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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死亡

102号驾驶电车经过第四街区的时候,那个褐色的怪物还未破土而出,一切都显得非常平静,基地公民在街道穿梭行走,看上去秩序井然。

但102号心里明白,就算别的Z星生物没有前来助阵,仅凭他和李肆带回的那一只,就可以杀光基地所有的人。

102号并没有多大的责任心,他只是个普通公民,也没有75号那般崇高的荣誉感,他只想保住自己的性命。

“要不要提醒一下他们?还是算了,事情没有发生之前,谁会相信我呢?只怕会把我当作一个傻瓜和异类……”

102号苦笑了一下,他继续驾驶电车,驶入了通往基地大门的长廊,沿着缓缓倾斜的小坡前进。102号倒是想在不危及自己性命的情况下提醒基地公民保持警戒,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必要,反正那只从实验室逃脱的怪物势必会引发恐慌和混乱,到时候人群一旦疯狂地往门口涌去,那么自己逃生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了。

“它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对于异能者的攻击完全免疫?而且……而且还具备了某种程度的谋略……假装被俘,然后……”

102号回忆着数个小时之前的情景,他这才想起俘虏机械人的确太容易了一些,那些令人类闻风丧胆的隐形怪客,不可能那么弱小,102号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突然,当电车靠近基地合金大门的时候,猛地从旁侧跳出一个身影,将102号当场拦住:

“公民!请停车!”

“该死!把门打开让我出去!”

102号朝他挥着拳头吼道,但负责警戒的23号早已接到总督的命令,在没有得到总督本人的亲自授意之下,不得让任何人出入基地。

“总督有令,短时间内封锁基地,任何人不得进出!”

23号非常冰冷地说道。

但102号早就气得浑身发抖,只见他从电车上跳了下来,朝着23号大叫大嚷:

“听着!总督现在可能已经遭遇不测!那只俘虏的外星生物早已从实验室逃出……正在对基地公民展开血腥的杀戮!基地目标很可能已经暴露!赶快打开大门放我出去,我只想逃命!”

……

75号是一个非常偏执的女人,在李肆看来,这样的女人简直如同过去的传销受害者,固执地坚信自己脑中被灌输的那一套思想体系,并不惜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李肆并没有看不起75号的意思,与此截然相反,他甚至有点被75号悍不畏死的精神感动到了。只是,他觉得这件事已成定局,根本无法挽回了。作为数量不多的幸存者,尽量保住性命延续人类的希望才是他们应该做的。显然,75号并不理解这一点。

李肆知道,和对方多费唇舌已经毫无意义,短时间的三言两语是说服不了这个女人的。如果真的激怒了她,李肆不敢保证,对方真的不会对自己动手。

他看了眼手里的陨石匕首,只是觉得这一切有点可笑。按理说,火能战士所喷射出来的火焰高温几乎能够溶解任何金属,就算是外星陨石金属,熔点高些,也是可以被高温融化的。他实在不敢相信,这样一把普通的匕首,能够杀死那种对各类攻击基本免疫的机械生物。

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去送死,毫无办法,如果试图逃跑,同样也会被75号这个偏执狂以逃兵之罪就地处决。

他们走出总督办公室的时候,外面隆隆地响声已经很大了,李肆隐隐能够听见,大概是从第四街区也就是基地入口那边,传来了巨大的轰响和人群的尖叫。

“发生了什么?”李肆心想,“难道它们已经攻入进来了吗?这么……这么快?”

他们来到一楼大厅的时候,那只浑身散发着蓝色荧光的怪物早已拖着武器从街道走了过来。它迈着细长的双腿,看起来不慌不忙,目标非常明确地朝着总督府这边信步走来。荧光粉末勾勒出的面部轮廓纹丝不动,在李肆的视角中,那双绿光氤氲的眼睛冷若冰霜,杀戮对于它而言恐怕只是如同吃饭喝水那样平常。

我来了,我杀戮,我走了。

就是如此简单,毫无道理可言。

眼见机械人已经靠近总督府大门,75号毫不迟疑,一把将李肆推入大厅角落的方向,最后一次朝他嘱咐:

“记住!只有一次机会!两秒……”

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就连75号这样坚定的信仰者,眼中也不由地透出了些许恐惧的波动。然而,这种微不可查的波光转瞬即逝,她强行压制自己的情绪,恢复了冷静,开始抬起右手,集聚火焰。

李肆对于生还早就不报任何希望,他按照75号的意思缩到门后,并握紧手中的陨石匕首,作出扑击的架势。然而,在李肆的内心深处,他觉得自己这么做简直像个小丑。也许,机械生物根本就有透视的功能,可以轻而易举地观察到隐藏于门后的自己,说不定此刻,对方正在它那阴鸷的内心暗自冷笑,嘲笑人类的无知渺小,徒劳的反抗。

“你们这些渺小无知的蚂蚁!可怜的虫子!死到临头还要做这种徒劳的反抗,真是可笑至极!”

李肆几乎能够听到来自机械人的嘲讽,但这些声音,只不过是来自于自身的幻想。他攥紧匕首的手柄,身体如同一张绷紧的弓,随时准备从门后弹射而出。

这一刻,李肆终于下定了必死的决心。

他想:“我本来就是一个死人,沉睡了几十年之后,仍然无力作出任何改变,如此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可言?”

机械人迈动细长的大腿,跨入了总督府的大厅,在进入大厅的那一刻,75号集聚良久的火焰猛然之间就从手掌喷涌而出。大量的火焰瞬间吞没了机械人,也成功地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力。

“就趁现在!”

李肆听到了75号的呼喊,与此同时,机械人手中的能量武器也瞄准75号端了起来,几乎在同一时间,一段白色的光波射出,如同一张摊开的光网,瞬间闪了过去。

75号仿佛触电一般,整个人猛地抖动了一下,接着便浑身僵硬的倒毙在地,肩膀以上的部位与身体徒然分开,被平整地切割成了两半,如同一个被撕开的玩具娃娃似的散落在地。75号的眼睛仍然瞪着,似乎完全不敢相信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告别人世。

泊泊地鲜血从断口处涌出,仿佛一滩水渍在抛光的地板上面四处流淌,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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