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出嫁那日坐在轿子里当街而过,何吟柳这可是穿越之后第一次上街,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仅次于欢欣雀跃的小苒儿。
楼苒一手一串糖葫芦,一手一枚精巧糖人,觉得这是她人生最幸福的一天了。
何吟柳带着孩子,王妈和两名贴身侍女在市集晃悠了一大圈,一行人坐进一家茶馆,点了一壶茶,几碟小点,听起走江湖卖艺的说书人讲起来奇闻怪谈。
不一会儿,心下早有计较的吟柳把若晴若雨也打发出去,一个去各药铺、医馆打听她穿越过来的那个时期前后是否也有其他人家有重病重伤濒死的人,一个去贩夫走卒、大婶婆子那边打听最近有没有什么奇闻轶事。对王妈只说年轻丫头,在府里诸多规矩,难得出门,也让她们自由游玩,买些胭脂水粉、头花丝帕之类。
王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并无异议。
茶馆里的说书人在讲山林里一个猎户的奇遇故事。大概是说他放置的捕兽夹偶捕白狐一只,却是一只母狐,身边围绕几只小狐,哀鸣不止,不愿离去,他心下不忍,放了那母狐。后来猎户得罪了乡绅纨绔,几乎被害死,弥留之际,门外传来狐狸的长啸久久不绝,这猎户便起死回生了。此后便如有神助,突然开了窍,过上了开挂一般的奇迹人生。
吟柳听得心神俱颤,会不会这是穿越过来的张嫱?
她赶忙趁着打赏说书人,问及这个事儿是不是真事?什么时候发生的?这位猎户现在何处?
说书人赔笑着道,都是道听途说混口饭吃,实在要追究个出处,还真说不上来。
吟柳只得讪讪作罢。
不料事情立刻又有了转机。一个白胡子赶车车夫小心又讨好的上来搭讪,说他见过一位类似的猎户,就住城外不远,给他一吊钱,他就带她们去。
吟柳心下思量,这老头不会是看她们穿着打扮是有钱人,想绑架她们吧?又想这都城毕竟是天子脚下,贼人不至于那么猖狂吧?而且自己这三个月也算训练的有模有样,一个老头肯定不是她的对手。万一对方还有同伙,最多就是求财嘛,她毕竟是将军夫人,楼府还能不来救她?
她又仔细打量了这个老头,看起来是老实人的样子。这时候如果张嫱在就好了,她识人的本事一流,老吹嘘自己火眼晶晶,看人不会错。虽然自己当时并不信她,就冲她问问别人星座血型,再加上外貌协会的眼光。不过仔细想起来,好像还真没怎么看错过。几次自己看走眼,用错人,都是张嫱一早就指出过的。亏得她苦口婆心地提醒,他多少也有所保留,才没有遭受太大的损失陷入困局。
那老头见她犹豫半天,便说算了,给了小二两纹茶钱就要往外走。
吟柳立刻叫住他:一吊钱就一吊钱,带我去。
王妈也是不认同的,这位夫人不知道再捣鼓什么幺蛾子。但是老夫人交代过,不要插手,盯住新夫人和她的人就行。若晴若雨被差遣出去的时候,两名暗卫也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她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盯着夫人的动向,回去仔细向老夫人汇报即可。
于是一老一少一小孩儿坐上了白胡子车夫的破牛车,往城外驶去。
出了城,牛车也始终延着大路行进,车夫看起来也没什么异动。
沿途风景甚好,大片的草地、树林,不远处潺潺的溪流声、鸟鸣声,隐隐的花香,远处云雾缠绕之下的青山。
吟柳终于渐渐放下心来,醉心于风景之中。她有多久没见过这般美丽的自然风光了。
刚结婚的时候,罗子威也常带着喜欢旅游的张嫱游山玩水,后来买了车,更加是每个周末都跑去附近的小城或者郊区自驾游。
那时候,住不起五星酒店的他们倒也逍遥自在。再后来……
一阵清脆的歌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悠悠慈母心
千里嘱托勤
事事想知无从问起
只道
春风起
江南烟雨青不青”
原本和王妈一起坐在车内的楼苒也被这美丽的风景吸引,钻出了车厢,坐到她身边,唱起了欢歌。
“这位夫人啊,”白胡子车夫小心翼翼地带着讨好的语气向她请示,“小人这老牛和小人一样上了年纪了,恳请夫人发发善心,稍稍停下休息一会儿,让这老牛啊吃几口草、喝几口水再上路。那猎户住在山脚,还得走上一程呢。您看,行不?”
“好吧。”吟柳同意了,待车速稍缓,她便率先跳了下来。
王妈也紧随其后下了牛车。
正待吟柳伸手想要抱楼苒下车,车夫回身将孩子猛地往车内一推,同时左手一鞭抽在牛身一侧,牛吃痛,扭头撒开腿奔跑起来,载着车偏离了大路,往路边的树林驶去。
吟柳大惊,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剩车尾在跟前了,“苒苒~”大喊一声,她也撒开腿追了上去。
另一侧王妈也迅速反应,提气运功,追了几步,一个纵身跳上马车,和车夫厮打起来。这时的车夫哪里还有一丝老态,身手矫健,掌风有力。
王妈也不示弱,稳健招架,两个人你来我往地,应接不暇。
好在牛车并不算太快,吟柳追了几步,也攀上了后车檐,爬了上去。何吟柳的身体毕竟是芊芊弱质,她才锻炼了那么几个月,虽然成果斐然,跟高手过招还是自寻死路。吟柳便不给王妈添乱,心急地钻进车里把楼苒拽了出来。
“娘亲~”楼苒显然吓坏了,都忘了哭。
“你没事吧?受伤了吗?”
楼苒使劲儿摇了摇头。
“好,没事儿,别怕,我会保护你的。”如何保护?吟柳不知,但是她很肯定地告诉楼苒,把她小小的身躯紧紧搂在怀里,努力止住她的颤抖。
牛车无人看顾,速度越来越慢,终于快停了下来。
“你们先走。”王妈喊道。
吟柳抱起楼苒,从车上跳下,用尽全力往林子深处跑去。
可是没跑出多远,不知从那儿冒出一个粗布衣衫的人影,粗巾掩面,手执钢刀。
傻子都能看出此人绝非善类。
吟柳当机立断,调转方向,往另一侧狂奔。
本来就是一介女流,还抱着个死沉的孩子,就算一时受到激增的肾上腺素影响激发了潜力,也绝对坚持不了多久。
但是,她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吟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跑。
拼命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