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北京的第二天我就感冒了。好在不严重,只是咳嗽,鼻涕长流,吃了些药就跟着部队出发了。
刚开始还顾着文雅,只用小包装的纸巾,很快就发现,太费了。反正大家也习惯了我呲呲的擤鼻涕声,我索性就在包里装了一卷纸,像纸筒一样露出个头来,随用随扯。
“李绘,不行就找个地方打一针吧?再这样下去,鼻子也让你给擤掉了。”坐在前面的吕强回过头来说道。
为了出行方便,华永利包了一辆中型面包车。
“是啊,用不用去医院看看?”华永利也道。
我忙说不用,我一感冒就这样,过两天就好了。
“这周围也看不见个诊所什么的。”于晓琴看着外面的街道说道。
“你以为像我们那儿呢,一出门儿什么都有?”老罗笑道。
“就算是有,你敢去吗?万一是个黑诊所呢?”米峰云道。
“反正也是。这地方大了,谁也不认识谁,哪清楚个好坏?不像我们那儿都知根知底的。”郑燕儿道。
“要不说这些大城市,咱们来了看一看就行了,要说住,哪儿也不如咱们那儿,别的不说,它方便啊。你像这北京,说是不远,可这都走了半个多小时了,还没到。”李军儿道。
“半个小时还多呐?”司机师傅这句听懂了,笑着接茬儿道,“你们今天这时间赶得好,没赶上堵车,要不,堵个一俩个小时那是常有的事儿。”
“你们这北京也不是什么都好嘛!”前面的吕强和张猛马上用夹生的普通话和司机师傅聊起天来。
“我们北京!”师傅笑道,“我也是外地的,正经的北京人才不受这苦呢。”
脑袋有些昏昏的,我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没想到自己这么不堪大用,这次出来华永利早说过了,吃住行所有的费用都由公司也就是他本人负担,可我这个负责付账的却一来就生起病来。
这一天去的是大栅栏。华永利原来是个北京通,一路走一路给我们讲解着这些百年老店的典故,不声不响的把该吃的该看该玩的的都计划好了。
为了好得快一点,我吃了双倍的感冒药。一整天都昏昏沉沉的,被于晓琴和梅小亮拖到西就往西,拖到东就往东。只是在付账的时候,才打起些精神来。
现在德云社火了,老妈迷上了小岳岳,非让我给她讲当年去德云社的经过,我只记得七拐八绕的到了一个很不起眼的地方,倒是对张猛闹得笑话记忆犹新。
我们都到了,张猛才一个人打车过来,一下车就咋咋呼呼的说道:‘这就是云德门啊?也一般般嘛!’
听的一群人都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地方?”吕强问。
“云德门哪!”张猛一边说还一边指着牌匾念道,“云,德,哎,不对,应该是德云门吧?”
一群人爆笑。华永利忍着笑问:“那你打车的时候是怎么和司机说的?”
“我就说我去云德门哪!”张猛愣眉怔眼的说道。
“就这也能把你送到这儿来?这首都的出租车司机可是够牛的。”华永利笑道。
我困的眼睛也睁不开,睡眼昏花中,只觉得像是穿越到了一个不知哪个朝代的老旧戏院,连空气中的灰尘好像都有一股陈年旧味。被老妈再三追问,依稀记起是有一个小个子和一个大胖子,说的相声很好笑。
男人们不改吃货本色,不管到了哪里惦记的都是吃,我们听着导游的介绍,不时的发出一声声惊叹。他们跟在后面为了中午吃什么讨论的紧锣密鼓。来到了首都,华永利也不改奢侈的秉性,依旧只要贵不要好,吃完了北京特色就往一些大饭店扎。偏我长了个廋肚子,看着那些中看不中吃的大餐没有一点胃口。感冒刚好,口淡的要命,只瞅着什么酸辣土豆丝,醋辣白菜转到我面前来,才夹两筷子。
晚上樊荣和李军去了亲戚家了。我早早的洗了澡,准备睡觉。梅小亮发来信息,让穿好衣服下楼,他们在下面。
我不知他葫芦里卖着什么药,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下楼。一出电梯,就看见梅小亮和老罗夫妇竖着肩膀,在酒店门口等着。没等我张嘴,几个人一起嘘的一声,让我噤声。
“这是要去哪儿踩点儿啊?”我兴冲冲的跑过去问。
梅小亮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说我可是只管把风,溜门儿撬锁的我也干不了,手抖。被梅小亮照头敲了一记。
上了出租车,梅小亮才说是要去夜访小龙虾,我一听,口水就出来了。好在还有一丝丝的集体观念,问那其他人呢。梅小亮说,就我们四个人悄悄的出去偷吃一顿。
“悄悄的出去,打枪的不要!”坐在前座的老罗转过身来说道。我和于晓琴笑的浑身乱颤。
十几个人朝夕相处,感觉就像是一群参加夏令营的孩子,抛开了束缚,撒着欢儿的玩闹。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都不累,就更别说玩了。
女人们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男人们也一个个风度翩翩。
我走在最后,顾不得赏景,忙着看那一道道视线若有似无的发射出来,找寻,追逐,碰撞,纠缠,觉得比风景生动有趣多了。
以华永利和梅小亮为首的显然是这个团队的核心,米峰云和郑燕儿雄赳赳气昂昂的陪伴在身侧。女人们都想往那一堆挤,挤不进去的,又不甘心和我这等群众沦为一体,只好做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来,特立独行,东瞅瞅西看看。
胡海树这位已婚男士孩子爹的眼睛就没离开过王猫身上,并且很快就从眼神试探发展到肢体接触,不时的凑过去和王猫耳语着什么,王猫则一边笑一边推打着胡海树。
还有吕强的新婚妻子刘三丽,一双眼睛就像追踪器,死死地盯在她老公身上,看见吕强和那个女的走得近一些,就过去一膀子把吕强撞开。
走在前面的梅小亮不也时的回过头来,我躲在人群里不让他看见。
行程排得满满的。华永利不时的向当地人打听哪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第二天就直奔那里去。
经过这次出行,我才对华永利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知道外界盛传的他的张扬和高调,抛开出手豪阔的部分,其余的大多是以讹传讹。虽然一队人都以他的马首是瞻,他本人却很少有高谈阔论的时候,多数都是在听别人说。偶尔说一句声调也不高,离得远一点都听不到。不过,他也根本用不着高声,自有人把他的话像圣旨一样传下来。
“李绘你发现没有,胡海树看王猫那眼神?色迷迷的,直往王猫的胸前瞄。”吃过晚饭回到房间后,樊荣和我说道。
“他不是结婚了吗?”我说。
“结婚管什么用啊!你没听人说吗,钱就是男人的色胆,钱有多少,胆儿就有多大。”樊荣道。
“这个胡海树很有钱吗?”我问。
“多有钱我倒不清楚,不过花起钱来那是真的狠,这几个人谁也比不了。”樊荣道。
“别人都领着媳妇儿出来玩儿,他媳妇儿呢,怎么没来?”我又问。
“哼!他肯领着他媳妇儿,那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樊荣呲笑道,“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一共没见过他媳妇几面。”
“那是为什么呢?”
“你还看不出胡海树那人吗?眼睛贼溜溜的,生怕误过什么热闹,哪会让老婆跟着碍眼?再说了,他那老婆也就是个摆设,娶回来替他伺候一家老小的。胡海树一天的吹嘘他一年在家都住不了一个月。”别看樊荣说话细言慢语的,却也心直口快。
“那他媳妇没意见吗?”我觉得不可思议。
“啥人有啥命呗!”樊荣道,“你是没见过他媳妇,长的可漂亮了,就是太听话了,要不说女人就不能太贤惠了,你越老实本分,男人越不拿你当回事。”
我点头赞同。
俩个人轮流洗了澡出来,拿出装备往脸上身上涂抹。
“你那件睡衣是从香港买的吧?”樊荣看着我身上的睡衣笑着问道。
我说是别人送的,我也不知道是从哪儿买的。
“不会是梅小亮送的吧?”樊荣的笑让我觉得很不舒服,好像是洞察了什么,却又不道破天机。
“怎么会?”我生硬的说道,“他怎么会送我睡衣呢?他和我什么关系啊?”真没想到穿一件睡衣也会招来这样的误会。
“哦,”樊荣见状说道,“我开玩笑的。就是上次他和我们一起去香港时,看见过这件睡衣。好贵的,我都没舍得买。”
包子有肉不在褶上,一般人以为节衣缩食买一件品牌衣服名牌包就可以和有钱人比肩了。看看樊荣那两大箱行头,衣服鞋子都是配套的,光化妆品就有两大包,一包是保养品,一包是彩妆,摊开来能占半张床。再看看我的郁美净儿童霜……,也亏的有老妈调理出来的好肤色垫底,让我成了天生丽质难自弃的典范。
每一天的出行都是一场时装秀,女人们都是衣着锦绣,光彩照人。说到这儿,我不得不夸一夸我的品味,我的那些个性小店里淘来的衣服,完全蒙混过了这些人的眼睛。每天我一下来,就被樊荣拉着问,你这件衣服是从哪儿买的,什么牌子?我一概只答,忘了。
樊荣从来不问价格。一是可能因为价格从来就不在她考虑的范围,二则可能是由于大嫂的宝睡衣加持,让她以为我所有的衣服都和那件睡衣一样,有着高贵而隐秘的出身。
购物的时候,人们才三三俩俩的散开。我一个人溜达着,买了两本书,一副打折眼镜,又给老妈选了一件外套。
这些个大商场真是让我又爱又恨。难得有一件看入眼的衣服,肯定贵的离谱,远超出我的承受范围。
我站在一件斗篷似的大衣面前,久久的端详着。导购见了过来说道:“美女你真有眼光!这是我们店里的新款,限量版,只此一件。你穿一定漂亮,要不要试一试?”
我一听限量版三个字,就知道价格一定不菲。正犹豫着,听见樊荣的声音说道:“咦,你也在这儿?”
我回过头来。
“这件大衣真漂亮。”樊荣也说道。
“那要不你试一试?”我对樊荣说道。帮别人问价是一回事,倘若自己试了一问价格不买,倒好像是买不起似的。
樊荣脱了外套,就试起来。樊荣身材娇小,又穿着一双平底鞋,把一件大衣穿的像是巫师的长斗篷。李军一看就说道:“赶紧脱了,不好看!就和武大郎似的,腿都没了。”
李军真是个好老公,寸步不离的跟在老婆身边,帮着当挑夫兼参谋。
“就是,我根本撑不起来,还是李绘你来吧。”樊荣道。
“这位美女穿起来肯定漂亮。她的气质就适合穿这一类型的衣服。”导购又道。
我被她们说的一阵心痒痒,也想看看自己穿起来到底会是个什么样子,就接过了樊荣递过来的衣服。握在手里的手感就让我喜欢,有些粗糙,毛毛的,和它的款式一样,有一种不拘的贵气。
一穿起来,身后就一片“哇!”李军的声音也包括在内。
“买了吧,李绘!你穿起来真是太漂亮了,又高贵又优雅。”樊荣捧着手说道。
我看着镜中人,觉得她形容的完全正确,的确是高贵美丽又大方,可是关键的是钱哪!这美丽值多少钱我还不知道呢。我在镜子前左照右照拖延着。
“美女,你穿这件衣服真是再合适没有了,这样,你如果喜欢的话,就先预付一些定金,明天我们商场搞活动,所有衣服都打八折,我给你留着,你到时候再过来买。”导购道。
樊荣总算说了一句有用的,“你们这衣服多少钱啊?”
“一万九千八。”导购说道。
樊荣偷偷对我咧了咧嘴,“比貂都贵!”
我一听,反倒不着急脱了,这么贵的衣服,再打折我也买不起,多穿一会儿是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