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君侯一副苦涩的表情,然后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简略说了一遍。“玉琢,我没有杀人,真的,还是我报的官呢,我杀人的话还要自投罗网么。那个书童跟我无冤无仇,我干嘛杀他。他们怎么不相信我啊。明明是山上的野兽咬死……”
“你不要着急,是正的就说不斜。良知县一定会公正断案。”赵玉琢安慰道,拿过丫鬟提着的一个花篮,里面是她亲手做的一些糕点。
“这是我做的一点吃食,给。”赵玉琢将糕点一一拿出来,递进牢里。
赵君侯那个感动啊,差点哭鼻子了,试问有谁对他这么好,除了爹娘就是眼前的这位赵小姐了。
“玉琢……”他不知道该怎样感谢。
赵玉琢微微的笑:“你放心,回去后我就跟我爹说说,让他查清楚。”
赵君侯点着头,赵小姐的情谊深刻地记在他心里。
“小姐,我们该走了。”身旁的丫鬟提醒一句。
赵玉琢便把花篮交给丫鬟,对牢里的赵君侯说:“那我先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又如来时那样挪着莲步离开。
“玉琢……”抓着牢门,尽是不舍。
赵玉琢回过脸来,朝他露笑,仿佛在告诉他,你安心等待,会有好消息。
望着赵小姐离去的身影,赵君侯悲喜交错,再低头看看手上精雕细琢的糕点,一股莫名的幸福油然而生。这么精致而美丽的糕点,他舍不得吃,若能保留,他愿意一辈子保留着。
“咳咳,小子发什么呆啊,美人都走了。”唯通咳嗽一声。
赵君侯没理唯通,将糕点放到一块干净地上,无疑,这是幸福的糕点。
唯通靠近牢门,眼睛直直地盯到地上的糕点,砸吧着嘴巴,口水都流出来了,“小子,糕点不是用来看的,要用嘴巴吃。好东西一个人吃多没意思,快,给大哥一些,共同享用。”
赵君侯撩了眼唯通,“我为什么给你吃,这是玉琢的一片心意,我怎能随便给人?”一个大盗,满身臭气,配吃这么精致的糕点?
唯通舔舔嘴唇:“赵兄弟赵公子,就给点吧,你一个人吃得下那么多。”
赵君侯偏不施舍,背过身去:“玉琢给我的东西,我才不给人呢。”
“都说好东西大家分享,你不给我吃,以后你有难事了,老子也不帮你。”唯通冒火地拍打牢门,以为赵君侯会想通这句话的含义,哪想屁都不放一个。
见隔壁的唯通没有发出声音了,赵君侯侧着眼去瞧,唯通在那里打坐,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他看了看地上的糕点,自己的确吃不了这么多,这个大盗无亲无靠,没吃过一顿好饭。想到此,他的怜悯心就起了。
“唯前辈。”。
唯通寐着眼:“谁是你前辈?”
赵君侯将糕点递到牢门外的地上,“唯前辈是小器的人吗,这个糕点你不吃就算了。”
唯通睁开眼来,看到牢门外的糕点,胡子笑的卷起来,屁颠屁颠赶过来,伸手抓过糕点,“赵公子是个明事理的人啊,真不愧是雄途书院的杰出才俊。”边说边大吃起来,敷了满嘴糕点渣。
看着唯通的吃相,赵君侯暗自好笑,这人虽是江洋大盗,但表现的一点不像江洋大盗的样子。
“哎,这么好吃的东西,也只有赵府千金才能做的出来。可叹我没那个福分啊。不过,”唯通眯起眼瞧赵君侯,“赵公子好像对赵千金有意,要是你娶了她,就天天可以吃这么好的东西,我作为你的大哥,不也能天天吃啦……”
“哎哎哎,你说什么呢。胡说,赵小姐玉洁冰心,不准你说她坏话。”赶忙封住大盗的口,被别人听去了,不是坏了玉琢的名声。
“好好,我不说,你我兄弟心知肚明就行了。话说回来,赵公子,这位赵小姐真是不赖,肯来这臭地方看你。对你不错。还答应帮你。他爹是县尉,沾了宋国赵姓皇帝的亲,这下你就有救了。”唯通说后哈哈笑几声,回到一堆杂草里呼呼大睡了。
还在迷迷糊糊的时候,赵君侯就被人叫醒了,他睁眼起来,发现是牢头,他赶忙迎上去,做出讨好的样子,“大人,是你叫我?”
牢头没好气的说:“你叫赵君侯叫的就是你。”
“是是,我叫赵君侯。”在地牢这几天,见过牢头打人,那才叫凄惨,所谓人在地牢中不得不低头啊。
牢头吩咐两个手下,“打开牢门,让他出来。”
牢门打开后,赵君侯刚跨步出去,隔壁的唯通说话了,“喂,赵公子,你走大运了,可以自由了。”
赵君侯没理唯通,发疑的问牢头:“你们带我去干什么?”祸福未定,他可高兴不起来。
“还真让这个强盗说对了,我们就是来放你出去。”牢头瞥一眼唯通,明显鄙视这个大盗,别人出去,你就老死地牢了。
赵君侯马上露出欣喜的笑,“真的可以出去?找到杀人凶手了?”
“你就别问这么多,你没事就行了,难道你还想呆在这里?”牢头不耐烦了。
“好好好,我走。”赵君侯就跟上牢头,走出四五步便停下,向隔壁牢房的唯通说声,“唯前辈,我走了。”
唯通笑嘻嘻的:“走吧走吧,不多久咱们还会再见面。”
这个唯通大白天说梦话,还会见面?一个偷盗官印的大盗,没有临时处死就算恩德,重获自由,下辈子倒有可能。赵君侯没有多言,就走出了地牢。
一出县衙大牢,赵君侯就回了家。他没注意到的是,他的后面有个人,一路跟着他来到了他家门前。
“城北赵家巷。”鬼狐念叨的站在一个门口。
这条巷子僻陋,总共住了五六家人,来往的人也不多。
“这一定就是赵君侯的家了?”鬼狐轻轻一跃,跳进里面的小院落。
屋里正传来赵君侯的说话声,好像还有其他人。鬼狐悄悄来到屋旁,侧耳倾听。
“爹、娘,你们就不用担心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肯定是官府抓错人误会了,这几天他们一调查,弄清楚了事实真相,就把我放了。”赵君侯想起赵小姐,这件事上她肯定帮了不少忙。
赵母道:“没事就好。但你以后还是不要到九姥山了,听说那里豺狼虎豹很多,万一出个事我们还活不活啊。”
“你就要进京赶考了,光宗耀祖全在你身上了。”赵父说道。
赵君侯应下,问:“娘,赵小姐来过我们家么?”
赵母显然很喜欢赵小姐,提到就笑出几路皱纹:“赵小姐来了啊,向我们问好呢,还说要帮你。她知书识礼,是个不错的官家小姐。”
“果然是赵小姐帮的我。”赵君侯眉开眼笑,有点儿激动。
屋外偷听的鬼狐郁闷了,她虽然不知道人类多少事情,可是虹姑跟她讲过些人类的事,还有她可不是一只笨笨的狐,她已从赵君侯话里知道他还认识一位赵小姐。虹姑曾跟她说过,人类叫女人的称呼中就有一个小姐的词汇,还说小姐是雌和母的代称。
“臭书生,帮你的不是人,是我这只鬼狐。”鬼狐生起一丝不快,踢了一脚屋子的墙壁。
帮赵君侯的不是赵小姐,尽管赵小姐恳求他爹彻查清楚,可赵县尉对赵君侯多次骚扰自己的女儿,早就心存恨意,只是官职在身,他不好徇私。经过查证,赵君侯的确没有杀人抛尸的动机,况且也没哪个杀人犯这么笨,自己投案自首。当然赵县尉瞧出了这里头的门道,王员外和良公子都一致认为赵君侯有重大嫌疑,所以他查后仅是列出一些疑点,并不替赵君侯开脱。
身在九姥山的鬼狐自从上次见过赵君侯,与他在山洞相遇后,就把他记在心上。当知道他下狱后,她急了。虹姑劝她不要管人间事,尤其不要结交人类。然而倔强的鬼狐偏不认同虹姑的观点。
“虹姑,你想想办法啊,救救他,要不是发现了那具死尸,他就不会坐牢了。”鬼狐拉着虹姑央求着。
虹姑真是拿这只鬼狐没办法,警告她:“我可告诉你,只许这一次,今后跟他划清界限,人是人,狐是狐,不能越界。知道么?”
就这样,在鬼狐的央求下,虹姑先是幻化一个妇人到官府报案,然后利用别的被狼妖咬死的死尸来引那些衙差前来九姥山,武捕快经过查验,与王员外家的书童死相一样,经查,死者乃是附近一个村子的村民,不幸遇到野兽袭击,终致惨死。由此得出结论,那个书童确系野兽咬死。就这样赵君侯的嫌疑便洗脱了。
鬼狐很想冲进屋去告诉赵君侯,是她帮了他,他不应该把这份好意戴在别人头上,可鬼狐还是黯然离去了。虹姑在她来之前一再提醒她,不要贪恋人间的事物,不要太靠近人类,看见他平安就马上回到九姥山。
“怎么现在才回来,不是给你说了,看见他被放了就回来?”虹姑在洞里熬着一锅上好的肉粥。
鬼狐现出原形,五彩的尾巴甩来甩去,“他是因为我们才坐牢,我总得看见他平安回家啊。”
虹姑刺一眼:“好,之前的事我就不提了。以后不准了。我们走的路是修炼成天狐,难道你不想脱掉你一身的杂色,变成所有狐类顶礼膜拜的天狐?人类哪能与我们比,他们只有短短几十年生命。还当不了我们长长一截尾巴的时间呢。”
鬼狐不置可否,好像忽然没了意义。从此,那个读书人自己走自己的路,自己也重复自己的路,每天收集晨露,然后一日日在深山修炼。
“喂,你发呆干什么,去叫奶娘,今天这锅肉粥可是极品好料。”虹姑催道。
鬼狐便出去叫奶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