,以前的读书会只是地方上富家出资兴办的民间活动,今年难道转为官方的活动了?她便向良狼打探。也许是为了讨好她,良狼悄悄告诉了她。
“等着吧,那天将轰动全城。一位重量级人物将出现。”良狼得意的拍着胸膛,一副志得意满的神情。
重量级人物出现?赵玉琢便是从这句话嗅出了一点气味,因为爹特意交代她送花展示,而读书会还由县衙主办,由此可见这次读书会肯定不同以往……
“这次读书会很隆重,玉琢你一定要参加。”赵君侯极力游说,始终期待的注视着赵玉琢。
赵玉琢抚着一旁的小树叶,轻声的说:“那是你们才子的事情,我一个女子合适么?”
“合适合适,为什么不合适?都说了啊,你也是书院的学生。而且明瑞让我一定请你去。这么好的机会,大家聚一堆,赏花谈文,海阔天空的聊天。想想都够让人兴奋。”赵君侯这么说着,双手还在比划,映衬的他的眼眸格外神采。
“咯咯。”赵玉琢掩口轻声而笑,“我非要去么,难道这个读书会缺了我就不办了?”
赵君侯连忙舞手,觉得不妥,又忙点头,弄得赵玉琢笑声再起。
“不是。你去了更好……你的这些花随便哪一个品种往那儿一放,就名贵。”
对此,赵玉琢蛮生自豪,她的小花园,的确种植了些名贵的花啊草啊,比如米白芙蓉菊,盛世艳色海棠,还有印度仙人掌,更有四季梅。这些花草在园子里和谐相处,使园子四季如春。可是她觉得真要拿去展览,就没多少可观性,因为别的富贵人家,大多也有这些花草。
“如果真要去参加读书会,这些花草太普通了。”赵玉琢摘下一片洁白的花瓣,随意捻弄着,眼睛就放到了置放在不远石台上的四季梅。
赵君侯“嘿”地乐道:“在东州城有四季梅的不多,拿去展览,定能博得好彩头。”
“四季梅虽少有,毕竟不是罕见品种,若有罕见的花草,只需要一盆,就可以在读书会上大放光彩。”
“玉琢,这么说只要有罕见的花草,你就一定去参加读书会?”赵君侯突然灵光一闪,就想到了一个人。
赵玉琢掸掸四季梅枝叶上的水珠,“是的。”其实这次读书会她已经去定了,爹已交代,她岂能违背。
赵君侯喜上眉梢,“玉琢,找罕见花草的事包在我身上,我去找来。”他目现坚定,玉琢的这个愿望,他无论如何都要替她达成。
而能找到罕见花草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结交不久的风儿小姐。赵君侯有理由相信这件事会办的令赵小姐美人一笑。
回到赵家巷家里,赵君侯匆忙进书房察看窗边那三株四季梅。其中的两株是风儿小姐给他的。风儿小姐住在九姥山附近,她自己说并非富家出生,可是她能一下弄来两株四季梅,想必她家还有其他花草,若能寻觅到不常见的花草,那么玉琢还怕在读书会上没有拿得出手的花草吗。
“恩,就这样。”伸出脑袋瞧一眼窗外的天,眼睛里突然射进一个怪怪的影子,他心中吓的一跳,急忙缩回头,停顿片刻,揉眼再望外面。
天空晴朗,云彩寡淡,这时候四周安静无声。
“哎,一高兴就花眼了,哎,明天去,就明天。”赵君侯对自己说道,眼放到三株四季梅上,仿佛看见了初升红日的希望。
刚才赵君侯非是眼花,他看见的是一只吊挂在对面院墙边树上的一蓬尾毛,那蓬尾毛花花绿绿,令他惊怪。当他再去看时,当然就没了尾毛。因为鬼狐沐风儿缩回尾毛,隐蔽起来了。整天她都趴在院墙树上,等待赵君侯回来。那树有些年头了,长的茂密,沐风儿将自己隐藏在树上,等着等着就小睡了一觉。不知睡了多长时间,醒来她伸了个懒腰,不小心就把尾毛露出来了。正巧看见赵君侯在书房,她慌了,摸摸身上脸颊,幸好没有回到原形,不然准吓坏别人。
看赵君侯的气色,沐风儿发现他心情不错,好像逢到喜事了。是什么让那个书生如此高兴?见他不时望着她送给他的两株四季梅,她就觉得很快活,因为他把她给他的四季梅栽种着,还放到他的书房,更难得时常要看看它们……沐风儿双手架在下巴,眼珠发神地盯着那扇窗户,那里面的人的一举一动全在她的视线里。望着望着,她就看见自己的影子跟着赵君侯转悠,她傻傻而笑……
果然,第二天一早赵君侯就赶去了九姥山,路上他碰到好几个附近的村民,一打听,哪里有姓沐的住户。他想莫非是风儿小姐说谎了,但好歹与她有那么几次接触,她应该不像说谎话的人啊。再往前走走,万一找不到,就等她来找自己了。
转过几个之路,前面出现一片小树林,树林后面露出一座若隐若现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