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坡,突然起风。风尘漫处,惶惶直透阴杀。
本站在十里庙前的秦玉仁一看不对劲,慌忙拉了杜月环躲进了枯庙里。庙堂里陈蛛结网,一层一层,梁上梁下,佛前佛后,案中案角,铺结得满满当当,新网旧丝,叠叠作绕,好一处破败的地方。
秦玉仁将杜月环推进身后,自己又探出头来对着那裹卷的风沙里看,隐隐看到有些虫影,秦玉仁就更觉得古怪。秦玉仁突然想起了什么来,一伸手,从手兜里掏出了那根“青灵碧簪”来看。就在这时,那裹卷的风沙突然扑着庙门冲荡了进来。秦玉仁赶紧一把推开杜月环,自己借着反推之力,一个翻滚就迎着风沙抵出庙外门。那风沙果然邪门,秦玉仁一滚身出庙门,风沙也跟着秦玉仁的身子翻滚息卷。
秦玉仁一看这朝是躲不过了,也不躲了,直直站起身子在那风沙中大吼一声:“沐影你个鬼娘们,给爷出来!”秦玉仁一吼完,只觉得自己的脖子上一痛,伸后去摸,却是什么也没摸着,而自己又看不到自己有脖子是如何遭了殃,也只好作罢。但他这一吼,那风沙竟然就真的息了。
十里坡的一头,缓步走过来一位头罩黑纱的女人来。那面上黑纱,无风而动,遮息微扬,女人就戴着这面黑纱,直直就走到秦玉仁面前。
秦玉仁一看这身段,就知道了此人是谁,于是就在口中道:“别装神弄鬼的了,把你这一脸死虫子给撩开,看着瘆人!”此人正是沐影。沐影一听,嘴里吹了一口气出去,只见那面前黑纱立刻化成无数飞虫子绕着秦玉仁一阵飞转。
秦玉仁又说:“你也别拿这破虫子吓唬你爷了,你爷要怕你,就不呆着等你来了,这破簪子先还你。”说完一扔手中的“青灵碧簪”向沐影。沐影慌忙伸手接住。一接住,冲着秦玉仁又是媚惑一笑,径直插到脑后发髻上。
“你倒还真是不怕死,去哪儿躲了这么几个月,怎么不保着你那小命还要跑出来!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着你了,不知道奴家还是真心想你么!”沐影语带挑逗,把那一身的杀气说得波澜不惊。
“想杀我先惦量惦量,什么事都不用说得太过,你不知道我这是故意召你来的么?”秦玉仁只好自己先惦量着话说,省得一不小心还真被眼前这女人给喂了虫子。
“是吗?”沐影咯咯一笑,说,“我倒是愿意听听你召我来为了何事,难不成跟我一样也是因为想念么?”
“想!想得要死!”秦玉仁只好以话应话,说:“除了想,还要告诉你些事,想必都是你抠着脑门要听的!”
“哟,爷你有话就直说呗,不用拿这些话来挑逗人家,万一人家心一软,又真个爱上你舍不得杀你可怎么办!”沐影话里不离三分杀机,一路引诱,一路威胁。
“‘碎目古镜’可找出大秦血玺,想必那东西你想要!”秦玉仁轻描淡写的说一句。
沐影一听,真个一愣,死死盯着秦玉仁的脸色看,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破绽来,但没有。“你也知道那‘碎目古镜’?”沐影问。
“什么叫知道,只有爷我才能找到那‘碎目古镜’,也只有爷能破那古镜里的秘图!”秦玉仁为了保命开始胡诌起来。
沐影一听,立刻贴上身子来,拿着胸脯死死压住秦玉仁,又冲着秦玉仁脸上轻吹了一口气,立刻驱散了一直绕在秦玉仁脑袋上的飞虫子。沐影这才暧昧一笑,嘴贴着秦玉仁的嘴轻声问:“爷,你果然不是一般的人,也没枉我当初喜欢你一场,你倒是跟我说说要如何找到那‘碎目古镜’,只要你应了许我那古镜,我们以前的恩怨就一笔勾销,还可以再续旧情,你说好还是不好?”
秦玉仁一伸双手,却在沐影胸前两边各捏了一把,然后哈哈一笑说:“旧情我们还是别续了,你这胸都有些下垂了,我得跟多少男人认亲戚去。再说,你以为你现在能把我怎么样么,我能召你来,你觉得你还有本事能对着我下狠手?”
沐影一听,立刻脸色一怒,因是秦玉仁这话也太过恶毒,不过她赶紧偏头向庙门处看。而杜月环此时正站在庙门口,静静的看着他们两个,并不动声色。
沐影对杜月环心里也是没底,摸不清她的路数,只好又转换了脸色,故作笑意的冲着秦玉仁说:“原来你这又是找到了一个新的情人,你还真是有女人缘!”秦玉仁一听,也不敢把话说得太过无趣,怕真是惹来沐影的杀心。于是就在嘴里说,“聊正事,这‘碎目古镜’现在不是你一个人想得,方应天,朔王爷,龙啸渊,驮碑怪人,还有那兽宗的魏宏财,这是你们歪道上的,还有那所谓正道上的各门各路,你要想得那古镜,唯一的办法就是别惹火我,要不老子一不开心就直接砸了那破玩意,让谁都得不到!”秦玉仁把能想到的人都给拎出来凑数了,反正想着能乱就乱些,越乱越好。
沐影一听,也确实不知道秦玉仁这话里是真是假,但他说出这么一大圈听着有名堂的人,心里不得不犯嘀咕。但沐影还是在那嘴里问:“我凭什么相信你能找到‘碎目古镜’?”
“现在不是能不能找到的问题,现在是我要拿着那古镜跟你们邪门各路做生意的问题,你们谁个出的价钱大,我到时候就把那破镜子卖给谁!”秦玉仁轻飘飘的说。
沐影听了,又是一阵疑惑,终是问:“你想要什么样的价钱?”
秦玉仁摆摆手说:“价钱不是这么谈的,等你们自个儿想清楚了再找我说话!反正我这东西是摆在那了,要不要你们自己定。但唯一要奉劝你们的,千万别对老子动什么歪心思。爷这次出山是来做生意来的,谁要是敢再惹火我,别怪我新血铺旧路!”
沐影一听,笑了笑,说:“那就听爷的,什么时候能见着那古镜了,我就给你开个大价钱!”那笑里,却是诡异无比。
秦玉仁摆摆手,说:“成!到时候我自会找你!”
“不用!”沐影又是一笑,说,“对爷还生着思念呢,应该是我找爷才对!”
沐影说完,深看了秦玉仁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秦玉仁一看,这女人神色不对劲,肯定是没对着自己干什么好事,突然就想起脖子上那股痛了。秦玉仁一伸手,一把抓住沐影,问:“你娘的又放了什么鬼虫子咬了老子?”
“别说得那么难听,哪是什么虫子啊,只不过是在你身上放了点情毒,等着你对我回心转意罢了!”这次轮到沐影在那轻描淡写的说了。
秦玉仁死盯着沐影看,沐影却装作温柔的回。秦玉仁看了半天,终是没了心气,冲着沐影一摆手,说;“走!走!走!懒得看你这副嘴脸!”沐影听了却也不生气,又在那故伎重演,一伸手扣在秦玉仁腰间。秦玉仁只觉得全身一麻又是动弹不得,沐影一凑脸,张嘴咬住了秦玉仁的下唇,死劲的给吻住了。
沐影吻了秦玉仁,却还偏着眼光到秦玉仁身后,冲着还站在庙门口的杜月环挑衅的看了一眼。
杜月环见了,脸色不为所动。沐影这才罢了,一把推开秦玉仁,这才带着一阵得意的笑声飘然离开。
秦玉仁知道自己这是斗不过沐影,只好冲着沐影身后喊了一嗓子:“就你这样的,价钱翻倍,要不门儿都没有!”沐影听了也不回头,举起手在脑后摆了摆,不以为意。
这时候杜月环才缓步走了过来,问:“这个女人又是什么人?”
秦玉仁应一声:“虫宗的,叫沐影,以后你尽量别跟她打照面,一身邪乎玩意来的。这不,肯定是给我下了什么虫毒了,我怎么这么倒霉!”
杜月环听了一惊,赶紧问:“她真的给你下了毒了?”
秦玉仁拧起脖子给杜月环看,说:“你看看,咬在脖子上了,有没有什么大的反应,摸着是没起什么包,但肯定是被咬了一口!”
杜月环这时才注意到秦玉仁脖子上有一个血色红点,而那红点顺着脖子下的经脉竟然也是生了一丝红线下去。杜月环也顾不上别的了,一把撕开秦玉仁胸前衣襟,秦玉仁感觉到不对劲了,赶紧自己在那低头一看,一条血色丝线直通自己的心脉。
杜月环拿眼神看秦玉仁。秦玉仁也拿眼神看杜月环。
两个人就这么看了一阵功夫,秦玉仁这边开了口说:“我现在知道什么叫做债多不压身,毒多不伤身了!”
“你打算怎么办?”杜月环问。
“怎么办,这生意做得都压上身家性命了,必须要卖个大价钱才行。”秦玉仁咬牙切齿的回。
“怎么?你要用那‘碎目古镜’跟他们做交易,那可使不得,一个处理不好那会害苦天下苍生的!”杜月环一听,赶紧在那说道,神情严肃。
秦玉仁细看杜月环脸色,突然觉得自己这是高估了自己,好多时候,女人也并非自己想像的那么简单。
“那我好好想想再说,看来这年头生意难做!”秦玉仁心思一动,立刻把话经缓下来了。秦玉仁意识到,自己这一路走下去,可能就不仅仅是要跟邪路为敌了,可能这些正路上的,自己也要不停的得罪。
如此来说,那他秦玉仁就是要腹背受敌前途生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