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孙俩叙着话时,外间又是阵阵凌乱的脚步声,听得出来人走得很急。刚还满脸笑容的蕲嵩顿时就青着脸,训斥的话未出口,就见一妇人满身缟素,头戴一朵小白花冲进来,满脸喜色地朝蕲芳华道:“大小姐,你的病好了?”
蕲芳华抬首瞧了眼,妇人约莫三十多岁,眉目清秀眼角生有细纹,神态语气中饱含欢喜,可眼底却没有高兴,反而是阴沉和晦涩。
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不过也是,若是个安分的,又岂会做了人家外室,还生了私生子。在正房夫人死后,还被接进将军府以妾室之名行主母之权,连蕲芳华这个正经小姐都被人看轻了。
哎,不是人口简单就没有勾心斗角啊!
揉揉眉心,她淡淡地收回视线,轻轻嗯了声,算是对妇人的回答。
“周氏,你不在外面忙着来这里作甚?”蕲嵩冷脸,语气中有不悦。
大夫说蕲芳华忧思过重,他不希望有人来打搅孙女养病,尤其是孙女还不喜欢周氏。
周氏头一低,温顺得像只鹌鹑,委屈道:“妾媳是担心大小姐的身子,听说她醒来了就想来看看。毕竟,姑老爷走了,妾媳无论如何都要替他照顾好大小姐。”
“你有心了。”周氏如此说,蕲嵩也不好训斥什么,只道:“府里的事你就多操下心,芳华身子骨弱,没事就不要来风澜院扰了她养病。”
周氏毕恭毕敬地福了下:“妾媳知道了,改日等大小姐身子好些再来探望。”
“去吧。”蕲嵩也不跟她客气,直接挥手赶人。
蕲芳华在旁看着,没有错漏周氏转身时眼底的阴翳,唇角上扬,不言。
周氏走了,蕲嵩才跟她说了几句话,就有下人禀报说御史台的洪大人到访,蕲嵩无法,只得让她好生休息保养好身子,就匆匆离开。
人走屋静,铃兰上前来,低声询问:“大小姐可要用些粥米?”
蕲芳华点头,端过铃兰递过来的金丝红枣粥,眉头微蹙:“铃兰,我爹他……”
“大小姐,您可别多想,姑老爷是回凉都的路上遇上山贼的,可跟您没半点关系。”铃兰十四五的样子,青春的脸上带着婴儿肥,听她问起薛少荣的事儿,生怕她把姑老爷的死揽在自己身上,少不得又要多思多想,病体也没法康复。
拿勺的手搅动着粥水,蕲芳华但笑不语,她占了原主的身子,可对原主成长的记忆却很模糊,要不是怕被熟悉的人识破,她才懒得问将军府的一个上门女婿呢。
……
蕲芳华一连在风澜院养了好几天,虽然不像平常人那般结实,倒也不会如往常般弱不禁风。
风澜院作为仅次于蕲嵩松鹤堂和二房铭禾居的大宅子,仆人却只有那么几个,比她从前暂居在舅舅家动辄二十数人的架势可差远了。
听铃兰的口气,是原主不喜欢人多吵闹,除了必要的安置,其余的都裁撤了。
漫步风澜院中草木凋零,枯黄的落叶把花坛中的金菊都给盖住了,走道上灌木桠枝横生,看着杂乱不堪的。越看,蕲芳华的眉头就越紧,这哪里是将军府嫡出小姐的住所,简直就是荒凉的冷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