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努力倒水的男人石化。
清妩看了看他伸在盆栽上方的手,手里的杯子还维持着倒水的姿势,她阴测测的笑了,满目狰狞,“那么,慢用。”
转身,啪地一声重重带上房门。
卧室里,窗边站着的男人惊悚的看了看门口那桶水,精干的短发在夜风中以光速凌乱起来。
果然,遭报应了……
翌日清晨。六点不到。
郊外空旷的机场跑道上,一架庞巴迪挑战者850大型公务机正稳稳的停在跑道上。
与之相形见绌的,是一辆由远及近驶过来的阿斯顿马丁,凌衍森下车,将车钥匙交给地勤,英俊的眉宇处闷闷的锁着,下眼皮青黑眼影沉沉,脸色看起来不大好的样子。
上了飞机,放下公务包,疲惫地卷起袖子,吩咐空服弄杯咖啡,然后将沉重又无力的身体陷进豪华舒适的沙发椅里。
周继荣放下报纸走过来,挑挑眉,语气酸不溜秋的,“哟,来啦!瞧你这纵欲过度的模样,昨晚和大嫂通宵达旦做功课去了?”说罢,还煞有介事地拍拍凌衍森颓靡着的辽阔的肩膀,语重心长,“兄弟,哥儿们劝你悠着点哈。孔子先生说得好,少年不知种子贵,老来望女空悲切啊!”
“滚犊子!扯你娘的蛋!”凌衍森大手一挥,骨感分明的指头准确无误地戳向肩膀上的爪子,很满意的听到一声嗷嚎,他皮笑肉不笑,松开。
周继荣黑着脸,来了火气,闷不啃声走到自己的位置前,啪地一屁股坐在了报纸上,得空,一张合不住的嘴又开始长途跋涉的犯贱路程,“总裁就是总裁,可以和老婆彻夜做功课缠绵到天明,我们这等小罗啰呢,夜半三更还要提前四小时去敲民航管理部部长的家门,申报航线,请求批准!”
凌衍森挑眉,波澜不惊,“这些事儿你可以交给林文才,他会比你处理的更好,这样我也不用大清早五点整就接到民航管理部长的投诉电话!”
“……”
周继荣愕然,随即很有自知之明的低头不语,昨晚为了能让飞机按时起飞,他的确有了点过激手段,差点没把部长家那扇可怜的门给敲坏……
这时,林文才从洗手间出来,拿起一叠资料奉到凌衍森的桌上,“少爷,您看看。”
凌衍森整了脸色,飞速浏览,然后抬头,“确定匹配吗?别又是像从前一样,对方以捞钱为目的,白去一趟不说,还浪费时间!”
林文才看向周继荣。
周继荣走过来,“应该是靠谱的,我们事先把毛毛的血型和肝功能检测的结果都传真了过去,那头的医生说,有很大希望。”
凌衍森面色凝重,“找了这么多年,希望一直渺茫,毛毛今年就该六岁了,真希望她再多活一些时间,好让我找到匹配者。”
周继荣顿了顿,犹豫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说了,“疯子,你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呢,要说与毛毛器官最匹配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哪!那个女人从没为毛毛做过什么,也是时候让她……”
“你不了解就不要妄下定论!只要我还有一点能力,我都想毛毛活的干干净净,再不要和那女人扯上半点关系!”凌衍森沉了脸,太阳穴上凸出来的经脉纵横在刀削般的轮廓上,无端的显得有些狰狞。
周继荣愣了愣,没料到他竟动气了,他淡淡一笑,“真的是这样吗?我怎么觉得,你是因为不想让大嫂知道毛毛的身世,所以才迟迟不向那女人讨债的。”
凌衍森怔住,握着咖啡杯的手忽的一片冰凉,他再不言语,只低头啜咖啡,舌尖触到滚烫的水,他脖子一梗,生生下咽。周继荣看他那样,似笑非笑,眸中却泛起隐忧。
私人豪华公务机抵达美国俄亥俄州,飞机降落,凌衍森拿起公文包就要下去,周继荣拉住他,一脸神秘兮兮,“你猜,接机人是谁?”
“总不会是你妈吧?”凌衍森不屑的撇撇嘴,斜睨着他,没有好脸色的讥讽。
周继荣扑哧一声笑了,笑得有够意味深长的,凑到凌衍森耳边,语气暧昧,“相当于是你妈,不对,甚至比你妈还恐怖……”
凌衍森脑子转的飞快,颀长挺拔的身躯一僵,蓦地转头,目色幽深,衍着十分不淡定的燥气,深深蹙眉,“周继荣你他丫的千万别告诉我是……”
话没说完,机舱门大开,少顷,一个披着雪白貂绒大衣内搭超短豹纹裙的绮丽女人施施然踏着高跟,尖叫着,大笑着,朝凌衍森扑了过来,“森,Long time no see!想我吗?”
凌衍森只觉得眼前一黑,手里的公文包都不甚坠落在地,面色被刷了一层黑漆似的,嘴角狠狠抽搐着,良久,干涩的声音从被那双胖胖的沉沉的手臂勒得死紧的脖子里飘出来,“……白琴?”
厚实圆润的手掌拍了拍他英俊的脸,女人娇艳的红唇十分刺眼地咧开,神态妩而不媚,成熟的声音娇而不甜,戴着美瞳的眼睛里泛出深深浅浅的暗光,幽幽地看着眼前愈发英俊的男人,唏嘘,“你这表情真可爱呀。就像临死前不得不准备好下地狱那般!哎呀,你说你从前怎么就没这么老实呢?愣是把我这把老骨头玩了个死去活来的,到现在伤口还没愈合呢!”
凌衍森呆若木鸡,俊逸的眉宇处,抬头纹一片,他被那个叫白琴的即使努力装嫩也看得出来已经年过三十五的女人拉着往阶梯下走,边走,阴森森的脸转过来,地狱般寒意萧萧的眸子直直地看向周继荣。
周继荣耸耸肩,做了个NO的口型,表示他很无辜。然后拿出手机,翻到四十五分钟前收到的简讯递到他眼前,凌衍森看了后,眸子里一片死气沉沉,与身旁女人嘴里哼出来的欢快的歌声形成了黑白相憎的极大反差。
清妩睡得有些迟,醒过来时已经上午十点。
她睁着一双熊猫眼,无限怨念地盯着墙上的挂钟,喝了杯牛奶,脑袋还是很沉,她走到卧房门前,手去敲门,虚掩着的门瞬时就被推开。
空旷的房间里,大床上被子铺的很平整,若不是昨晚历历在目,清妩都要以为这房间没睡过人了,低头一看,门口处昨晚她发飙抬进去的那一大桶水已经消失不见,可飘窗上盆栽边却放着一个杯子,清妩瞅了瞅,正是凌衍森那厮昨晚来回在客厅里转悠时端着的杯子。
她白眼,鄙夷万分,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她做的菜咸了,分明就是找借口,不然接了水不喝,却倒到盆栽里是什么意思?可是,他昨晚吃错药了吗?为什么要来回折腾她?
想了想,想不明白。也不知道他一大早就消失是何意图,拿出手机拨过去,却是关机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