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的泪随着清妩躺下去的动作沉埋进她深陷的眼窝,比无花果的颜色还要霜白的唇动了动,“不用了,请问我昏迷了几天?”
“四天。”
阿妩闭上眼,心想,凌衍森定是四天四夜忙着看护自己,一分一秒都没合眼了吧。
小护士出去,轻轻为她带上门。
脑袋是空的,却很沉,好像装了太多太多她无法承受的东西。那个男人恶心的嘴脸一直在脑门前晃悠,晃悠的她精神快要崩裂。她不能接受,可一切都告诉她,那是事实。
除了哭,她想不到别的任何有效的办法纾解心中的郁结。
她只知道,从今往后,她配不上他了。
对于第一个来探望她的人,清妩其实没多大想法,但当那个人毫不客气破门而入时,清妩不论如何都要惊讶一下的。
段淼淼。
不够亲,一直对自己有着浓浓敌意,刻薄尖酸,不按常理出牌,内心冷漠,行事乖张的,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醒来的够快的!”
段淼淼笑笑,走进来,卡其色巴宝莉风衣,紧身下装,冷艳的黑色高跟,一身干练。
她站在床边,居高临下俯瞰着刚从鬼门关回来的清妩,嚼口香糖嚼的十分开心。
清妩还是咧嘴笑了笑的。
千思万想,真没想到,第一个来探望的竟然是段淼淼,这个妹妹无论何时都不会这么主动的。
除非……
“听说你最近过的很糟糕。现在看来,的确如此。怎么样?心情郁闷吧?”
段淼淼看着清妩单薄而弱势的样子,嘴咧的大大的。
清妩不气,她只佩服这个妹妹足够真实的态度,虽然段淼淼真的很讨人厌,可是不得不说,她是坏,却坏的够直白。
“郁闷。”清妩呢喃着,算作回答。
“我一直觉得小弟对你甚至比对我还要好。可惜最终,还是秉承了段家人的本性,为了一个利字,万事抛弃,更别说亲情了。是不是很失望?痛彻心扉?”
清妩敛了笑,目光锐利起来,虽然惨白着一张脸,但这并不妨碍她的严肃。
“你来干什么?”
段淼淼夸张的笑了,“我来给你惊喜啊。”
“什么意思?”
“喏。”段淼淼右手伸出来,手里的纸盒暴露在清妩眼皮子底下,“送你一份大礼。”
清妩突然觉得背脊恶寒,段淼淼的礼物,恐怕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是不要接受的好,免得一口气提不上来,倒叫她丢了性命!
“怎么?没胆子接受啊?”段淼淼轻蔑地笑了,然后走过来,将那个小盒子放在床头柜上,“总之,礼物送到啦,希望你早日出院。哈哈……”
言罢,一个转身,到门口又回头,“我要是你就打开看一看了,毕竟,里面有父亲和小弟对你的祝福哦。”
清妩猝然间拧眉,她听出来了,段淼淼最后那菊花里大有深意。
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弟和白琴合谋,设计绑架她,害她至此惨烈地步,可段淼淼却提到了父亲,难道……
段淼淼出了住院部,却并没有着急着往医院大门走去,而是绕到另一栋检测楼一楼的大玻璃门前。朝着某个方向看过去,好看的菱形唇瓣翘了翘。
实际上段飞这几日都带着段铭辰在医院外面蹲点儿。
车已经稳稳停在了医院门诊部的草坪上,可人却迟迟不见下来。
买通了医院内较为熟悉的医生通风报信,每日每日都来探听,得到的结果无一不是,段大小姐还没醒,您的外孙情况堪忧。
便是这样的消息,他和段铭辰无论如何也提不起胆子走进去撞凌衍森的枪口儿。
但是事情总要解决的,儿子惹出来的烂摊子总要收拾,白琴那老女人狡猾如泥鳅,自从清妩出事后,她倒好,第二日一早便搭乘专机回了她的华尔街了!
也不说带上铭辰一起,去避避风头!
想到此,段飞一脸郁郁然,回头,苍老而充满算计的目光直直盯着段铭辰,一阵数落,“你当时怎么说来着,白琴对你还有点感情?我怎么没看出来!一出事儿她跑的比谁还快!”
“爸爸,您就别再说我了,我已经很难过了。”段铭辰萎靡不振,但好歹有父亲在前面为他挡风遮雨,姐姐是那么善良的一个人,就算能狠下心不看他的面子,也不能不顾及父亲年事已高吧。
“我这次是老糊涂了,聪明反被聪明误,当时就不应该对那根本就得不到的三十亿动心!现在好了,得舔着脸跟你姐姐道歉赔罪了,这一辈子我还没这么低声下气过!凌衍森又高深莫测,根本
摸不透他的心思,如果外孙能活下来还好,活不了,保不定他一发怒你我都得蹲监狱!”
“没这么严重吧?爸爸,你的意思是姐姐会报案?”
“难说啊,毕竟凌衍森在那杵着呢!”段飞摇摇头,一声叹息。
手机响了。
段淼淼拿着电话,望着那辆跟主人一样黑的宝马,笑容阴沉,“姐姐醒了哦,你不是最疼她?怎么,宁愿躲在医院外面当缩头乌龟也不敢进去探望探望?”
段飞听着二女儿的话,立刻沉了脸。
这就是这个乖张的女儿对待父亲的态度!
但是,此刻他的心思不在这上头。
“什么?你怎么知道你姐姐醒了?”
“我来医院例行检查,刚巧听护士们提起,我可完全是出于好心啊,虽然父亲您做的那些漂亮的事儿伤透了姐姐的心,可我也不忍心看着一个好好的家被你折腾的支离破碎啊!”
“哼!那真是多谢你的好心了!淼淼,你呀你,只需管好自己,别再和那个萧以翔厮混惹你妈妈生气,就是对这个家做的最大贡献!”
段飞吼完,挂了电话。
段铭辰看向一脸青黑的父亲,知晓定是二姐说了什么气话惹恼了父亲,二姐就是那般的人,跟谁都过不去似的,说话火药味最是浓烈,气不死你她便不甘心。
“爸爸,二姐就那性格,您也别生气了……”
“淼淼说你大姐醒了。”段飞打开车门,望了望车里僵硬成木头的儿子,恼怒,拍拍车窗,“还愣着干什么?下来啊!”
段铭辰磨磨蹭蹭下了车,却不往前走,缩在车门前,“不打个电话给那医生,问问小侄子的情况吗?”
段飞皱眉,心道忘了这茬,便一个电话拨过去,只听那医生摇头叹气,说是又被推进手术室了,这次是先天性膈疝和支气管肺炎二次手术。段飞吃了一惊,目光黯淡下来,这病他听说过,以
前好友的孙子刚生下来便得了这病,后来国内都不敢接,只好去美国,最终却还是没能救活。
没了外孙的庇护,他这次恐怕真的是吉凶难保了。
“快走啊!”拉上段铭辰,便往住院部走过去。
段淼淼看见段飞和段铭辰移步,赶紧从长廊抄近路,来到妇产科,抓了个护士,便道,“高进VIP病区二病室的病患醒来了,正找她家属呢,我是她熟人,但我有急事要先走,护士小姐,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