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找到了。”赵君侯小跑着穿过树林,那座房子更加清晰了,那是一幢独门略显灰白的房子,远远可见房门的门楣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沐”字。
“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赵君侯欣喜的跳起来,沿着一条小路走向沐家房宅。
“我认为你真的那么笨呢。好,就让你瞧瞧我的沐家。嘿嘿。”沐风儿尾随于赵君侯后面。在他还没敲大门之前,就早一步溜进宅子里。
“请问这是沐家府上么?”
刚进去的沐风儿就听见赵君侯在门外的拍门声。“就让我奶娘给你开门。”她弯腰捡起地上的一节枯枝,施法于枯枝,扔出去,枯枝立刻幻化成奶娘的样子,朝她点点头。然后对着大门大声问道。“谁啊,谁在敲门?”就走去开门。
“咯咯。”沐风儿捧嘴而笑,赶忙躲进房间里。
奶娘拉开门,看到一位年轻斯文的公子站在门外,便露出诧异的笑容。
赵君侯上前躬身施礼,“这位大娘,请问这是沐家府上么?”
奶娘让进赵君侯,说道:“这是沐家。公子这是要找谁啊?”
赵君侯往里瞧着,道:“大娘,小可是东州城雄途书院的学生赵君侯,今日登门拜访。”
“噢噢。你就是那位书院的书生啊,东州第一才子。”奶娘说话间已瞟了赵君侯好几次,似乎在打量他是否货真价实。
赵君侯再次躬身,不言,表示自己才学识浅,离第一才子还差了那么一大截。
“你们读书人就是这么谦虚。说吧,你来找谁?”奶娘直逼着赵君侯问。
赵君侯仍表现出谦逊:“大娘,我特来求见风儿小姐,不知她在不在?”
奶娘呵呵一乐:“哟,才几天不见我家丫头,你就急着亲自上门找她,是带她出去玩呀。”转瞬就带了鄙视,“我们沐家门风很严的,风儿又是我的独生女儿,与你这穷酸书生结交,这叫她以后怎么找婆家?”
“大娘,不是……我是有事找她……”赵君侯赶紧解释,他来之前就做好挨骂的准备。一个男人无端端上门找待字闺中的女子,的确说不过去。
“有啥事?你不去好好念书,就来我们沐家骚扰,哼,别看我们家没有男丁就好欺负,告诉你,我要是告到官府,你就等着坐牢。”奶娘毫不客气,撇了脸,却朝屋子里躲着的沐风儿眨眼睛。
赵君侯臊的脸红,又是摆手又是摇头,还后退了几步,看来今日登门拜访不吉利,真要是被别人知道他来找一位小姐,那可就有理说不清啦。不过为了玉琢的罕见花草,他只有硬着头皮。
躲着的沐风儿见赵君侯手脚无措的样子,偷偷一笑,不敢再为难他了。于是跑出来,好像见到鬼似的一惊,然后跑跳着来到他们跟前,“呀!我以为是谁在外面闹啊吵啊,原来贵客上门了。赵君侯,你怎么找到了我家?”说话的同时向奶娘挤挤眼。
奶娘会意的说:“风儿,你出来干什么,这书生太大胆了,敢来找一个未出嫁的姑娘。”
沐风儿嘻嘻的露出酒窝,“赵君侯,我来介绍,这是我的奶娘,跟我亲娘一样。”
赵君侯又深施一礼:“奶娘好!”
“哎哎,风儿叫奶娘就是了,你这书生跟着叫奶娘,算什么?”
“啊,”赵君侯惶然抬头,反应倒也挺快,“大娘好。”
沐风儿不愿浪费时间,催着奶娘:“奶娘啊,你自去,赵公子是我朋友,不许你说他的不是。你常教导我,要我向读书人学习,现在第一才子登门赐教,求之不得的事啊。”
“得得,从小我就管不住你这丫头。随你了。”奶娘说罢走开了。
“来,赵君侯,我们进屋说话。”拉起了赵君侯的手。
“……”
赵君侯好像着了迷,没看清楚这宅院就随着沐风儿进了屋。那双手好似温暖滑软的绸缎,使他难以抗拒。
进屋后,沐风儿拿出一大盘水果来招待赵君侯,赵君侯渐渐平静下来,放眼四顾。见这屋子颇宽大,什物摆设到位,桌椅老旧老旧的,却没沾一丝灰尘,可见主人的用心。单从外面观看,这幢房子很普通,非是富贵之家,但也中等小康了,比他赵家巷的家宽大雅致。
“对了,赵君侯,你怎么找到我家的,找我有事?”沐风儿削着一个雪梨问着道。
赵君侯不便直说,婉言道:“我就凭着你说的路线找来了,问了好多人。我以为找不到了。可能运气好,就找到了。”
“运气真好,我正打算找你啊。你就找来了。哈,给,吃吃这梨子。”沐风儿将削尽皮的雪梨切成两半,一半直接塞进赵君侯开口说话的嘴里。
“啊……”赵君侯吃惊的望着沐风儿,也许是被雪梨胀大了腮帮和眼睛,看去活像一只变形的充气娃娃。
“咯咯咯。”沐风儿咯咯笑开了。读书人真好玩,像未经世的孩儿,嗯,以后她要好好调教他,让他别那么拘谨,像她这样无拘无束,才好玩。
赵君侯取下嘴上的半边雪梨,望见沐风儿递来的调皮笑眼,暗想,世上哪有这么精灵的女子呢?没有大家闺秀的礼数,也没有女子特有的矜持,可却叫人不敢亵渎和轻视。
“吃啊,别跟我客气。”沐风儿率先大咀起来,做做榜样,要不这个书生肯定连吃东西都文绉绉的了。
赵君侯见沐风儿坐在木椅里,双脚竟然交叠着一翘一翘,还有那吃梨的吃相,与大家闺秀大相径庭。再想想她曾几次三番主动来拉他的手,他的脸就不由发红。一个女子无忌大胆到这份上,真是难以说好说坏?
“喂,你在想什么?”沐风儿吃完梨,手上一挥,梨核便扔出了屋子。
赵君侯吃惊的再望沐风儿,好像不认识。
“呵呵,不认识我呀。你们读书人就是太多礼数规矩,繁文缛节,那样多累,活的一点不开心。”沐风儿扭着身,站起伸伸懒腰。
“天地有方圆,世上有规矩,本来就存在礼数规矩,没有一个标尺,岂不是乱套了。”赵君侯不认同沐风儿的看法。
沐风儿撅了撅嘴:“哎,读书人啊。”
“读书人怎么了?”赵君侯不明白,问一句。
“读书人没什么。那么你这个读书人为何破了规矩,竟敢私自来找一位女子。”沐风儿点中要害,哼哼,这下你怎么辩白。
赵君侯就哑了,他还给别人侃侃而谈“方圆规矩”,自己不就没有方圆规矩?
沐风儿偷偷的笑,然后大方地说:“我们别说那些事了。跟我不必计较。我是直肠子。不会像你们读书人那样。说说吧,你找我的事。”
说到这事,赵君侯不好开口,他嗫嚅着:“这……不大好说……”
“不好说,干嘛吞吞吐吐,有啥就说。”沐风儿轻盈地跳到赵君侯坐着的木椅前,双手摁着双膝,眼睛直直瞧着他。
赵君侯犯人一样,别扭着手脚无措,脸上飞出一片红云。
“哈哈,你还脸红呢,做了亏心事。”沐风儿听虹姑说过,人的脸红不是无缘无故,有喝醉酒脸红,还有害羞的脸红,赵君侯的脸红,既没喝酒也没害羞,那必是做了什么坏事情。
“没有。我来找你,是有一事相求。”赵君侯用了“求”,已下了一个决心。
沐风儿背着手,在屋子里迈步,望望屋顶说道:“真让我猜对了。我最喜欢帮助人了。而且帮你我才能高兴。”回头飞去一个媚眼,钉他一下,看他做何表情。
赵君侯站起身来,躬身一拜:“风儿小姐,这次登门拜访,主要想向你讨要一盆花草。”憋了这么久,终于说出了此行目的,人便轻松多了。
“噢。”沐风儿伸出指头点点,“原来这样。”
生怕被她看透心思,掩饰着说:“上次你给的四季梅,我已栽种着了。今天本来想送还的,可是路远走得匆忙。所以就没带上。”
沐风儿一听他栽种了她给的四季梅,别提多高兴了。尽管早已经知道他栽种了那两株四季梅,她还是像刚刚听到一样开心。“看在你这么在意我的份上,我可以再给你一盆花草。”
“真的!”对于从未向别人索要过东西的人,第一次开口索要而又得到了别人的同意,那种心情就跟人生中的所有第一次一样。赵君侯的意外而惊喜却至少有一半是替赵小姐表达。
“那当然。本小姐说话算话。你要任何花草,我都想办法搞到手,除了天上瑶池里的。”沐风儿蛮自信的说道。
赵君侯依照赵小姐的原话说着:“一般花草没多大意思,要是有一盆罕见花草就好了。四季梅算是名贵,不同于众,对梅树我偏爱。若是有一种比四季梅更加名贵,也不是名贵吧……”
“那就是稀奇嘛,稀奇的梅树。”沐风儿脑子灵活,抢先说道。
“对对对,就是别人很少看见的就行了。让人耳目一新,过目难忘。”赵君侯好像看到了赵小姐面对一盆稀世花草的神情,那个神情足以使他比看到那盆稀世花草更加愉悦。
沐风儿眨眨眼,盯住赵君侯:“嘿嘿,赵君侯,你的要求真高,又要稀奇,又要耳目不忘……”
“是耳目一新,过目……”赵君侯重新说一遍。
“读书人的词本小姐不懂。我只知道你的要求很高。”沐风儿故意放出生气的调子。
赵君侯这才觉得自己要求高了,过分了。便道:“风儿小姐,我说说罢了,你不要生气。没有就没有。”看来高兴得太早,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沐风儿做个扩胸运动,“我能生你气嘛,生不了气,谁叫认识你,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就找一盆稀世的花草给你。”
“真的!”再一次惊喜,风儿小姐虽然有点大剌剌,可她的话绝对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