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国二十二年,夏。深夜,狂风刮得院中的竹子摇来摇去。不一会,倾盘大雨就落了下来。
丞相府的祠堂内,赵染离穿着一件素白色绣着淡蓝色杏花的纱裙,躺在挂着素帐的雕兰大床上,不断呓语,似乎是被噩梦所扰。这时候,一声贯耳的惊雷,惊醒了床上的赵染离。
赵染离睁开眼睛,望着漆黑的房间,听着外面呼呼的风声,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阴冷的无欢殿,骤然全身冰冷。她记得她先前是在苏墨渊的暗牢里,已经被折磨地不成人形。记得用刑时,剥皮拆骨的疼痛,记得苏墨渊无情刺骨的话语,比起那酷刑更铭心刻骨。或许她早已命丧九泉,但这里是地狱吗,为何她感觉,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迎面而来。
祠堂的窗框被狂风刮的哗哗响,一道明亮刺眼的闪电划破长空,借着闪电的微光,赵染离总算看清了。屋子的中间,摆着几排黑漆的灵牌。灵位上面还挂着已经发黄的白纱,而且左右两边放着两尊画着怪异脸谱的雕像。那耀眼的闪电,有一下没一下地照在那惊悚的脸谱雕像身上,让整个气氛又诡异了几分。
这到底是哪里?赵染离从那雕兰大床上坐了起来,扯了那素白帐幔。窗外不断有闪电掠过天际,雨滴疯狂地击打着屋檐。借着闪电的亮光,赵染离再度看清了眼前的景象。那素色的帐幔随风飘荡,那屋中间的案桌上,还摆着三个插满香脚的香炉子。
赵染离摸了摸自己的身上,不疼,难道自己还活着。她为了证实这一点,把身子轻轻地挪到香榻边上,轻轻地穿香榻边那双素色杏花鞋,蹑手蹑脚走到屋中间。
而屋中间那灵牌上的名字,刺痛了她的眼睛。赵氏历代祖先之神位等一共三十三块灵牌,她有些踉跄地在灵牌站定。如果她没记错,这应该是十五岁那年,她昏迷之后,赵君天命人将她连床带人,放到了自家祠堂里。说是让赵家先祖保佑她,早日醒来。然而前世的她,竟是十分单纯相信了,而对于自己失掉了一部分记忆,没有多加怀疑。如今想起来,以前的她,真够可悲的,单纯地够可以。
赵染离看着这熟悉的一切,心底暗暗起誓。上天怜悯她的遭遇,竟叫她重生到了十五岁那年,在祠堂的那个晚上,很好很好,她在心里默念道。
她走到香案旁,正想弄出点动静,引起守卫们的注意。却突然听闻,窗外的风雨声,小了许多。隐隐约约地听见,祠堂外回廊处,有人说话的声音。
赵染离顿时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轻手轻脚走到门边,蹲了下去,此刻声音竟是听得清了。
一名叫白梅的丫环,推了推正挨着柱子打瞌睡的碧灵。
“碧灵,你别打瞌睡啊,大半夜的守在祠堂门口,已经够瘆人的了,你竟睡得着。”
“不是还有人么。”碧灵半眯着睡意未消的眼,看着白梅,可她却发现,一旁的守卫此刻竟不知到那里偷懒去了。
“你说小姐啥时候能醒来,这祠堂不会是闹鬼吧?”白梅回头看了看在祠堂里飞舞的帐幔,再望望风刮到屋檐上的雨滴。
碧灵一听直打了个哆嗦,往碧灵的身旁靠近了点,“这已经够瘆人的了,你莫要再吓唬人家。”
而此刻躲在门边的赵染离,却暗道自己前世真的瞎了眼,在这个风雨交加有些骇人的晚上,守在外面的竟是这两个丫环。而前世自己却是因为轻信赵凝汐的挑拨离间,疏离了她们。而到死的那一刻,她才明白,或许她们至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背叛自己,不然也至于被赵凝汐折磨成那样。赵染离由于想得太入神,被她挨着的门,门发出了咯吱的一声响,着实把她也吓了一跳。
“刚刚我听见声音了,是不是小姐醒了?”碧灵回头看了一眼,看向白梅,正硬着头皮准备去打开祠堂的门。
白梅也转过头,看向那祠堂,那祠堂里雕像,在闪电的照耀下,仿佛在直勾勾地看着她,使得她猛然想到了赵君天那阴森森的吩咐,她赶忙制止了碧灵。
“风吹的吧,相爷吩咐过,小姐未醒之前,任何人不得擅入祠堂!”
碧灵听白梅如此说,迈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可她却四下张望了一下,发现除了她和白梅,四下无人之后,胆子便大了起来。
“白梅,那天我路过相爷书房的时候,无意中听到一个可怕的消息。”
白梅闻言,把碧灵一把拉近了自己身边,将耳朵贴近了碧灵的脸旁,小心翼翼地问道:“啥消息啊?”
“我怀疑小姐,是被相爷下了一种叫忘忧的毒!”白梅一听,不由地瞪大了眼睛,还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碧灵,你可不能瞎说啊,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污糟消息,可否当真?”
碧灵没有丝毫犹豫,因为白梅她是信得过的,压低了声音说道:“我那天路过无意中听到相爷说什么忘忧毒之类的,不然你认为,为啥小姐那天被相爷叫走之后,回来后就一直昏睡不醒。为啥相爷又大半夜,叫我们守在祠堂。你觉得,相爷把小姐弄来祠堂,真的是辟邪免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