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段淼淼阴森森的笑声,凌衍森只恨自己不能一手掐死这个歹毒的女人,他压低声音怒斥,“毛毛也是你的女儿,从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这个蛇蝎毒妇,别忘了,人在做天在看!”
段淼淼突然冷了脸,声音冰冷刺骨,“凌衍森,我们各扫门前雪就好,你不必一次又一次提醒我,让我不断想起当年所受的罪!”
啪的一声,挂断电话,身体还是止不住的颤抖,看护被她尖嗓子吼的一愣一愣的,段淼淼阴着眼睛回头,“杵在那干什么,给我脱裤子啊!”
凌衍森在客厅里来回打转,眼睛时不时往楼上看,好在主卧的门并没有打开,她估计撑不住,睡着了吧。
修长的手摸着下颌,最后因为恼怒和不知所措,手指凑到唇边,牙齿不断地啃咬着,身体一阵一阵地哆嗦。
一切似乎都已经板上钉钉,毫无退路了。
嗜血的眼眸里泛出浓厚的悲伤和绝望,最终,他还是走到沙发前,弯腰捡起自己刚才一时气愤甩下的手机。
想了想,走到偏厅外的花房,给林文才拨了过去。
“速速找到金律师,给我起草一份离婚协议书,关于多多的抚养权的问题,做一下手脚,只要能蒙蔽过段清妩的双眼就行,表面上看着给她很大希望让她觉得抚养权贵她,实际上在我这边。懂吗?”
林文才有些怔愣,他明显是没反应过来,毕竟,纵使知道老板和夫人闹得不可开交了,一大早却突然听老板说要一份离婚协议书,他这个做属下的不惊讶都不行。更何况,牵扯到少爷的抚养权问题,老板这样明摆着是想坑夫人啊。
“喂!林文才!在听吗?”
“是,凌总,只是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离婚?这件事你和夫人商量过吗?她同意了吗?”
凌衍森正心慌的不行,恼怒之下雷霆万钧,“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我说要离婚协议书,一小时之内让金律师送过来,记住,让他亲自过来!”
“好的。”林文才握紧话筒,想起在医院见到夫人时,她那副魂不守舍的病态样子,终究有些不忍,自己素来守本分,老板交代的事按时完成即可,可现在,却还是逾矩一下吧。或许老板只是一时气急了糊涂了,旁观者清,劝一劝,或许便还有迂回的余地呢。
“凌总,属下有句话不值当讲不当讲。”
话筒里没有声音传来,却又一声沉过一声的急促而震怒的呼吸。
林文才抓紧时间,“凌总,我们是旁人,旁观者清,您和夫人走到今天实属不易,既然缘分在感情在就要珍惜,何必弄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啪……
通话已经被凌衍森掐断。那按住结束通话键的指头,骨节泛白,指腹僵硬。
眼眸底部浮上深深的雾霭,青黑,浓郁,蚀骨噬心。
这个道理他不懂吗?就是太懂,所以心才会像撕裂了那般的痛。
他和她的一切都在不断受伤,最后的最后,还要被凌迟。这般的极刑,他来受就好。恶人,他来当就好。
凌衍森撸起袖子,从冰箱里翻出山药,混合着白米,想要给清妩熬点清粥。
这两日虽然一直在打营养点滴,她的气色也好了一些,但是不吃饭始终不行。
呆呆地倚着厨台,凝望着锅里翻滚的白色的雾,突然忍不住荒凉的笑了笑,他不是不会下厨,嘉宇崛起后,他便与厨房绝缘,骨子里是憎恨自己会下厨的,因为这点告诉他,他不过也就是个脱不了地气的普通男人,饶是一身顶级名牌,修炼得不似凡尘俗子,可骨子里,他所经历过的一切,无时不刻在提醒着他,他注定摆脱不掉那份灵魂里的低贱。
所以从来不下厨,虽然他做的菜真的不错。
今天逆行倒施,竟然给她煮粥,可锅里蒸腾开来的热气却烫得他想掉眼泪,如果他们还有时间,他宁愿天天这样给她熬粥。
端着盘子,在楼梯口停了停,看看时间,九点四十一分。
脚踏上楼梯。
每往前走一步,餐盘便愈加颤一分。
清妩不知道凌衍森下楼后干什么去了,她想起床,可手背上还扎着针,头顶上的点滴瓶里的液体一滴一滴渗进身体里,有点凉,可精气神又奇迹般的好了些。
她能感觉到。
正百无聊赖,心里慌乱不已的时候,听见脚步声。她赶紧坐正,把手里撵着的他的枕头乖乖给他放回原位。
对于一些东西的摆置,凌衍森有近乎变态的苛刻要求,物品原来放在哪里,用过之后恨不得还放在原位,分毫不能移动,他才满意。这种刻板精准的生活态度,比她还要来得硬朗。
凌衍森推门进来,清妩看见他手里的餐盘,很自觉地把床头柜的电子表移开,赶紧说,“放在这里吧。”
小心翼翼的话里有讨好和感谢的意味。
闻着那股香气扑鼻的食物味道,胃里翻涌过阵阵酸水,数了数,才想起来,自己真的有些时日没吃饭了,在医院的那十几天,因为身体机能没恢复到正常水平,稍微吃一丁点固体食物都会吐掉,后来江恨寒便让丽姐给她专门熬制流食,但丽姐是北方人,稍不注意便口味偏重,清妩又不好意思提,只好忍着。
凌衍森放下东西,搬来榻榻米,坐在床边,端起木制花纹的碗,拿过勺子,搅了搅。
清妩看着那一晚白花花的好似豆腐花一般的粥,有些粘稠,看来放了她喜欢吃的山药,不禁吞了吞口水。
凌衍森舀了一勺,很细心地吹了吹,才送到她嘴边。
清妩瞪大眼睛,有些受宠若惊,凝视着他骨节分明的细长白净的手指,发愣。
勺子冲着她梦上白雾般惨白的唇面蹭了蹭,她有些不好意思,张开嘴,舌头瞬时尝到了浓郁的香味,果然,是她料准的清淡口味。
“味道很好。”她笑笑,百合花一般韵致而稍显薄弱的眸子眯了起来,尖瘦的小脸被雾气蒸腾的泛起淡淡的红,那模样,叫凌衍森看得一阵痴然,倒不是有多美,只是那份憔悴的清婉,叫他又痴又怜。
他没说话,尖刻而凌厉的轮廓却缓和了些许。
目光瞥一眼电子钟上不断的机械着往前走的分针,眼眸里的沉郁又深了一些。
清妩见他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便很识相,也不说话,他给她送过来,她就张嘴吞下去。
她总觉得他的样子看起来有些不对劲,早晨下楼时明明还火气大得很,再上来时却沉默寡言,没了火气,目光里锁着她看不懂的深意,时不时还会定定的盯着她看,不知道在想什么。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可以选择去一个地方,你想去哪里?”
凌衍森突然开口,还是令清妩差点掉了下巴的话题,她正咀嚼着没有化掉的山药,被他突如其来的没头没尾的话题一冲,差点噎住。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思索着他这么问是不是有什么深意,他这人的本质便是如此,说话藏八分露两分,似是而非,你要怎么想都可以,但目的却只有他一个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