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也,有天狗食日,乃上苍示警,恐有天子失德之兆。”——《卜筮辞》
北诏国,帝都梓虚城。
大日西垂,千里不见半点云,晚霞瑰丽。晴空之下,一座雄城匍匐于平原之上,深青色的城墙维护着皇权的统治也保护着这座雄城之内所有太平犬。
此时正是帝国的歌舞升平之际,国力强大,将南诏国压制的几无反抗之力。作为帝国政治中心的梓虚城已有二十余年未遭刀兵,成为整个帝国最为繁盛的城市,引得国内各处的人口来帝都讨生活,其人口数量高达百万,且有不断增长的态势。
在这梓虚城中,北诏国向来以西为尊,能住在西城的尽是些达官显贵,且说这XC区每日必有两处时间最为忙碌,一是凌晨时分,住在西城的朝廷官员要爬起床,到京都中央的午门处集合,风雨无阻;二是正午时分,早朝已退,众位官家起轿回家,享受朱门酒肉之乐。
要说此时的太阳其实已然西垂,换是往日,西城应是处于晚市,热闹喧嚣之景,今日依然忙碌,但却有肃然之意。只见这城区路口处高挂“回避”、“闲人免近”等字样,瞧着街道上,众多顶轿子杂然其中,有深色、有浅色,有锦缎、有棉布,有人多抬的、有人少抬的。人少给人多让路,棉布给锦缎让路,这车水马龙的街道上终有规律可循,纷乱而有序,忙碌且肃然。
少时,经过一番人流涌动,午门外众多官员守候,金吾卫环卫四周。午门上有门楼楼名“驭司”,驭司楼中有一两个司职宦官在此操持。此时,驭司楼中人影晃动,却与往日不同,似乎里面人数众多。有一个身着绛红色蟒袍的宦官正在扒着窗子,俯视午门外候着的官员,时不时来回踱步,面上似有焦急之色。在这大内能穿上绛红蟒袍这只有掌印太监陈森陈公公,其余约有二十个宦官低头分侍两侧。
“咱家来这多久了?”陈公公不耐问道
“回老祖宗的话,有小半个时辰了。”右手边第一位身着大红色衣物的领头宦官马宏抬头小意答道。
“来,当值的孩儿,这朝鼓…”
“老祖宗,这文武官员还未到半数,只有一些显贵到了,怕是…”
“火都烧眉毛了,哪顾得上这些?若是晚了,主子爷怪罪下来,你担待得起吗?”
“老祖宗息怒,孩儿这就吩咐下去。”
“哎呦,小兔崽子,你还吩咐下去?”
“不是,孩儿这就自己去。”说着,秉笔宦官马宏急匆匆跑出屋去。
听完这句话,看着马宏跑出去的身影,绛红蟒袍“陈老祖宗”低下头,眼里闪过狡诈之色,青白的脸上堆起森森笑意,继而抬起头,青白的脸上的笑容随之不见,只剩下森然的面庞。望着随侍两旁的众位宦官,“这可不是咱家让他去敲得,主子爷问起,你们可都给我从实禀奏,不然小心你们的舌头根子。”
“回老祖宗,孩儿们记住了。”两侧的宦官战战兢兢答道。
“想和咱家斗,小样,你还嫩了点。走,孩儿们,随咱家回西暖阁侍候主子爷。”
“走着,您老。”只看那“老祖宗”前面先行,宦官们紧跟其后,下了驭司楼,消失在层层宫墙之中。
悠长且威严的朝鼓声在这重重宫墙之内回荡,鼓响三通之后,宫中司郎将将镶有颗颗金钉的朱红宫门缓缓推开,金吾卫先入把守宫道两侧。
文武百官进午门按官阶排好,再行入朝。入大内,过金水桥、经奉天门入皇极殿。此时皇极殿前,台阶两侧分立两排大汉将军,手持刀兵,威严肃杀。待宫中大珰宣进后,百官入皇极殿,分侍两旁,以待皇帝陛下。
且看皇极殿内,万历皇帝头带玄黑盘龙冠,身着明黄色衮袍,缓步走向龙椅,眯着眼睛,侧身倚在龙椅上,浑身散发着惫懒之意。两侧的文武主动跪倒,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万历皇帝双眼微睁,道了声“平身”。随后轻咳了两声,说道:
“现在将要入夜,朕本无意打扰诸位卿家,但天生异象,不得已召唤诸位卿家前来商讨。钦天监监正孙理何在?”
“微臣在”跪在末班的钦天监监正孙理喊道。
“祖宗立钦天监何意?”
“回陛下,祖宗立钦天监本意为占凶卜吉,上体天心。”
“那此般天象何意?”
“回陛下,乃是凶兆,上苍示警,恐有天子失德之兆。”
“好一个上体天心,好一个天子失德。啧啧,其余列位卿家呢?有什么见解?都让朕听听。”万历帝双目赫然睁开,厉声喝道。
万历帝刚说完,右手边第一位大臣屈膝跪倒,正是当朝宰辅郭仪,“孙大人此言差矣,这上苍异象另有深意。十四年前,陛下初登大宝,威加四海,便有此天象,此后新进大将军周起于南诏势如破竹,多有斩获。此时,正是我朝对南诏用兵之际,或是前方捷报所致。”
“这满朝文武还是有明白人的…”万历帝又重新眯上双眼,眸中精光闪烁,心中暗起冷笑之意。话未说完,一个灰色衣着的宦官急匆匆走上大殿。大喊了一声“八百里加急,报!”
“所报何事?且让列位卿家与朕听听。”万历帝问道。
“南诏捷报,周大将军率领周家军连日来连战连捷,已兵临南诏帝都坞祐城下,不日即可攻破敌都。”灰衣宦官大声回奏。
“好好好,怪不得天象有异,原来是上天嘉奖之意。诸位卿家,你们都说说该如何封赏周将军?”万历帝本来略带嘲讽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陛下,自周老太爷辞去国尉后,国尉一职空悬许久,不如由周将军接任,父子相继,也成为一段佳话。”宰辅郭仪撩衣下拜,向前启奏。
“好,不过朕觉得还不够,擢,周起为国尉。说起来周老太爷还曾为先帝的帝师,周起还是朕的老师叔。过半月便是周老太爷大寿,京城离永安也是不远,你们这些和先帝有过同门之谊的师兄弟们还是都去看看,给老太爷拜拜寿。朕这几日身体不适,就不去了,稍后朕命掌印太监陈森替朕去。趁朕高兴,这给众位卿家七日假期。等周起师叔攻下坞祐城,朕就封老师叔为平南王,领上柱国衔,再普天同庆。”
“陛下不可啊,荣耀太过啊…”宰辅郭仪听完,诚惶诚恐跪倒。
“哼,这大好的日子,朕不想听,尔等跪安吧。”万历帝拂袖而走。
万历皇帝从前朝退下来,直奔后庭,边走边对对随侍的内宦吩咐道,“把陈森给朕叫来,让他在西暖阁候着。”
“回陛下,老祖宗正在西暖阁等着侍候主子爷呢。”随侍答道。
万历皇帝此时脸色早已铁青,在前朝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走了没有多远,便到了西暖阁,挑帘进屋发现陈森在屋正在收拾奏章。
“陈公公,朕问你,这满朝文武还未来齐,谁开的午门?懂不懂规矩?”万历帝扫了一眼陈森,劈头盖脸沉声喝道。
“回禀主子爷,是秉笔太监马宏马公公,可能是怕主子爷等急了。”陈森低着头慢悠悠的答道。
“好啊,怕朕等急了,就这么想替朕分忧。陈公公,你去永安替朕给周老太爷拜寿,此外,擢将周起为国尉的消息带过去,等周起将军攻下坞祐城,你就将周起将军封王的消息告诉给周老太爷,让他老人家乐呵乐呵。”万历皇帝顿了顿“嗯,把马宏叫来,你们都出去吧。”
“奴才这就去办。”说着,陈森把头低的更低,躬身退了出去。
万历帝见陈森退了出去,从书架上抽出书皮上印有《韩子》深色书籍,斜倚在椅子上,打开手中的书,仔细的翻看着。不一会儿,马宏躬身进了西暖阁。万历帝合上书,仔细打量着这位新晋的宦官权贵、秉笔太监、马宏马公公。
东胜洲,天涯海角之地的一处小岛之上。
碧海蓝天,海风轻抚,树影婆娑,岸边浪花翻涌,好一个休闲之地,真是一副安谧的景象。这氛围有天时有地利,只是似乎人和差了一点。只见岸边有众多身着不同衣衫、各式各异的人分成两派,相互敌对。左侧一排,身上魔气翻滚,邪意森然,手中红黑之色闪耀,众人面漏不屑,大有一言不合出手之势。右侧一排,身上轻灵之气环绕,自有一派仙家气韵,但是大多脸上有着一丝愤怒,反倒有些不伦不类。
正在僵持之时,有一人从远处走来。此人面容清奇,身着灰色道袍,头上一支木簮随意一别,一步一步朝双方僵持之地走来,似缓实快,眨眼间,便来到双方僵持之间。这道人双手在空中一划,向两侧众人一点,只见这些魔从道徒灵光内敛,气机凝固,身体僵硬,显然是一招被制。道人拍了拍手,道:“尔等皆是一时翘楚,何必如此。若是惹出什么名堂,你们宗门的小算盘可还打得响?这无涯岛是老道的道场,想动手先问问老道答不答应。不日之后,封禁大阵一开,尔等给道爷快滚。”说完,便缓步走向岛中深处。“对了,<制脉术>让那两个下棋的小兔崽子解开,道爷没空理你们。”
不远处,下棋的两个年轻人听见老道的话后,白衣年轻人一脸苦笑,黑衣年轻人则是一脸鄙视。身着黑衣的年轻人向身着白衣的年轻人一笑,“原剑白,我可没有料理他们的义务,听闻南海海兽凶猛,我且去看看。这的事情你看着办吧。”说完,飞身而起,一道飞虹向海中疾射。那被称为原剑白的年轻人,一声苦笑,两指并拢,一道剑气射向僵持之地,一时间气机混乱,<制脉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