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芳心事重重的站在新办公室里，叮叮当当的噪音和往常一样继续响着。工人师傅们各忙各的，一切照旧，没有一丝不同。看着辛苦挣钱的工人师傅，李芳想到了父亲，无数个日夜，父亲应该也和他们一样，过着这样的生活，砌一砖一瓦，背钢筋水泥。严寒酷暑，为了家人的温饱，四处奔波。那是一点一点用血汗换来的钱啊，上了大学又怎么样？一点也没有改变父亲的苦累。眼下，自己都快饿着肚子了，又该怎么办呢？
刚刷过漆的屋子一股很浓的味道，李芳沉迷于思绪，对周围的声音、味道一概屏蔽，没有反应。但是呆了一天，身体有知觉啊，头晕、恶心。李芳拖着身体，走在大街上，走在人群中，那么渺小。不知走了多久，但是终究得回到自己的窝。
李芳苦着脸打开门，身体的不适，让李芳产生一个可怕的想法，下意识的想法，如果那一天，一个人就这样死在屋里了，臭了都没人知道，那家乡的母亲该怎么办？会怎么样？李芳觉得很累，但不想死。朝张兰哪屋看了一眼，确定张兰在屋。幸好还有个朋友，否则真有那天，连个收尸的都没有，那就太可怜了。
张兰两口子正在屋里围着桌子吃西瓜，听到李芳进门，张兰便开门招呼一声“芳，正好，回来了，来，来一块，挺甜的。”
“不了，你们吃吧！”李芳有气无力的回话，没有回头。
“看看，说你有的累的了吧？”张兰含着半口西瓜，流着口水，不停的说话。
“呵呵呵…有的累才好呢。”李芳苦笑，是啊，的确累，这才哪儿到哪儿呀，自己创业，苦的，累的，以后可能更多吧。要是能有的累也好，至少是在发展啊，可现在呢？半死不活的，累都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总觉得莫名其妙的，是在替古人担忧。可是，路是自己选的，总的自己担着，就是到底怎么个担法，还在摸索中。
“不对呀，你怎么啦？”张兰看着李芳有气无力的样子，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边站起身，走出来，拉住李芳。
“没事”
“是没工作了？还是没钱了？没开工资吗？我这儿还有，上次你还我的，我没动，还在屋放的了。”
“我没事，就是累了。”
“算了吧，你可也不是能藏住事儿的人呀？”
“没事”
“这有几天了，躲着我。也不回来吃饭，回来也不说话，就睡觉，你肯定有事，肯定没钱了，是不是？”
“还能坚持下去，没那么惨。”
“没事，我这上班了，马上就有工资了。”
“我还有呢”
“对了，上次你那同事借你的钱还了吗？好歹够饭钱呀！”
“对呀，借我钱还没还呢。可是我梦见了，要也白要，没戏。”昨晚好像梦见这事了，张兰又再次提醒，但是燃起的希望也是破灭。
“梦是反的”
“哎…”
“傻啊你，多久了，还不要，快要啊，现在就打电话，不要怎么知道有没有用呢？”
“哎…没用。”
张兰的继续提醒、催促，让李芳赶紧往回收小陈借走的钱。虽然知道没希望，可是死马当活马医，试试总是有希望的。这么久了，也应该有钱了吧。现在真是急用钱了，虽然没多少，但对救急可是有大用。于是，抱着幻灭的希望拨了个电话号码。
嘟嘟…电话打通，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停机”李芳失望的躺在床上，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虽然知道是这结果，但还是很失望。
“真打了水漂了，那给你以前同事打，问问别的电话号码，总不会没人找的到他吧，什么东西呀？”张兰的脾气上来，不依不饶。
“可能就是欠费了，别想了。”早就知道的事，瞎折腾又有什么意思呢。
“那不行，这气人，欺负人，你告诉我他住哪儿？快问问？”
“不好吧？”李芳总觉得为500块钱，损害对方的声誉，没必要。
“有什么不好的，人家都好意思，你有啥不好意思的呀？”
“打不打都一样”
“快打，怎么能一样呢？”
“打通也是没钱”
“有没有钱的有说法呀，一年多了，一个月少抽一根烟，也能还了。”
“估计是忘了吧”
“你傻啊，怎么可能？我跟你说，你这人就是太善良了。借人钱能忘了，再说，他要是忘了，你正好提醒他呀？”
“哎…”
“快点打，不能这么便宜他。我的西瓜都流完水了，呲…”张兰拿着西瓜，边啃边说，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李芳心里知道，那小陈根本就不在意还不还，只想自己高兴，自己玩的乐，哪儿管别人死活呀。真要是想玩失踪，还会告诉别人电话，那才叫傻呢。
张兰念叨的实在让人头冷，李芳摸过电话，拨了以前同事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笑呵呵的声音“喂，芳姐，好久没你消息了，辞职也没说一声，找上好工作了吧？”
“没有，你怎么样？”
“每天上下班，还那样，忙。”不知道为什么，不管忙不忙，大家都喜欢说忙，大概是为了证明自己存在的有价值吧。但听着这话，李芳觉得冷酷和孤单，似乎忙才是人生常态。甚至忽略一些东西，只为了一个忙字。
“恩，我是想问问你，小陈是不是换号了？”
“是啊，那种人不联系也好。”
“你有他电话吗？”
“没有，姐，他不会还没还你钱吧？”
“没呢”
“那你就惨了，姐，你知道吗？他辞职了，手机号早换了。一共借了我三百，我堵了他三次，每次发工资给我一百，三次才要上，那种人，就不能给他好脸，一个大男生，一点都不男人。”
“辞职？”
“对啊，你说他那什么人呀。”
“我知道了，你早点休息吧。”
“好的，姐，常联系啊。”
“好的，拜拜！”
“再见”
李芳挂了电话，重新躺在床上。这回，是确定被骗了，1000大洋，虽然不多，但也是省吃俭用存下来的，就这么被别人挥霍了。
“这是个什么东西？”张兰大怒，一块西瓜皮被她用力揉碎，流了一地水。
“算了，1000块也富不了，也穷不死。”
“哎…那我还说什么呀？”张兰话说了一半，看看李芳，有些生气了。这张兰火急火燎的要报仇，李芳倒好，不紧不慢的，一副圣人模样，反而自己心胸狭窄了，能不生气吗？
“你说这样都能找着对象，那女孩是什么样子的？”李芳岔开话题，
“哼…都这时候了还为人担忧呢？告诉你啊，就那样才能找着呢。”
“我也发现了，那从明天起，我要变坏。”
“行，我当你保镖”
“好了，吃你的西瓜去吧，我早知道要不上了，借的时候人家就没打算还我，我又是个不好意思的，现在人都失踪了，生气也没用。再说，为那种人不值得，还不如好好睡一觉呢。”
李芳蒙上被子，不想再讨论。
张兰摇摇头，退了出去，轻轻关上门。回到房间，对着戴维继续抱不平。
李芳努力清空大脑，不一会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梦中，洁白的大雪漫山遍野，李芳挤在人群中，忙碌着赶路。走着走着莫名的平地起坑，人群忽然分两头走，而李芳已掉入大坑，孤零零的站在中间，忽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头怪兽，围着李芳转悠，李芳和怪兽周旋着，真希望自己有盖世武功，那样就可以打败怪兽，爬山山顶。可是，只是凡人一个。
李芳环顾四周，看到前方不远处有台阶可以爬上去，只要以最快的速度绕过怪兽就可以爬上去了，可是怪兽就在眼前，怎么能绕过呢？李芳观察了一会儿，怪兽也不进攻，就是围着李芳转悠。两旁的人行色匆匆，似乎没人看的到坑内的一切。
李芳闭上眼睛，让自己平心静气，休息，足够的体力才能支撑下去，只有体力充沛才能一举改变目前的状态，不能做困兽之斗。
忽然，怪兽龇牙咧嘴的咆哮，李芳惊醒，惊出一身冷汗。
